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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皇子的酒

  其中有一张纸上,就清清楚楚地记载了“若意外身死、抚恤金交由某某某接收”之类的条款,这些都是“拂尘”们自己填写的。

  而一旦谁真的丢掉了性命,这位被指定的人选便会收到一笔数目可观的银子。

  遂,两个杀手的死因无人追究,最终,“拂尘处”分别将一大笔银子给了他们指定的人选,此事正式尘埃落定。

  这么多年以后,穆离想到那天的场面,依然觉得震撼。

  而他把这件事的真相说给新阳听,惊得夫妇俩不敢相信。

  良久,新阳开始摇头,“不,皇上,您这是嫁祸!我父皇绝对不可能那么做!听闻当年的程家根本没有从政的心思,他们只是单纯地做生意。再者说,程家拥有整个苍域国七成以上的铺面,若是这个大东家倒了,那下属的分支不就跟着崩塌了吗?这对我们的国家有什么好处?”

  难得她还能如此分析,听起来似乎不无道理。

  然,没等穆离表态,丁胜已经出言否定。

  “话不能这么说,”停了一霎,“如果程家人一个都不剩,那么他们的生意和铺面就属于国库所有,而那些正在经营的人想要变成真正的老板,就需要适当地出资购买。这笔巨款在流转的过程中可能会被个别贪官瓜分一些,但大多数还是进了国库的。何况,当初的程家虽然没有从政的人,但很难保证他们羽翼更加丰满之后会否跟北方的辛狄勾结,到时,若程家依附了辛狄,拥有雄厚财力的辛狄就很可能把苍域国毫不费力地吞噬掉……”

  穆离在丁胜述说的过程中几次颔首,因为他说得一点都没错,当年的先帝也是这么考虑的。

  然,新阳还是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也就是说,我是芷衣的杀父仇人之女,对吗?”她抓住身边的丈夫,用力摇着他,“她曾经那么帮我,怎么都不会想到,是我的父皇下旨杀了她的全家……”

  说不下去,伏在丁胜怀中,“嘤嘤”地哭了起来。

  两个孩子看见娘亲流泪,也跟着咧嘴大哭。

  屋子里瞬间充斥着女人和孩子的泣声。

  穆离看了丁胜一眼,“你照顾好她们吧!”

  说罢,把两副长命锁放在桌子上,然后便离开了。

  出了寄傲轩,他的脚步沉重得几乎迈不动。

  怎么都没想到,芷衣竟然以为他是当年的凶手。

  回忆那天她看见他时的情形,倏然想起,他确实拎着滴血的宝剑,那上面的血是那两个杀手的。

  可是,现在别说没了她的消息,即便她此刻就在眼前,想要把这件事解释清楚也是很难的。

  难道要告诉她真相、说先帝才是灭门的真凶吗?

  他觉得,以她那个倔得要命的性格,不止不会相信,还会反唇相讥、对他大加揶揄。

  之后的好多天,穆离都沉浸在喜忧参半的情绪之中。

  喜的是,她还活着;忧的是,虽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相较于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来说,她可以把任何一小块地方连带着周遭的人和物都变成“她的”……

  换言之,即便她身边的人得知她就是诈死潜逃的被废禾妃,也不可能告发她。

  她就是有这么大的力度。

  所以,关于寻找她的方式,绝对不能用“公诸天下”这一招。

  一旦那女人知道他在上天入地寻找她,搞不好会逃出苍域国去,尽管现在也很难说她是不是已经去了他国。

  最后,穆离决定,亲自出马,到各地去碰碰运气。

  当然,这也是因为政事相对来说没那么繁忙……辛狄和西池这两个子国最近两年都很安分,东楚国在池重的统治下更是对苍域国恭谨有加,想必这其中跟新阳公主的“惨死”脱不了干系;而苍域国国内的年景尚且风调雨顺,百姓也能够安居乐业。

  遂,穆离要微服出去走一遭,理由便是体察民情。

  天启皇帝第一次做出如此亲民的举动,这让文武百官好生意外,但并无一人出言反对。

  在选择路线的时候,考虑到芷衣带着孩子逃走,一定会选个气候怡人的去处,遂,穆离便决定向南寻去。

  还有一个缘由,因为耀琛已经去过东、西、北这三个方向远游,若芷衣在三个方向之中,他们总有碰见的几率,而耀琛回来并未提起,因此,穆离觉得就算自己去了这三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惊喜。

  何况,他的直觉就是南边会有线索。

  在某天清晨,他和福海乔装之后出了信城。

  本来是不想带大太监出门的,他那个娘娘腔,搞不好一说话就会遭人怀疑。

  可是谁能想到,一向对主子唯唯诺诺的福海竟然也会做出特“爷们儿”的举动来……他拿着一把匕首,横在自己脖子上,嚷嚷着,如果主子不带他一起去,他就马上刺死自己。

  难得“没根货”如此决绝,穆离便成全了他。

  主仆俩没有坐车,而是一路骑着马,餐风露宿,辗转了十几个城郭,最后来到了风景秀丽的清城。

  来此之前,穆离就已经打算好,从清城离开后,就直接回信城了。

  出来这么久,虽然各地的“钉子”总会送来信城方面的各种消息,可他到底是皇帝,不可以离开朝堂太久的。

  今天,是他决定留在清城的最后一天,明天一早就准备启程返回信城。

  怎么都没想到,在街上独自闲逛的时候,竟然听闻百姓们提起了要跟成大夫拜堂的外来男子。

  他们形容这个幸运的男人喜欢穿白衣,且温文尔雅,这很容易就让穆离联想到了几个月前往南方而来的耀琛。

  他们还说这个男子姓陈……耀琛的生母本就姓陈,而他身为皇室成员,微服出门的时候是不可以自称龙姓的,这便更让人怀疑此男子就是耀琛。

  穆离当时还想呢,若真是耀琛,一定要吓唬吓唬他,假意不准他成亲,待他恳求之后再下旨赐婚。

  当初在家宴上要给他赐婚,这小子嚷嚷着什么“宁可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过一辈子”,若这准新郎真是他,那么,准新娘必然是个不同凡响的女子,否则怎么可能令耀琛改变当初的想法。

  穆离没想到,准新娘果然是个非比寻常的“人物”!

  躺在榻上,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心里却如白昼般耀目。

  然而,前嫌难释并不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如何处理明天将要举行的那场仪式,才是最棘手和最紧要的事情。

  亲情和爱情之间,他要如何抉择?

  若那两人确是真心相许,他还能一意孤行、横刀相夺吗?

  穆离整夜未睡。

  他恨,恨自己染上了怪疾,夜不能视。

  眼前一片漆黑,任凭眼睛瞪得再大,视线里都是空无一物的。

  一个晚上,几个时辰的工夫,就这么浪费了。

  越是这样安静的夜里,他的嗅觉就越是灵敏。

  枕头上,被子上,都有她的味道,是刻进他生命里的味道。

  辗转反侧,起初的挣扎渐渐无力起来,他开始贪婪地闻着。

  那味道是淡淡的香,说不出具体是哪一种,总之是很特别的气味。

  香气在鼻腔徘徊,与她宿在一处时的蚀骨销。魂感受又在脑海里萦绕不散。

  把八岁的芷衣带回王府之前,穆离已经有过两年的经验。

  他十六岁那年还在住在宫里,而宫外的穆王府已经在修建之中。

  生辰那天,他喝了点酒,独自一人卧在榻上,胸中,似乎有东西在涌动。

  他哪里知道,皇兄赏赐的美酒里是加了东西的。

  那东西无毒,宫中每一位皇子在十六岁生辰的时候都会喝到,这似乎是不成文的规定了。

  不知道为什么,轮到穆离这里,竟无人告诉他原委。

  有意识的相交跟昨日懵懂的欢爱感觉截然不同,他像疯了一样,从始到终清醒而又沉醉。

  然而,翻身离开女人,他忽然觉得恶心。

  “滚!”这是他喘息过后唯一想说的话。

  女人似乎并不觉得委屈,她很识时务地捡起地上的衣裙,仓促地披在身上,福了福身子,这才惶然离去。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每个晚上都有女人送上榻来,但那个被赶走的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穆离无意中得知,头两个晚上陪侍的女人确属同一个人,而从第三晚开始,她不再出现,是因为她死掉了。

  她是自杀身亡的,被发现的时候是在早晨,素衣素裙躺在宫人处的榻上,经查是吞金自尽。

  没人知道她为何要寻短见,这等事情在宫中是习以为常的,遂,也并未有人深究此事。

  听到这些,穆离心存愧疚,他猜测是那个“滚”字令心理脆弱的婢女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可能是想忘掉那个无辜的女人,又或者只想把欢爱当作单纯的发泄手段,总之,他开始要求每晚来侍寝的女人必须要蒙着面孔。

  可即便如此,结束之后他仍会觉得恶心。

  然而,每当夜幕降临,内务司送来女人,他又会毫无定力地接受。

  这种恶性循环一直持续到了十八岁那年。

  离开皇宫,去了晖城,一路上他都没有想过欢爱这档子事儿。

  而见到红衣女孩、把她悄悄带回信城之后,他对女人的态度转变得令自己都觉得诧异。

  因为王府尚未落成,他又不能把她带进宫中,便只得把她寄养在宫外一处农户家中。

  那家人受过他的恩惠,对他交代的事情简直奉若圣旨,对她也是格外悉心呵护。

  可即便是这样,他每个白天都要出宫去陪伴她,哪怕不说话,两人静静地坐在一处也是好的。

  到了夜晚,他却不得不回宫去……没有出宫居住的皇子是不许漏夜外宿的。

  整个晚上,他都用来想念宫外的她。

  内务司自然还是给他送女人来,但往往刚进门,就被他厉声喝退。

  他是真的一点欲念都没有,看见那些女人,唯一的感受就是心烦。

  如此往复几次,内务司便不再往他的住处送女人了……不仅得不到嘉赏,反而一次次触霉头,任谁也不可能傻到一如既往地讨人嫌。

  然而,没想到他们之间的情路是那么的多舛。

  那么,待到他在政事上力不从心的时候,是不是就得考虑传位给哪个兄弟或者他们的儿子了?

  直到七年前,她忽然如从天降,出现在了皇陵。

  等,等天亮。

  当天空出现第一缕曙光的时候,穆离脸上现出了微笑。

  虽然眼前的东西还不是很清晰,但他已经脱离了盲眼的状态。

  遂,起床,在她的房间里转悠着。

  昨天进来之后没一会,天色彻底黑了,害得他没能好好看一看她的闺房。

  转了一圈,他忽然觉得有点心酸。

  她的房间里,除了床榻就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简陋得连梳妆台都没有。

  这个在宫里差奴使婢的女人,到外面过着如此清苦的日子,却还甘之若饴,难道她就那么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正想着的时候,听见门外有响动。

  遂,靠近房门,站定,侧耳倾听。

  是了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最后,停在了他的房门口。

  很显然,门外的人并不知晓此刻与他只隔着一张门板。

  穆离看了一眼窗棂,随后,猛地拉开门板,想要把门外的人揪进来。

  可是,当门板被打开,他却看见了惊得掩住嘴巴的冬儿。

  “冬儿?你怎么在这里?”穆离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方才锋利的气场全部消失殆尽。

  小家伙有点惊魂未定,张开嘴巴,又闭上,眼神儿飘忽。

  穆离索性一把拎起他,抱回了房间。

  “来吧,告诉爹,你怎么起这么早呢?来找爹有事儿吗?”爷俩坐在榻上,当爹的很有耐性地问道。

  冬儿平复了一会,终于开口说话。

  他说:“其实我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口吻像大人,说出来的事情也应该是大人做的。

  一个小屁孩,竟会失眠?这可不合乎常理。

  穆离做出焦愁的样子,蹙眉看着他,“那你告诉爹,昨晚你都做了什么?怎么没有睡觉呢?”

  谁料,冬儿叹息一声,小肩膀垮了下去,“唉!我在发愁啊!原来愁的是娘亲没有人追;现在呢,是愁娘亲要跟谁一起过日子……”

  “当然是跟你爹我啊!”穆离打断孩子的话,“你是朕的儿子,难道要帮外人说话吗?嗯?”

  冬儿剜了他一眼,“就冲你这个不成熟的样子,活该娘不要你!”

  穆离张大了嘴巴,心说:那女人都是怎么教孩子的?竟然这么没大没小的!

  可是,他却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带着嚣张气焰的小家伙!

  作为未来的帝王,小时候就不能比别的孩子平庸,而冬儿的气质,绝非一般人家的孩子所能及。

  “那个谁,你确定你还爱着我娘吗?”见穆离闭口不语,冬儿忽然问了一句。

  穆离愣了一下,点点头,“当然。不然你觉得爹何以跑这么远来找她?”

  “既然爱她,当初怎么会让她带着我来到这里呢?”这逻辑思维,绝对比普通成年人都要强。

  “是……是她逃走的!”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冬儿耸了耸肩膀,“娘亲会想到逃走,只能说明你对她还不够好!”

  “朕对她不好?”穆离忍不住反驳,“锦衣玉食、差奴使婢,天下人想要的东西,朕全给了她!”

  “你看你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冬儿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不是我说你啊,女人要的未必是那些东西!你得关心她、爱护她。你看陈爹,他对娘亲就很好……”

  穆离不屑地冷笑一声,并没有接茬。

  冬儿换上了语重心长的表情,小手拍在了父亲的肩头,“我说啊,你这样气急败坏可不行!别说我没教你啊,去找陈爹好好谈谈。等你们发现谁是真的爱我娘,就明白谁该走、谁该留了。”

  经他这么一说,穆离倒是豁然开朗。

  “臭小子,这个主意不错!”疼爱地抚了抚儿子的小脑袋瓜。

  冬儿无所谓地摊开手,“在我看来,陈爹对娘或许更好一些。但,你毕竟是我亲爹,总要多给你一些机会的……”

  “你放心,爹会对你娘更好的。”像是对儿子承诺,又像叮咛自己,穆离轻声说道。

  冬儿站起来,跳到地上,“走吧,我送你去陈爹房间。”

  穆离便跟着下了床榻,出屋,来至一扇房门前。

  “笃笃笃!”冬儿抬起小手叩门。

  “谁啊?”耀琛的声音有点迟疑。

  冬儿抬头看了老爹一眼,声音稚嫩地回道:“陈爹,是我啊,冬儿……”

  一听是他,耀琛没有再问,赶紧过来打开了房门。

  当看见兄长的那一刻,他的神色顿时变得不自然。

  “进去再说!”冬儿率先进门,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两个大人中的谁说的。

  兄弟俩又对视片刻,这才双双进门。

  “皇兄,怎么起得这么早?”耀琛寻找话题,想摆脱尴尬的境地。

  穆离坐下之后,直视着对面的弟弟,正色以对,“耀琛,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耀琛低着头,“皇兄想说什么?”

  “朕要你离开芷衣。”穆离开门见山,但没有用命令的语气。

  “如果……如果臣弟不愿意呢?”耀琛带着犹豫,终于还是问出口。

  穆离歪头看着他,“你觉得,你的‘不愿意’有用么?”

  耀琛受伤地望着兄长,“皇兄,这不公平……”

  “世上没有那么多公平的事情。不过,只要你能离开芷衣,朕愿意从别处来补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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