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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算漏一步

  “这嫁衣,你就乖乖的穿着,替了语丹进侯府吧!”

  傅清毓眸底幽凉似寒水淙淙,终于等到你了。

  “舅母,你觉得我是会乖乖听话的人么。”

  唇角如冷凝初绽的花蕊,噬骨的冷意刺入骨子里,令人不寒而栗。

  傅清毓的从容自若,超出了唐氏的预料。好似,这一切从来都是由她掌握。

  可是傅清毓,明明是笼中之物了,何来的可嘉之勇。

  她难道还想凭她一人之力,斗过她们两人吗?

  傅清毓清眸似点水蜻蜓般的掠过母女两,笑出了声。

  声音清灵悦耳,如山间之泉潺潺漫过,咏唱出最动人的乐曲,融入了最纯粹的灵魂。

  却在唐氏及孙语丹的灵魂深处,剖开巨大的裂口。

  待到唐氏被‘请’到里屋的座位上,孙语丹被‘请’到妆镜前,方才意识到所谓的不乖是何。

  唐氏被绑在椅子上,被傅清毓随手抓了块布塞着嘴,发不出声来,却听到傅清毓去请了喜娘的声音。

  而孙语丹,屈服于傅清毓的手腕下,不情不愿地穿上了嫁衣,盖上了喜帕。

  唢呐锣鼓声喧闹,似要冲破云霄才肯罢休。

  傅清毓伴在唐氏身旁,凝着孙语丹被扶上喜轿,笑道:“舅母,既然是注定的事,又何须再去做些无用功呢。”

  唐氏身子一僵,眸光深冷似刀刃,恨不得将傅清毓千刀万剐。转眼看到喜轿准备离开,袖中的手陡然收紧,指甲尖锐刺入掌心,泪落两行。

  她自信谋略完美,事事稳妥,却还是算漏一步。

  她,还是输了。

  唢呐锣鼓声渐远,绵延红妆淡褪出眼底。

  傅清毓也随着众人回了孙家,孙兰芮同着她一道去了自己屋内,便见着来回踱步的清童。

  清童一见她,清澈的眸中忧色悉数褪去,以喜悦相替。

  从昨天清毓去了那女人的住处后,她就一直在担心着,所幸清毓没事,太好了!

  清童上前抱起了傅清毓,在她柔软的脸颊上亲密地蹭了几下,那柔滑软适的触感,真是太舒服了!

  傅清毓略带无奈的挡开了清童,道:“好了,清童,你先放我下来吧。”

  这么个姿势,她挺难受的,就像襁褓里的孩子一般,动弹不得。

  孙兰芮已经是见惯不惯了,但每每清童总是那么爱粘着傅清毓,就连她心里都有些吃味呢!

  这几个月来,时光飞逝,傅清毓与清童的相处甚好,若说交心也是不为过。

  且,傅清毓向清童学了几招制敌之术,这也是今日她让唐氏计谋出现纰漏,让她们猝不及防,绑了两人的原因。

  不过那种破坏了人家精心筹划的感觉,真是让她心情愉悦,神清气爽。

  春去冬来,寒暑交替。五年时光,恍若白驹过隙,弹指挥间。

  时过五年,朝暮之迁。

  天空澄湛,宛如清江碧水,悠荡着几缕白云,秋风如同顽皮的孩子,卷起落叶,托携于空中,环圈而舞。后又将落叶如散花般地挥洒而下,归根尘土。

  而傅清毓此刻正坐在庭内小座上,账本摊开露出工整的字迹,眸光幽深,笑道:“这账本是你做的?字迹工整,一丝不苟,值得嘉奖。”

  傅清毓左边坐着清童,右边站着一位略显福态的男子。

  清童看了眼账本,便觉得心烦。咂了咂嘴,无聊得开始数起她的头发了。心中却想,真是搞不懂清毓怎么宁愿喜欢这些纸,也不愿意多陪她说说话。

  男子一听,欢欣道:“是是,是小人做的。”

  心中却讥讽着,这表小姐也是个无能之辈,真是不知唐氏怎会心甘情愿的让她接手这家铺子。

  傅清毓半眯着眸子,噬骨的气息肆虐,“做的是倒是挺真,不仔细看还真是容易被你骗过去!”

  傅清毓一扬手,如玉的手便落在那账本之上,指骨碰触着厚重的账本,一声沉闷。

  声音冷冽,就连清童都被吓了一跳,别说是那男子了。前一刻还在沾沾自喜,后一刻便被戳穿心思,打回原形。

  男子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即便被戳穿,也只是身子僵了僵,继而笑道:“表小姐真是会说笑,小人哪敢骗您啊!”

  傅清毓将男子的一瞬间不自然纳入眼底,眸色凝深,疲乏的揉了揉眉心,道:“是么,大概是我有些乏了,以致看错了,那你就把接下来的念给我听听罢。”

  话落,将账本往男子面前推了推,以手托着侧脸,阖上了眼眸小憩。

  眉眼精致如水彩勾描素画,绝美绡逸清骨风华。

  男子踌躇间,眸光便落向了休憩的傅清毓身上,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簪了支荆花水钻钗,身着淡紫色散花纱裙,露出脖颈处一片细腻的雪白,凝脂般的雪肌映缀着淡紫色,更为协调相适。傅清毓阖着眼,长睫浓密,在她眼下落出一片青荫扇影,蛾眉远黛,唇不点而红,五官相比年幼时,更为精致,精琢如勾描水彩的画笔轻绘而成,渐而匀抹开颜色,美若朝华,倾国倾城。

  她若是睁开那双似月辉般倾泻,如清泉般漫流的眸子,那何止是美这个字足够比拟的,简直是美绝人寰,倾倒众生之容啊!

  男子吞了吞口水,美人他见过不少,傅清毓的若仙清骨之姿,他倒是真未见过。是那隐于世外的清然气息,超于世俗的仙灵纯净。

  盈盈美如画,潇潇清骨姿。

  “还不开始念么?”傅清毓微微睁开清眸,光辉流转间,慵懒出声。

  “哦……好,好。”男子被惊了神,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执起账本,朗声念道。

  但眸光,却偷偷地看向了傅清毓。

  纵然漂亮,但脑子不好使,且是个大问题!他说的话,她就信,那正和他意。回想方才那声质问,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的小手段吧,只要他咬紧牙关不松口,她又能奈他何?

  清童撇了撇嘴,想静静地看着傅清毓,清毓真是好看呢。但是,那个肥头真是啰嗦,把这环境都给破坏了!

  眸光一凛,瞪了眼男子,念念念,念你个头啊!

  男子触到清童的目光,心下一紧,这姑娘干嘛瞪他啊!

  待到他念了一部分的账本,唇干舌燥,舔了舔唇,想讨口水喝,却见着傅清毓合着的眼睁开了,颦眉,睨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怎么停下了,继续。’

  男子刚打算继续,嗓子却干涩一痒。他一直在念着,可她却一直在休憩,哪有半分听进去的模样?

  怒上心头,合着是他被戏耍了!

  干笑一声,道:“表小姐,您看我这也……”念了这么久了。

  傅清毓唇角微扬,似天边彩云如漪圈漾,朝华之光。

  “十五日,绸缎二十匹,收支相抵后,余一百两。十六日,绸缎十匹,余五十两。但据我所知,十五日,是绸缎十七匹;十六日,八匹。你说,我说的对吗?”

  朱唇轻启,声如月华般清冷,却在男子心头陡然凝结成冰。

  她……怎么会知道!男子错愕震惊,但仍是快速运转,思考着合理的解释。

  “你以为这些细小的出入,并不会被人知晓。因为之前唐氏充分信任你,不查你的账,反倒让你更加不知收敛,愈发得寸进尺。”

  傅清毓声如清风,却足以将一汪碧水搅乱,波纹肆意揉融。

  男子心中一颤,一时心虚地无言以对。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既然我有本事从唐氏手下接管这绸庄,你以为我没有一些手段么。”

  “实际上出售的绸缎少于账本上所记述,但是仓库余下的绸缎匹数确实是与账本记述能够对应上。原因是何,是因你偷藏了那些绸缎,转而以低价卖给了其他人,而那些银子,则是落入了你的手里。虽然每匹绸缎利润微薄,但是积少成多,这些年来想必也捞了不少油水钱吧?”傅清毓合上了账本,语态平静如水,无波无澜。似是在陈述着不值一提的小事情。

  男子仍是无言,身子微微下弯着,掖了衣袖擦了擦额上沁出的汗,这表小姐,还真是个人物啊!

  说的比算命的还准!就像是她亲眼目睹了一切,握着实打实的证据!他这个破脑子,被人家耍的团团转,居然还嫌人家不够聪明!

  “好了,你走罢,这个月的月钱你自去领了,日后都无需再来了。”傅清毓清眸一冷,嘴角笑意凝结成冰花,入骨之寒。

  “表小姐,别……别啊!小人……小人保证,再不做这种事情了!”男子‘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恳切地求着。

  孙家的店铺掌柜,那能捞下多少油水啊!他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放弃!只要他牺牲点尊严,跪下求一求,说不准还能留下来!来日方长,等她信了自己,再偷偷动动手脚……

  清童纯澈的眸子,划过一道好奇。

  嗯?肥头跪下干吗?

  傅清毓淡淡扫过男子一眼,眸如月辉,“你跪在这,是想要把那些油水钱还回来,请求我的宽恕么?”

  男子跪着的身形一颤,思忖之间,身前又缓缓移来一袭粉色衣裙,她道:“小姐,吴伯来了。”

  显然,那是丫鬟的传报。

  “请他进来。”

  待丫鬟走后,傅清毓斟茶的水声传入男子耳中,其间融着淡然却如水潺潺的声音:“你打算被几个人看到跪着的模样?”

  男子羞愧,因为福态的身子,费了一番气力才起身,拍拭尘土间,一袭深青色衣袍入目。抬眼看去,是一个中年男子,质朴醇厚的气息迎面而来。复又看向了傅清毓,眸光清冷地睨了他一眼。

  与对待他相反,她对着那中年男子是以礼相待。

  傅清毓的声音缓了清冷,似是冰融在暖阳之中,笑道:“吴伯,请坐吧。”

  边说,边奉上了方才倒好的茶水。

  男子心中一梗,这么区别对待啊?他从进来就是站着,更别说是傅清毓亲手倒的茶水了;而那吴伯,一来就坐,还喝上了他此刻最想喝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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