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没有料到春晓会留有这么一手,一时之间,二太太愣了一下。听到后面,春晓居然反倒咬自己一口,不由一股怒火冲上心头,就要站起来。身后的崔妈妈忙扯她一下,压低声音道:“太太,稍安勿躁,小心中了小人的奸计!”
二太太回头看了崔妈妈一眼,咬着朱唇忍下这口气。
这个春晓,她未回到凉州的梁府,就已听过此婢的恶名。听说很小的时候就极会耍心计,在薛氏房时听差的时候,就动了歪脑筋,挑拨一等丫头与二等丫头之间的关系,以坐收渔翁之利,后来被识破,告到薛氏那里,薛氏饿了她三天,差点将其饿死。不想此人命大,居然遇到了心肠极好的苏氏。编了一套自己无辜当了薛氏屋里各等级丫环勾心斗角炮灰的说辞,取得了苏氏的同情,当了那个性子鲁莽的三姑娘的一等丫头,过了几年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没想到好景不长,苏氏殒了,薛氏当权,她又开始向薛氏靠拢,这些年来更是唆使得三姑娘愈加不受待见,帮了薛氏极大的忙。说到底,这个死蹄子就是凭着厉害的嘴上功夫,能翻出花来,让人奈何不得。
看今天这情形,她是想凭着嘴上功夫,把黑说成白的。
薛氏看了一眼老太太,悠悠道:“老太太,我们梁家向来对待下人宽厚,这在凉州城里也算是小有名气,凡事得查个清楚明白,既然春晓这般说了,那我们就让何妈妈上来看看,春晓手头上拿着的,究竟是不是三姑娘平日所用之物。”
说完,她停了一下,看着老太太。见老太太点头,她便朝身边的大丫环柳杏使了个眼色,柳杏转身出去,很快就把站在门外的何妈妈带了进来。
何妈妈只是梁婉清的乳娘,生性胆小怕事,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见梁府几个主事的人物都在此,吓得腿都软了,好不容易撑住身子,上面的薛氏就发话了:“何妈妈,你到春晓近前看看,看她手上之物可是你屋里三姑娘所用之物?”
何妈妈头都不敢抬,垂着头来到春晓面前。春晓一副无畏的样子,抬头斜睨了何妈妈一眼,挑衅道:“何妈妈,你可看清楚了。”
何妈妈觉得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紧张得手抖个不停,差点没接稳,春晓已投来鄙夷的目光,偷眼望去,见老太太的脸上似也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她慌忙凝定心神,认真地看了看手中的清凉膏,再放到鼻冀处嗅了嗅,最后转过身来,朝着老太太道:“老……老身方才看过了,这瓶,这瓶清凉膏的确是咱屋里姑娘所用……”
一听这话,春晓的胆子更壮了,重重地一个响头磕下:“老太太,奴婢对于三姑娘一向忠心耿耿,又何来谋害主子之说,望老太太替奴婢作主,可不能诬陷了奴婢。”
一句诬陷,把矛头直指二太太。一下子屋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薛氏微微一笑,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目光有意无意掠过二太太,似乎隐含一丝得意与挑衅。二太太再也顾不得方才的矜持,死死地盯住春晓,已是怒极,却发作不得。贺妈妈微微蹙紧眉头,方才的情景她明胆看到,但春晓却把她们全当成了瞎子。但是,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她是偏袒三姑娘一方的,如果这时贸然出声的话,等同于与薛氏对抗,而老太太最恨下人多嘴……
小渔看向梁婉清,见她微微垂了头,一时之间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可……可是,老身的确看到春晓把姑娘手上挂着的珠子扯断了啊。”何妈妈喃喃道。
二太太猛然像抓住反败为胜的机会,马上道:“老太太,您可都听到了啊,媳妇可没扯
谎,这一屋子的人可都看到了,的确是春晓垂涎三姑娘的玉珠串,把三姑娘的玉珠串给扯断的……”
老太太脸色一端,她素来最痛恨偷窃主子财物的奴才,一经发现,绝对乱棍打死。
春晓毫不畏惧,再磕了一个头道:“老太太明鉴,三姑娘病重,这几日都发着高热,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这人烧糊涂了,自然会产生臆象。奴婢今日见里屋无人,想着姑娘跟前没人侍候,就走地去看姑娘有什么需要的。我怕姑娘冻着,特地掖了下被角,不想姑娘在昏昏沉沉中,居然反倒说奴婢打她那串玉珠的主意!扯着奴婢不放,奴婢吃惊之余,慌忙躲开,不想姑娘的玉珠串掉在地上,奴婢替她拾起。三姑娘居然反倒一口咬定奴婢要偷她的玉珠串!天地良心,奴婢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望老太太替奴婢做主。”
春晓这一番话,又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梁婉清的身上,众人不禁把目光朝梁婉清看去。
见她低垂着头,神情木讷,脸上有倦意,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再联想到平日这位梁三姑娘的性子,性子骄纵,冲动莽撞,随便逮住一个下人恶意中伤也是有的。因此,对于春晓的话不禁有了几分相信。
二太太气得七窍生烟,要不是被身边的崔妈妈及陈姨娘拉住的话,她真的要跳起来,指住春晓大骂奸诈小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胜负已分。暗中有着新夫人薛氏撑腰的春晓明显占了上风,她凭着一张厉嘴,妙巧地将自己身上的罪责推卸得一干二净。非但如此,她还暗中将二太太及三姑娘梁婉清拖下水。
老太太近段时间越来越倚重薛氏,对于经常弄些小磨擦出来的二太太已略有不满,再加上看到陈姨娘与二太太走得近,想必二太太是受了陈姨娘的唆摆,对于陈姨娘更是不待见。至于这个屡造事端的三孙女梁婉清,更是连正眼都不想再看。她端起茶盏,呷了最后一口茶,然后置下茶盏,看了何妈妈一眼道:“三姑娘在病中,难免神智昏沉,你们这些做妈妈的,怎么不在跟着伺候着,反而四处乱跑?”
老太太语气不重,但是透着一股严厉,何妈妈当即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忙磕头道:“老身疏忽,下次再不敢了。”
就在这时,一直垂头坐着的梁婉清忽地哭闹起来:“老太太,你别走,我的手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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