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思索了一阵子,没人能拿出个像样的主意来,崇礼夫妇皱着眉头互相望着,书容静静坐了会子后便起身打算回去,刚巧外头丫头来报,说廉正从府衙回来了,如今正去看六姑娘,三人遂又都往崇礼姨娘的小院去。家里添了口人,廉正自然是欢喜的,抱着小女儿亲了又亲,书容立在一旁笑看着,心里琢磨着六妹抚养的事若是阿玛亲自过问那便好办了,只是阿玛这么个大老粗,他能想到这上头来么?自己又该不该提醒他?自己若真与他说了,又会否惹得他生气,毕竟自己是晚辈,这等事情实在不该自己管,书容思来想去的,始终拿不定个主意,好在晚饭的时候,廉正亲自说起了,这倒实实在在叫书容惊讶了一番,也欢喜了一阵。
原来早有小厮把今日崇礼姨娘临盆遇上的种种状况告知了廉正,廉正前后一思索,便也知道这大抵又是谁在搞名堂,遂在饭桌上先将书容夸了夸,说书容今日这事儿做得甚好,又将乌苏氏也夸了夸,说乌苏氏临危不乱,当家人就该如此等等,书容与乌苏氏都起身万福,叶赫氏笑着说如今这小一辈的都是能当大任能挡一面的,说是廉正的福气,廉正端着酒杯扯了扯嘴皮,没回叶赫氏话,叶赫氏面上瘫了瘫,书容坐在对面将廉正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料想着阿玛今日怕是要有所作为了,果不其然,廉正抿下一口酒后问叶赫氏道:“往日你是极少往寺庙里去烧香的,怎的偏今日就去了?”
叶赫氏笑道:“近段妾身身子不太爽快,便想着去寺庙里走走,也顺道为老爷为大伙儿祈祈福。”
叶赫氏只道自己这话答得合情合理,殊不知廉正已挖好了个大坑,就等着她往下跳,只见廉正点点头,说:“既是身子不适,那便好好将养,本来你是主母,孩子都该放你身边带养的,如今便改改规矩,婉仪你便担当好这个抚养的大任吧,你如今管着家,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如今倒是刚刚好,日后清雪生了,也放你们院子去,等长到三四岁,便专门腾个院子出来,日后他们姐弟都住一块儿,配专门的奶娘妈妈照看就是。”
廉正这话一出,可是惊傻了一桌子人,叶赫氏并画容各惨白了脸目瞪口呆的望着廉正,叶赫氏眼里简直就要滴下泪来,乌苏氏与崇礼睁大了双眼互望一眼后又都齐齐的望着廉正,书容搁下筷子,低头微微抿了抿嘴,复又似笑非笑的将廉正望着。
廉正见乌苏氏愣愣的没说话,便问她是否对自己的安排有意义,乌苏氏忙笑着作答,叶赫氏哪里还有心思再吃什么饭,抚了抚额头后终究是撑不住了,起身说自己身子不适,便先退到了房里自顾哭去了。
第二日是八月十五,因是乌苏氏入府掌家后的第一件大事,且廉正又得了康熙三千两的赏赐,是以今年这个中秋,过得比往年要丰盛欢快得多。
恒良派来迎接书容的人也确实都是些极上心的,直隶到宝庆,两千多里的路程,竟然也赶在八月十五到了,于是廉正又亲自接待了众人,叫乌苏氏好生款待了。
下午时候,布偶铺的掌柜进来给书容送月饼,书容便与他交代了番,言明不日她便是要离了宝庆,每月的银子,请他照旧如数送到府衙去,那掌柜的应好,又想着这知府大人若是任满了,这银子又该送到哪里去,是照旧送到宝庆府衙还是跟着廉正走,书容想了想,说还是送到宝庆府衙,若是跟着廉正走,容易招来别人的猜疑,那掌柜的便又应了,又问书容是要往哪里去,日后不回宝庆了,他要的图子可怎么办,书容想着这事儿也确实是不好办,且不说直隶离宝庆路程遥远,这往来的交流不方便,只说日后进宫选秀这档子事,便是给她设计图纸,传送图纸带来极大的不便,书容如是想着,便是久久无话,那掌柜的急了,只当是书容不想与他合作了,便赶紧的说份子钱可以再加,书容切莫断了图纸的供给,若是断了,他的铺子也就该关门了,书容于是叹息一声,说:“也不是说不画了,只是我是满人,又是个姑娘家,日后不便的时候多了去了,掌柜的要想铺子长久,还得早早的准备,另辟蹊径才是。”
那掌柜的仰着头望着书容默了默,大抵是没听明白书容的意思,书容于是又叹息一声,说她终究是人单力薄,须知一个好汉三个帮,又须知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言下之意是提醒那掌柜的该早早的寻觅些能给他点子能接她衣钵的人,那掌柜的听后眉头紧锁的说倒是有理,随后又郁郁的去了。
当天晚上,廉正把书容叫到了书房,与那恒良派来的领头人图管事细细商量了番,那图管事说恒良希望他能早早的把书容接到直隶去,说一家子都甚是想念书容,是以这一行他日夜兼程,路上不曾耽搁过,书容便也不好说不着急容她慢慢交代好事情再走之类的话,与廉正打了个商量后便拿了黄历出来翻了翻,最后三人一致认为十九日不错,出行的好日子,遂定好三日后启程。
因只有三日的时间,所以书容得赶紧的把尚未办的事情交代好,遂在当晚图管事走后便向廉正要了绿苔,说要带绿苔往直隶去,廉正一口应下,书容又说她额娘留给她的东西,她得一件不落的带着走,廉正也是一口应了,书容最后思来想去的觉得该嘱咐下阿玛,不要叫叶赫氏在府里继续胡为,但想想阿玛这段时间的作为,便觉得不必要提醒了,遂也没多说,只嘱咐廉正日后要好好的保重身子,她会时不时的给他写信的,廉正听着便觉得悲伤起来,这么些年,书容可是从未离开过他,越想越伤情,书容看出阿玛神色凄苦,遂笑着说:“好久不见大哥,这次去直隶,想必大哥会来看我,若是国子监不好请假,保定离京城不远,我也是好去看大哥的,想想就觉得开心呢。”
廉正想想两个孩子在一块儿,倒也是件好事,又想着崇孝素来疼爱书容,大舅子也是格外疼爱她,去了保定,她还是有人照拂的,遂好受了些,笑着叫书容早些回去歇息了。
十六日一早,乌苏氏便带着婢女到了书容的院子,将她拟好的行李单子给书容过目,书容瞧了瞧,乌苏氏倒都想得周到,该备的东西都备下了,乌苏氏又问书容可是还有什么东西落下了,书容笑着说很齐全,又道:“叫嫂子费心了,这么些东西,张罗起来可是不容易。”乌苏氏才嫁进来没几日,如今将自己的事情打点得这般周到,书容觉得实在难得。
乌苏氏微微笑着,说:“倒是惭愧得很,三妹这事儿,原是阿玛亲自准备了的,我接手的时候,该备的基本都备得差不多了,如今空捡了阿玛的功劳来叫三妹夸我一番。”
乌苏氏这话听得书容愣了一愣,又觉得鼻子酸酸的,笑着将行李单又细细看了看,原来都是阿玛的心思。
“阿玛心心念念的都是三妹,三妹好福气!”乌苏氏在旁笑着说了好些宽慰的话,书容自是知道她的心意,末了书容将在外头的丁香与淳妈妈叫了来,与乌苏氏道:“我这就要去保定,只打算带绿苔一人过去,淳妈妈与丁香便都送到嫂子身边去做事,淳妈妈算是我拨给二嫂子的帮手,丁香便算是二嫂子给我面子,替我管顾着。”
丁香在旁绷了绷嘴!
而淳妈妈,本来随着书容去保定的时间越近,她就越舍不得书容,如今已经下定决心要随书容往保定去的,不想自己还没向书容提起,书容倒先把自己调拨到二少奶奶那里去了,这可如何是好,遂赶紧的给书容跪了,皱着老眉说:“姑娘啊,奴婢可是一心想着要去保定伺候姑娘的,姑娘怎可把奴婢放到二少奶奶跟前去呢,且二少奶奶身边也不缺中用的人,姑娘此番,可定要带上奴婢!”
乌苏氏坐在那里不好说话,当着乌苏氏,书容没多解释什么,只笑道:“妈妈起来吧,这事儿我已经决定好了,妈妈莫要多说。”说罢又瞅到丁香面上,笑道:“你绷着个嘴做什么,难不成是想随了我往保定去,我倒是可以勉强带上你!”
丁香赶紧的收了嘴,望着书容直摇头,书容咯咯笑着,叫丁香与淳妈妈给乌苏氏行礼,淳妈妈也不好多说,遂偏了身子给乌苏氏万福,乌苏氏赶紧的起了身扶住淳妈妈的双手,笑道:“妈妈多礼了,妈妈是三妹跟前的人,能过来帮我的手,真真是我的福气。”淳妈妈知道不过是客套话,便也只笑着抿了抿嘴,立到了一旁,丁香放下也跟着一起给乌苏氏行了礼,此刻也随着淳妈妈一起立到了一旁,书容瞅了瞅丁香,与乌苏氏道:“淳妈妈做事,二嫂子自可放心,就没有什么她做不好的事。”
乌苏氏笑着看一眼淳妈妈,又朝书容点点头,书容又道:“只是这丁香,实实在在一不叫人省心的,在我跟前的时候就总不安分,奈何我与她投缘,每每也都只是说她几句,日后到了嫂子跟前,嫂子可得好好调教她!”
乌苏氏也是伶俐的,书容既然这么说了,日后丁香就算是犯下了什么事儿,她也是不敢乱来的,遂笑着说她书容身边的人,再怎么不好比起她身边的人来说都是好的,书容听她如此将,知她了然了自己的意思,然丁香却的确是该被好好管教一番,遂又加上一句道:“她若犯了事,嫂子也不须多给我面子,该罚就罚,切不可叫她以为有我的情分,就事事胡为了。”
有了这话,乌苏氏又稍稍放了些心。书容往丁香面上瞧了瞧,与丁香道:“我今日的话你可听明白了,日后去了二嫂子跟前,可不要胡乱惹事,我可再也管不着你了!”
丁香站在旁边听了这许久,哪里听不出书容的用心良苦,红着眼睛点头说知道了。书容听出她语气中的哽咽,赶紧的叫她出去了,又与乌苏氏说了些家常,大抵都是提醒她切不可轻易忽视了叶赫氏,也不可小瞧了那还怀着身孕的松佳姨娘,该拿的手段就得拿出来等等云云,末了还嘱咐她好好当家,好好照看六妹,当然言语之中还暗示着,乌苏氏作为当家人,更要以身作则之类的,零零总总,两人说了大半天才散了。
十八日下午,福禄腾出所有的事情,专门来给书容装车,此番乌苏氏给她备了不少行李以及送给各处的礼物,赫舍里氏留下的东西也是好几箱子,再加上书容自己打点的行装,安妈妈的行装,绿苔的行装,崇礼、崇礼姨娘,松佳氏等处送的东西,另外还有淳妈妈丁香特特做的吃的,搁到一起实在是多,于是福禄在指挥着下人将两辆马车都装满了后又去拉了两辆过来,如此才勉强将东西装下,最后又备下一辆装饰得不错的车子,供书容等人一路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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