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贝夏忆想先去探望溪暮,然后再去一下香桃的房里。溪暮经过那次大闹之后,春容对她的看管就显得放松许多了,一来是怕她再次出事,二来其中也有点心灰意冷的意味。她走入溪暮的房里,看到敏儿从房里走出来,一脸不快的样子,见到她只是拿眼角一睃,也不看她便兀自与她擦肩而过。
夏忆走入溪暮的房里,见到溪暮正歪躺在榻上看书,她便轻声地唤了一声。溪暮将卷书从脸上移开,见是她,便微微地笑道:“是嫂子来了。”
“别戏耍我了,我们俩见面还用得着这样拘礼吗?看你气色还不错,这额上的伤口好些了吗?”她仔细地往溪暮的脸上瞧了一瞧说道。
溪暮举起手臂将额前的头发一溜儿地捋了上去,白净而清秀的额上俨然可见已经结了痂的伤痕。
夏忆一瞅,不觉惋惜道:“这样漂亮的脸可不能留下疤啊。”
“我倒是情愿留下疤,那样我娘也就不会在我身上打主意了。”溪暮垂下修长的睫毛,口气哀怨地说道。
“你千万不要这么想。我看额娘她应该也想明白了,你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不会不听你的想法而私自给你订亲的。”她满脸同情地细声安慰溪暮。虽然她明白自己说这种话也是徒然的,春容的脾性她比谁都清楚。
“上次的事真是对不起。”溪暮伸出两只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地说道,“都是因为我的缘故,以后我再也不说那种话了,幸好我额娘没有把你怎么样,万一你有什么事,我真的会后悔死了。”说着她两眼泛起泪光来。
“我没事!上次的事你不用为我担心了,我很好。”她生怕溪暮自责,立即说道。
“你六妹的死我也听说了。你的钱够不够用,如果不够用的话,我这里有一些钱,你拿去用吧。”
“不必了,六妹的丧葬费已经安排妥当了。你就不必再费心了。”她说着情不自禁地摸着自己耳朵上的坠子,那是音音替她在集市上买来的假珐琅耳环。贝夏浚的赌债终于筹备齐了,让音音送去交给贝母。
“你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有什么困难一定要与我说啊。”溪暮不放心地叮嘱了她一句。
她点了点头笑道:“我们情同姐妹,有什么事我还能瞒得过你吗?”
“对了,我想起了一件事,那个香桃你知道吗?”
听到溪暮主动问起香桃,她不由得垂下眼睑。
“香桃也算是我们德王府的老佣人,到底是什么人把她搞成这样呢?”溪暮清秀的象牙色的脸上起着疑惑之色。“我似乎隐隐地感觉到德王府藏着一个人,默默地在背后策划着一切,你想想看我们德王府这几个月以来发生了多少件事。那个人太可怕了,他制造出一件又一件的命案,可是凶手却还在逍遥法外。”
她略带苦笑地叹息着说道:“从红艳的死到六妹如今又轮到了香桃,一桩事接着一桩,可是死的只是丫鬟而已,又有谁会把她们的命当作是人命来对待呢。”
“你六妹的事我也听说了。这件事有些蹊跷,不过你放心,夏忆,如果我能够尽我绵薄的力量一定会找到害你妹妹的凶手。在这件事上我与你的观点一致,我也不相信六妹会溺水。”溪暮正义凛然地说道。
从溪暮的屋子里出来,她又来到了香桃的房中,香桃得知自己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之外,情绪时好时坏,常常处于昏睡当中。见她进来,正在一旁替香桃搅毛巾帕子的杏而便向她道了万福,她让杏而免礼,一向多嘴的杏而说道:“侧福晋还能记着香桃姐,那真是太好了。香桃姐真是一个苦命的人啊,她大字也不识一个,如今又开不了口说话,真是太可怜了。”
夏忆满心焦急地叹了口气说道:“香桃这几日情况如何?”
杏而深深地瞅了她一眼说道:“香桃姐偶尔苏醒,大部分的时候都处于昏睡状态,不过她醒的时候也是时哭时笑,或者哇哇地叫喊,我们都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从杏而的手中接过那毛巾帕子,仔细地打量着她。香桃那日在地上翻滚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在心里嗟叹着像是专注于一件十分精细的工艺品,将香桃的脸擦得干干净净。这时香桃的眼睛忽然间张开了,而且愈睁愈在,没有开口眼角便溢出了泪珠,顺着脸颊直流。
“别哭!”她柔声地说道,见香桃的嘴唇像虫卵似地蠕动着,心中便掠过一丝难以言明的凄楚。“有我在这里,你不用害怕。”
香桃的双眼中流露出宛若深不见底的万丈绝壑那种绝望。在她的心中她甚少见到香桃流露出软弱的一面。
啊——啊——
香桃叫了起来,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样也无法发出一个完整的音来,新涌出的泪水把整张脸都浸湿了。夏忆忙从自己的袖子中拽出一条丝帕替她揩拭:“别哭,有什么委屈可以跟我说,到底是谁害你的?”
然而香桃却只能哭,而无法表达出此刻自己的心情。她啊啊地怪叫着,头发在枕子上揉得稀烂。
杏而在一旁插嘴道:“香桃姐这几天都这样。可是她又不能说也不能写,奴婢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她。何嬷嬷早上来说,如果香桃的嗓子真的哑了,就让她回老家去!”
香桃听杏而如此一说,发出呜呜的悲鸣。
“到底是谁说的?”她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就快逆流了,一股凉意顺着身体蔓延到五脏六腑。一定是春容干的!只有她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才做得出这样的事!
“奴婢不敢说!”杏而轻微地叹气道,“主子们的事奴婢不敢过问。”
她用非常果断的口气说道:“他们没有权力这么做。你告诉我,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让香桃不要留在德王府里!”
“是……亭格格。”杏而俯在她的耳旁小声地说了一句。
又是她!
她的心头猛地一收缩,呼吸便变得有些急促起来。溪亭她到底想害多少人才罢手?她头一次感觉到自己被一团无名火所包围着,并已经熊熊地燃烧了起来。她想也没想,便掉转头走到走廊上去,她头一次来到溪亭的房门外,溪亭让人出来开门,她毫不犹豫地走进去对正在梳妆的溪亭说道:“为什么要赶香桃走?”
溪亭的脸已经敷上了一层厚厚的香粉,不仔细看的话,她脸上的疤痕就变得不太明显了。乍一看,与溪暮还真有几分相似。
“你真是太没有规矩了。你这样跑来质问我,是什么意思?”溪亭高声而沉着地答道。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她毫无畏惧地说道,“香桃有什么错!她没有做错事,只是被人害成这样,你们居然连一丁点的怜悯心都没有,还要赶她出王府!”
“她不能说话那是她的事,跟我们府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们德王府不会白白养一个废人!如果你真的为那丫头打抱不平,那么她回老家时你多送点钱给她就好了。”溪亭仰头望着她,眼神中浮出露骨的讽刺。
“你把他们当作什么!你身边的一条狗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没有利用的价值就把他们一脚踢开了!我告诉你香桃的事我管定了!香桃是被人陷害的,我一定会揪出这个凶手!”说毕她带着一种清醒而又敏锐的目光睄着溪亭。
“你口口声声总是说香桃是被人陷害的,那么你有证据吗?”溪暮不以为然地瞪了她一眼,往脸上添了点胭脂。
她的心里涌起一阵惊涛骇浪。她的确是还没有找到证据,可是同时她也不能让香桃离开德王府。香桃三岁丧父,五岁母亲改嫁一走了之。她被奶奶带大到十岁,后来连奶奶也去世了。随后不久她就被卖到这里当丫鬟。熬了这几年也渐渐地出了头,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场横祸生生地掐断了。
“你要证据可以!给我多一点时间!”她不断地深呼吸以平息体内紊乱的情绪,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与她争了起来。
“你别开什么玩笑了,难不成你还想当清官查案吗?香桃只不过是我们家买回来的一个下人,你何必要这样帮她呢。我们德王府不是开善堂的,香桃如今连话也不会说了,我们还留着这样的人有什么用处呢?”溪亭已经装扮完毕,她脸上的妆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浓烈,而且换上了她平常不怎么穿的杏色的袍子。
“可是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点后悔自责的感觉吗?香桃无缘无故被人下了药,把嗓子全部弄坏了,连话也说不了。她好歹在你们府做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因为她这次这样就把她赶出去,你也太没有人性了吧。”一阵冰凉的寒气贯通全身,她的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怜悯潮水在心中冲激回荡。
“总之香桃一定要走!额娘说了,家里的一切事情都由于我做主。我要让谁走,谁就得走!”溪亭有着跟春容一模一样的脾性。
她的心里紧紧地缩了起来。而溪亭的丫鬟小丰已经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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