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千两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对于偌大的德王府来说,一千两银子恐怕是王府里一日内的开销,可是对于贝夏忆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她一个月的饷钱只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即使每个月都不用花钱的话,也差不多要积攒六七个月才能达到这个数目。
为首的痞子见她半晌不吭声便道:“怎么?这一千两银子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什么时候付清这笔款项,什么时候我就不再来骚扰你们!如果今天不还的话,不要怪我邱老大不讲情面,不要说你是一个侧福晋,即使是天皇老子,欠我邱老大的钱,我也要让他乖乖地给我吐出来!”
“一千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我身上没有带这么多现钱。”她沉吟了一下便将原先准备好的一百二十两银子吩咐音音拿了出来,家里还有一些首饰可供变卖,虽然平时在王府也要带点首饰充充门面,只需拣不常带的那几样不卖就可以了。
邱老大觑着眼斜扫了这一袋银子,不屑地挑起眉毛说道:“开什么玩笑!这一百几两银子就可以来糊弄我吗?今天没有齐整的一千两银子我是不会离开的!”说罢,他掇过院中的一把破凳子,两手交抱在胸前,摆出一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架势来。
她想了一想,又从自己的耳朵上摘下翡翠耳环,从脖子上摘下一条带有玉观音坠子的项链,也一起交给了他:“这些估摸着总有四百多两的样子,算是还了你一半的债了。”
“就这么几条破坠子,破链子就可以蒙混过去了吗?”邱老大乜斜起眼眸瞅了她一眼,又皱起两道浓眉,看着手上的耳环项链,又放到嘴边去啃咬一番。
“你再给我三日的时间,我一定会把剩下的银子还给你!”她的表情显得阴郁而又严厉。
“你以为我这里是开善堂的吗?我兄弟跟着我混饭吃,今天连一半的债都没有收回来,让他们来这种晦气的地方连杯茶都没喝到过。我告诉你,这耳环跟项链我勉为其难地收下了。算是抵销一半的债,可是你要我再给你三日的时间,我奉陪不起了。这小子当初我来要债的时候躲躲闪闪,避而不见。为了找到他,我兄弟都奔波好几日了。”邱老大满脸乌云地说道。
贝母抖抖颤颤地抬起身来,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摸出一只一眼就可以知道用了许久的荷包,从里面倒出几两碎银交给他说道:“这些银子算是给你跟你的兄弟去喝茶钱吧。这钱我们是一定会想办法还上的,你大人有大量,再多宽限几日。”
邱老大拿着这些碎银在手上掂了一掂,脸色总算缓和了许多,不过说话的语气还是显得特别地绝然:“好,我就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我会登门拜访的。到时如果你再给我耍什么花样的话,就不要怪我邱老大翻脸无情了。”
邱老大那伙人终于扬长而去。贝夏忆再看看呆在屋子里的这些人,小的缩成一团,大的垂头丧气。
“这是最后一次!”她倏地变了脸色,对着比她高出一头的夏浚说道,“我第一次为你还债,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下次的话,我就让娘跟妹妹们搬走,离得你远远的,让你永远也找不到她们!”
“别……别……二妹,你听我说,我明明只问他们借了一百两银子周转而已,这才欠了几个月的光景,利滚利就翻了十倍。”听到有人为自己还清赌债,夏浚又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方才的委顿与颓废一扫而光。
贝母颤巍巍地走到他的面前,指着门口对他喊道:“你给我滚!我不想再见你这个儿子,以后我就当我们贝家无后!”
“娘,你别这么说嘛。”夏浚自知有愧,讪讪地说道。“我知道错了,可是我整日呆在家里,又跛了一条腿,你让我干些什么呢。”
她想了想对夏滩说道:“那要不这样吧,我们德王府最近缺少人手,我回去跟奕儒商量一下,在王府里给你安排个差事。”
贝夏浚一听,立即眉开眼笑地答道:“那好,只是我这条腿不争气……”
“你放心,我会尽量给你弄个闲职。”她对着这大哥却没有于生俱来的好感,只是为了不想再让贝母担忧,才想出这个法子。
贝夏浚听她如此一说,眉毛更是高兴得往上扬起,抓起他原本放在柜子上的银子揣进兜里说道:“你们慢慢聊,六妹晚上留下来吃饭吧。我去给你们买点菜来。”
看着贝夏浚走掉的后影,她叹了口气,六妹的棺材还停在院子里,可是家里却为了夏浚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贝母搂着这几个孩子,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总算夏忆把六妹的身后事筹备了起来,将灵堂设在最外面的房间里,而贝夏浚说是为了她的到来去买茶,却直到晌午都还没有回来过。幸好夏忆早有心理准备,拿了钱让音音去买来菜与大米,煮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给她们吃。
午饭过后,孩子们昏昏欲睡,贝母把她们赶去里屋睡了,自己坐在供放灵牌的桌旁烧冥币元宝。
“娘,你过来吃点饭吧。”嘈杂的角落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她望着一旁桌子上的残羹剩饭,吩咐音音重新去温了一遍。
贝母噙着泪却不说话。
她走过去,从贝母的手上接过那些还未烧完的冥币说道:“娘,你去吃饭吧,这个家还需要你撑下去。这些就交给我吧。”
贝母喑哑着嗓子说道:“你六妹就这么走了。娘的心里有苦但是说不出来啊。你大哥这么不成气候,说句不好听的话,当初真的还不如死在战场上呢。”
“娘,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她的声音听上去显得那样软弱无力。六妹的死就仿佛看到了当初诗余的死一样,对于她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你以前日盼夜盼夏浚回来,如今他回来了,你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求奕儒,帮大哥在府里安插个好差事。到时我会让人盯着他,不会让他再去碰赌的。”
贝母嗟叹着,拿起袖子拭了拭眼窝:“我们这个家全靠你,如果没有你的话,这次……唉,总之二妹,经过这几天我也观察到了,你在德王府里的境况远没有我们在外头的人想像得这样好,你也要多多地当心自己。娘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娘,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我们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就好了。等晚上吃过饭之后我就走了,六妹的后事我会让人把她办好的。你放心吧。”她握住了贝母长满了老人斑的双手。
一直到晚上她也没有见到夏浚回来,她早早地用过晚饭之后,给贝母留下了一点钱就回来了。
她回到德王府,头一件事就是筹齐余下的五百两银子。她嫁给奕儒还不到三个月,头几个月以来月月都要接济家里,手头上所有积攒下来的银子早就所剩无几了,唯一值钱的也就成亲时府里给筹备的几件首饰了。她将首饰匣找出来,将平时要戴的那几样挑出来,放在一边,这样一来,可供变卖的首饰就不多了,算来算去还差一百两银子。
音音端着茶走进来,见到她坐在梳妆台前发呆,便上前看了看,心里就有数了。
“侧福晋,怎么了?银子还不够吗?”
“算来算去只能筹到四百两银子,都怪我,当初应该还还价。”她对着桌子上的首饰犯了难。她虽然是德王府里的侧福晋,却比一般大户人家的妾室还不如,春容当初为她准备嫁妆的时候只是随意地挑了几样中等到劣等的首饰而已,翡翠玛瑙要么是太小,要么是成色不够好,估摸着也卖不到一个好价钱。
音音也替主子着急,不过她突然两眼发亮地叫起来:“有一个法子,就是拿次的充好的,用假的当真的。不如我去集市上帮你去找些玻璃瓷器做的首饰来,以假当真。”
她虽然感到有些为难,不过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了。她将平时要用到的那几样用笔描好图案,然后又将首饰包了包交给音音,让她去变卖折现。
音音的前脚一走,奕儒后脚就进来了。
他看到桌子上的首饰以及开了一半盖子的首饰匣便笑着说道:“怎么了?今天怎么有雅兴把玩这些首饰?”
“没……”她慌乱地撇过脸,低头收拾桌子上的首饰,一股脑儿地丢进首饰匣里阖起来,“随便看看而已。”
“你六妹的丧事办得怎么样了?钱够用了吗?”他觉得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异样。
“好了,都办得差不多了,钱也够了。”她借故走到一边,将首饰匣收进了柜子里。她不想再用家里的琐碎事去劳烦他。想到家里的事,她突然用想起点什么的眼神说道:“对了,有一件事我想麻烦你……”
他听到麻烦这两个字,噗哧一声笑了:“你怎么这么见外,两夫妻的事还说麻不麻烦的。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我大哥……他刚回来,能不能在王府里给他安排一份差事?”她嗫嚅着。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既然是你的大哥也就是我的大哥,我会让小安子帮他安排的。”他的话语中洋溢着温暖。
“可是我大哥的腿不大方便,干不了粗重的活。”她看着他的眼,慢慢地说道。
“没事,你放心吧。”他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了,换上了一件便服,“我现在要过去看看牧心,是娘的命令。”
“我跟你一起去。”她故意仰头盯着他躲闪的眼睛,“不管怎么样,我作为她妹妹,也该去看看她了。”
“夏忆,你放心,我永远都只爱你一个人。”他似乎想看透她眼睛里的含意,握住她的手捏了一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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