第49章
当凤都的百姓还来不及在太平盛世中多享受几日的安居乐业,西边的战火又一次燃起。西凉王李昊倾国之兵力十万,围困大佑的边关敦煌城。敦煌告急,敦煌守将的战报送到上书房,淳于文越把战报扔到了跪在殿上的淳于翌面前。
“看看你的太子妃干的好事!”
淳于翌低头把战报捡起来,“父皇,这件事不能全怪太子妃。谁都知道李氏好战,太子妃的事情,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借口而已。”
淳于文越冷哼了一声,双目冰冷,“好战怎么会来出使大佑?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他们拿什么借口重新挑起战争?太子妃难辞其咎!”
“父皇!”
“不要再说了!”淳于文越起身,冲门口喊了一声,“黄一全,你去把太子妃请到宣政殿。”
“奴才遵旨。”
淳于文越走到淳于翌身边,甩下一句话,“你跟朕同去宣政殿!”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淳于翌握了下拳头,知道皇帝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是火上加油,只得低着头跟出去。
另一头,荀香从听到敦煌被围开始,就已经做好了皇帝要问她罪的准备。所以黄一全来请她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意外,只是静静地跟着黄一全走。
绿珠说什么也要跟随,荀香拗不过她,便由她去。
“小姐,李绥的左手是不是废了呀?那皇上会把您怎么样?”
荀香垂头丧气地说,“我也不知道。”
“太子一定会保护您的。”绿珠试图宽慰荀香。
“我觉得他能保护自己就不错了。皇上肯定会因为我生他的气。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不要连累他。”
绿珠拍了拍荀香的手,扶着她往前走。走到东宫门口的时候,看见徐又菱和巧莲,穿着崭新的衣裳,好像正准备出门。
黄一全上前行了个礼,徐又菱装作意外地问,“大总管,您这是要把太子妃带去哪里啊?”其实她老早就从宫外的父亲那里听到了很多消息,此刻是特意穿戴整齐,到宫门口这里来看荀香的笑话的。
黄一全俯身道说,“皇上要奴才把太子妃带去宣政殿。”
徐又菱故作惊讶,“宣政殿呢!普通的后妃一辈子都去不了那个地方吧?太子妃可真是有本事。”
巧莲附和道,“太子妃的本事还不止这些呢。奴婢听说,太子妃会神奇的法术,能把西凉第一勇士重伤到残废。小姐,您说太子妃是用的什么法子?前一阵子还被打得昏迷不醒,这一次却废掉了李绥一只手呢!”
徐又菱掩嘴笑道,“呀,你这可就难倒我了。太子妃是行军打战的好手,跟我们这些只会琴棋书画的人可不一样呀。”
绿珠见她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气不过,想要开口为荀香说几句话,却被荀香拉住,“绿珠,随便他们吧,就当听猫猫狗狗叫了。”
徐又菱耳尖听到了,走到荀香的面前喝道,“喂,你说谁是猫猫狗狗?”
“说你,怎么了?”荀香往前走一大步,徐又菱不得不往后退了一点,生怕挨荀香的拳头。荀香大声地说,“别有事没事地就阴魂不散地惹人烦行吗?我去宣政殿关你大爷的什么事?我他奶奶把李绥伤成什么样,又干你们两个人什么事?反正我多半也当不成这太子妃了,就老实告诉你,姑奶奶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你爹是兵部尚书又怎么了?你到底在得意洋洋什么?说到底,当兵部尚书的是你爹,又不是你,你有什么好嚣张的!”
徐又菱被骂得怔住,一时不知怎么回嘴。
“让开让开,好狗不挡道!”荀香把徐又菱推到一边,拉着绿珠的手说,“我们走。”
此时,一辆马车正从东宫门前经过,坐在车中的是刚从凤都郊外游玩归来的萧天蕴和淳于瑾。这几日,他们游山玩水,过得风流潇洒,要不是听说又要打战了,估计还不会这么快返回来。
淳于瑾问萧天蕴,“你在看什么?外面有什么精彩的场面?”
萧天蕴放下帘子,轻轻摇了摇头,“公主知我心在此处,别的风景自然入不了眼。”
淳于瑾脸颊稍红,不自然地别过头,“哪有人说话这么直白的?”
“我以为朝夕相处,你对我也算有了些了解。我这个人向来是直来直往。”
“我没有别的意思。”淳于瑾有些惋惜地说,“只是我们合作的歌舞快要完成了,你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要回宫,我有些意外。”
萧天蕴斜靠在马车壁上,微微扬了扬嘴角,“我以为公主对国事很上心。何况这次的事情还牵扯东宫。”
“打战的事情轮不到我来做主。敦煌一直是荀家镇守,这次西凉再次出兵,肯定也要荀家去解决。太子妃的爹是荀梦龙,所以她还有机会。”淳于瑾轻笑,宛若芙蓉花开,“你赶着回来,不会是为了太子妃吧?”
她说得半认真,半玩笑,叫人猜不透她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萧天蕴慢慢闭上眼睛,不置可否。他的脸,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睁眼时,有鹰击长空般的凌厉。闭目时,又如莲座上的菩提。虽然已经相处了几日,但淳于瑾摸不透这个男人,他的喜怒哀乐,全都只有一种表情。淡淡的,透着点玩世不恭,却骄傲得不把一切看在眼里。
幸亏这个男人要成为她的夫君,而不是对手。否则,还真是个麻烦而又棘手的角色啊。淳于瑾回想起跟萧沐昀在一起时的轻松自在,不由得在心底谈了口气。萧天蕴虽然什么都有,却独独少了那种恋人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似乎只有萧沐昀才能够给。
这时,沈冲在马车外面说,“殿下,刚刚听到消息,大佑的皇帝要在宣政殿对太子妃问罪。朝中的重臣都已经集中在那里了,我们……是不是去看看?”
萧天蕴没有急着回答,反问淳于瑾,“公主要不要去?”
“去吧。”淳于瑾抬起手指,看了看指甲上面新染的蔻丹,“总是涂一样的颜色怪没有意思的。偶尔也要来点醒目的,这样才精彩。对吧?”
荀香本来还挺硬气,但当站在恢弘的宣政殿前时,双腿不由得有些发软。殿上站满了上朝的文武百官,皇帝的龙座高高在上。
黄一全在门口唱了一声,“太子妃驾到!”
本来朝着皇帝的文武百官纷纷朝门口这里看过来,整齐地躬身行礼。
荀香觉得脑袋有些懵,但双腿已经不由自主地跨入殿中。她怔怔忡忡地看着左右的文武大臣,不知该作何反应,直到看见站在文官列最前面的淳于翌。淳于翌轻轻地露出一个春水般的笑容,神奇地安抚了荀香内心衍生的种种不安。
行过大礼之后,淳于文越让荀香起身,并未着急开口说话。圣意难测,宣政殿上的众位大臣,虽然心中各有丘壑,但谁也没有主动打破这场沉默。因为荀香的身份不仅仅是大佑的太子妃,她还是大佑护国三大军之一的荀家军的大将军荀梦龙的独生女儿。这一层身份比前者更加敏感。
还是徐望山出列,用询问的口吻说,“皇上,眼下西北战事,皆因李绥做客大佑时左手被残引起。太子妃似难辞其咎。”
此言一出,立刻有过半的大臣附议。众臣你一言我一语,生怕落于人后地指责荀香的种种不是。从当初的失仪于御前,讲到为人苛吝,而后便是与诸嫔妃频传不合,不能恭淑地侍奉东宫。荀香知道有些不过是欲加之罪,无奈自己一个人,他们十数人,有口也是说不清的。
淳于文越冷冷地看着朝堂上忙着落井下石的朝臣们,什么样的嘴脸都一览无余。有的是受人指使,要的是被人收买,还有的则是凑热闹插一脚。谁都知道太子妃乃他御笔钦点,为的不过是给东宫的力量添砖加瓦。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这个儿子,是多么地没有人缘。
皇帝又把目光移向一直一声不吭的儿子。淳于翌像个雕塑一样站着,目光茫然地盯着宣政殿的门口,像一个挨打的受气包一样,窝囊得很。皇帝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将来若是归天,恐怕没几日,就要发生玄武门之变了吧?
“萧沐昀!”皇帝突然高喊了一声,嘈嚷的大殿才安静下来。
萧沐昀应声出列,“是,陛下。”
“你此次出使西凉,看到什么情景,不妨跟殿上的众卿说说看。”
“臣遵旨。”萧沐昀转向徐望山等人,先是拜了一下,然后才道,“此次出使西凉,本来为追责楚州大仓失火一事,然无果。仅有副使月山将军手中一份西凉细作的供词。但在西凉,我发现西凉王李昊纵情声色,其三子也是臭名昭著,百姓怨声载道,整个西凉国风雨飘摇。是以,就算西凉倾国之兵攻打敦煌,也不足为惧。”
户部尚书曹闫坤不以为然,“萧侍郎恐怕小看了战争一事吧?楚州大仓被烧,江北的供粮本就岌岌可危。为了调集大战的粮草,又要增加百姓赋税。征兵,粮饷,军用,样样都岂同儿戏?如果没有太子妃,就不会有这场战争,也不用尽举国之力,劳民伤财,请皇上明察!”
众臣附和道,“请皇上明察!”
淳于文越看着站在殿上一言不发的荀香,又看了看仍是一心盯着门口的淳于翌,刚要发声,却见一道影子立在门口,盔甲折射出的银色光芒,直直地穿透了整座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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