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人兴冲冲地赶回家,到家时才刚刚晌午,大家把担子搁下后,就开始为小年夜做准备了。
供奉灶神的酒前儿王大茂已经送来一小罐子,他平日里都爱喝两口,家里常年都有备酒,他晓得章家没人喝酒,因此每年小年夜前,就会舀点酒送过来,给他们祭灶神用。香烛、元宝、灶神像这些,上趟章连根去镇上,就已经买回来。
这些基本的都已经预备上,章友庆就带着章程,上山去采野果子,用来摆供桌,周氏则开始弄供奉的糕点,正好家里有桂花糖,周氏就少少做了些桂花糕,另外就是小年夜最要紧的一样吃食—灶糖。
早在前几天下雪的时候,周氏就已经将几斤黄米谷子在缸里泡了,到这会五六天过去了,周氏想着差不多该长毛了,就在蒸做桂花糕的糯米粉时,去掀了盖在缸上的板子,往里一瞧,浸着的黄米谷子,已经长出约半寸长的白芽,缸面上漂浮着一片白。
周氏正往水缸里看,章兴就窜了进来,嘴里嚷道:“娘,今儿是不是要做灶糖吃了。”正在灶门前烧火的章云扭头看去,见他一脸兴冲冲的样,就笑道:“前几天娘泡谷子时,就已经惦记上了吧,我都见你偷偷掀开板子,看了好几回了。”
“这小子,这些天在我耳朵旁一直嘀咕,我还当啥事,原来就为这个糖瓜,瞧这出息,尽惦记吃的。”周氏听了也呵呵笑了起来,将板子一放,走到章兴跟前,在他屁股蛋上拍了一下,道:“去,把屋里那袋黄米给拿来,等糯米粉出笼,就得煮黄米了,待会灶糖做出来,晚上等灶王爷领走升天后,有你吃的了。”
章兴呵呵笑着往旁边一跳,大声应了,就跑出厨房,周氏、章云瞧他那欢喜样,都哄笑了起来,不一会,章兴扛着布袋回来了,布袋里装着小半袋的黄米,这是早几个月前就存着的,平日全不舍得吃,就等着小年夜拿来做灶糖,用以供奉灶王爷,当然最主要也是给娃儿们添过年的零嘴儿。
章云站起身接过布袋子,将里面的黄米全倒进木盆里,拿水瓢舀水进去,将黄米洗了洗,等洗干净后,就把水倒掉,晾在窗台上。
这边章云在洗黄米时,蒸笼里伴着糖桂花的糯米粉,蒸得差不多了,周氏将蒸笼从锅子上捧了出来,将糯米粉翻在了砧板上,砧板上已经铺好了打湿的粗布,章云忙过去接了蒸笼,放在灶台上。
周氏将粗布一包就按揿、揉搓起来,手里忙着,嘴里也没空着,唤道:“云儿,快把黄米放锅里去煮,再迟来不及发了。”
“嗳。”章云应了声,取了窗台上的黄米,放锅里加水,盖上锅盖煮,接着添了把茅草,丢些木柴,让火烧得旺一些。
母女俩正在厨房忙着,章友庆、章程父子俩从青屯岭下来了,章程用袄子外面的罩衣兜着几大串野果子,进到厨房来。
“好香呀。”章程还没进来就闻到桂花香味,因此一进来就嚷了起来,章兴忙跑到他跟前,去捡他兜着的野果子,捡出两个就拉起袖子,准备抹一把往嘴里放去,被抽出手来的周氏又拍了一屁股,笑骂道:“哪有你这么馋的,这是得供奉灶王爷的,就算想吃,也得等过了今晚才成。”
章兴听了,有些悻悻地把野果子放了回去,章程哈哈笑了起来,章云从灶门前站起身,拿了刚才装黄米的木盆,凑到大哥面前,章程就把兜着的果子都倒进了木盆,将木盆接过来,舀水蹲在灶旁洗起来。
章程边洗着野果子,边扭头看章兴,见他一副没劲的样子,就悄悄向他招了招手,章兴眼一亮,忙凑过去蹲到他身边,章程回头偷看了眼周氏,见她在切桂花糕,并没注意这边,就摸了个洗过的野果子,快速塞进章兴的手里,并拿眼往厨房外直撇,示意他出去吃。
章兴马上领会,跳起身就窜出厨房去,瞧着院子里爹和爷爷都在,就往厨房后边跑,在菜地那边大口地吃起野果子。
这哥俩的把戏被章云全看了去,到是啥也没说,只挨在灶门前,抿嘴偷着笑,周氏却是懵然不知,等到她将桂花糕都切妥当,章兴已经吃完野果子,又回厨房来了。
周氏将桂花糕一块块叠进碟子里,并朝章兴瞅了眼,吩咐道:“你可别偷吃,等到祭完灶,就有你吃的了,都别急。”章兴这会心里还乐着,自然连连点头,全应了下来。
周氏这才笑了起来,等桂花糕都叠好后,锅里的黄米饭也煮得差不多了,章云将锅盖掀开,喷香的饭香伴着热气扑面而来,她伸手煽了煽闷热的雾气,张头朝锅里看了看,黄米饭已经饱满莹亮,全一粒粒粘黏着,应该是熟了。
“黄米饭好了,这儿我来吧。”周氏将桂花糕的碟子往灶台上一放,就将章云替了下来,取来筲箕,把煮熟的黄米饭全盛进筲箕里,将三只筲箕全都给盛满了还不够,就把砧板也捧到锅前,把剩余的黄米饭倒在了砧板上,用炊帚将饭都拨散,全给摊均后,就搁厨房外的架子上晾着,筲箕里的也一样,拨散摊匀,放窗台上给晾凉些。
“兴子,快去唤你爹过来。”周氏摊着黄米饭,就使了章兴去唤章友庆,过一会章友庆就走了进来。
“他爹,黄米饭好了,你快把缸里的黄米谷子磨了吧。”周氏见章友庆进来,就派了他活计,这种力气活,他做正好。
“嗳。”章友庆当即就应了,转身到厨房门外,高声唤了章连根过来,父子俩一道将缸子挪到了外边的石磨旁,撸起了袖子,装上磨拐子后,就用水瓢将黄米谷子连泡着的水一同舀出,倒进石磨的下料孔里,搁下水瓢,就推着石磨磨了起来。
洗好野果子,已经出厨房的章程,这会见爹磨磨,就跑过来帮手,帮着舀谷子和水进孔,又取来木盆放在石磨底下,接住磨出的碎谷和汁水。
父子俩齐上阵,动作就很快,没一会功夫全磨好了,正好黄米饭也摊凉了些,周氏就取走接着的木盆,到架子前,将砧板上的黄米饭都扒进木盆,之后到窗台前,把筲箕里的也一同倒进去,和那些碎谷、汁水一道给拌均匀了。
“云儿,拿块桐油布过来。”周氏手里搅拌着,就唤了章云去取来桐油布,等全搅拌匀了,接过桐油布将木盆蒙起来,就搁在了墙角,让里面的黄米饭发酵。
这些都预备妥当后,周氏就舀了白面、豆面、玉米面,掺和起来加上水,揉起面团来,这是用来做杂面汤的,同样是祭灶用的,周氏给多揉了一些,晚饭就准备吃杂面对付了,既省时又省力,省下来的时间还有很多事得做。
面团很快揉好,周氏将硬面团盖上湿布,放木盆里饧,只饧上一会,就将面团取出来,用擀面杖擀成薄面片,然后将面片叠起来,用刀切成细面条,抖散了摊开,取一撮出来放着晚上烧来祭灶,其余的就下进已经烧滚水的锅里,热腾腾的杂面汤很快就好了,大家全都盛上一大碗,呼噜呼噜吃了起来。
大家动作都很快,吃完后周氏碗筷也顾不上洗,就去后院茅草屋,抱了高粱秆出来,到堂屋里放下,端小板凳坐着,开始扎车、马,以备灶王爷升天时坐用。
“他爹,黄米饭该发好了吧,天色也不早了,烧火熬糖吧,熬好糖就能祭灶了。”周氏手里扎着车马,心里还惦记着那些黄米饭,就高声唤了正在搬供桌的章友庆,章友庆同章程一起,将供桌搬到厨房,在土墙上的灶神像前放妥后,就准备熬糖了。
章程则把已经装好碟子的桂花糕、野果子、整碗的酒,另外还有料豆、秣草、清水,则是为灶王爷的坐骑准备的,所有这些都一一摆上供桌,香烛、元宝、火盆也都摆了过来,就等添上灶糖和杂面汤,祭灶的东西就全齐了。
章友庆去墙角将木盆取来,揭了桐油布,里面的黄米饭已经糊成了稀稀的黄糖浆,把木盆的黄糖浆全给倒进锅里,章友庆拿起干净的粗木棍,在锅里不断地搅,慢慢地将糖浆熬成黏稠的糖膏,等糖锅里不再起小白气泡,就用棍子把锅里的糖膏挑起,扯出尺把长的糖丝,却是黏连不断,一旁的章云、章兴直瞧得眼都亮了起来。
“云儿,把水缸板上的东西收拾掉,爹要揉糖了。”章友庆见糖已经差不多熬成了,就唤起了章云,她忙应了声,把水缸板上放的东西都撤了,并用干净的布擦了擦。
章友庆这才起锅,把一半的糖膏舀到水缸板上,其余一半仍放锅里,待到放凉一些后,就将糖膏反复揣揉,等到揉透后就唤来章程,一个人抻着一边,将糖抻长,之后将糖膏头往上一合,接着再抻拉,反复多次,将糖膏拔得细长后,就放水缸板上切成小段,放进木盆里去,剩下的一半也同样做法。
等到全切好,就拿一些装上碟子,其余的都扒进木盆,将木盆放外边架子上去,灶糖得冻上一晚,才会变硬实,咬起来嘎巴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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