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笑完的蒋世先突然瞳孔一缩——一只鸽子扑扇着翅膀，飞了过来。

　　他伸出双手，那只鸽子在船顶上盘旋了两圈，便降落下来，落到了他举起的掌心里。蒋世先小心翼翼地将鸽子脚上的那个小小的竹筒取了下来，倒出了里面那颗裹得严严实实的蜡丸，再将这根比筷子还要细的竹筒重新绑到了鸽子的脚上。

　　然后，他用力向上一捧——鸽子就着这个劲，扑楞楞地，又飞走了，很快便飞得很远。

　　莫妮站在厨房的门口，一直向天上看着。莫花站在她的身后，有些奇怪地问道：“妮子，你在看什么……天上有什么？”

　　她也努力地张望着，可是，除了几只鸟，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疑惑地看着莫妮，咬了咬嘴唇。

　　“你看那只鸟。”莫妮指向一个迅速变小的白色影子。

　　莫花眯眼看着，恍然大悟道：“啊，白色的鸟，还好大呢……”

　　她敷衍地笑着说道：“是挺稀罕的。”

　　莫妮见莫花完全不认识，便也不多言，回到厨房，继续处理着手中的鳊鱼。

　　莫花背着莫妮，用莫妮绝对不可能听得到的低低的声音，鄙夷道：“原来……是个神经病！”

　　厨房里，莫妮已经“咣咣咣”地开始砍起鱼来。

　　莫花赶紧跑过去，殷勤地对莫妮说道：“妮子，这样的体力活，让我来吧！你只要告诉我，应该注意的地方就好。”

　　嘴里说得挺客气，手却已经都伸过来了，直接就要强行接过莫妮手中的刀。

　　“你想学做菜？”莫妮问道，也不在意，将刀递给了她，“这个鱼剁起来有点费力，还有一定要注意，不能留太长，也不能剁断了……”

　　莫花已经老实不耐烦地开始剁了起来。

　　只是才一开始用力，莫花便皱起了眉头。她抬头问莫妮：“好像……很要力气啊？”

　　“是啊，要将里面的鱼骨头都剁断呢，是要费点力气。”莫妮说着，将这剁鱼过程中的几个注意的地方都给她讲明白了，便开始去准备酱汁了。

　　嗯，人手充足了也是好事，自己做起事来，确实是从容很多。

　　莫花看着自己手上卡在鱼骨头里进不得进、出不得出的菜刀，再看看一旁轻轻松松地将几种酱汁调和起来的莫妮，恨得牙齿咬得喀喀响。

　　“你肯定是故意的！”莫花咬着牙，嘀咕道。

　　为难了半天，她只好用力地将还卡在鱼里面的菜刀连带着这条三斤重的鳊鱼一起高高举到了眼睛前，然后用力向下一劈……

　　“啪！”重重地一响，直将莫妮都惊得抬头看过来。

　　鱼重重地被她拍到了案板上，溅起无数腥腥的汁液，喷了她一头一脸一身。

　　身上现在肯定是臭死了！莫花想哭的心都有了，拉着个脸，脸色又黑又臭，嘴角撇到了下巴。

　　“怎么这一刀砍这么重啊？”莫妮跑过来察看，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案板没有裂。”

　　“我都这个样子了，怎么你就在意案板？”莫花顿时怒了，将手中的菜刀与鱼用力一推，气冲冲地就跑出去了。

　　“不是你自己想要学着做吗？”莫妮顿时莫名其妙，看着案板上的那条大鳊鱼，莫花就只砍了一道，而且这一道还没有砍完。

　　“还是要靠自己。”莫妮摇摇头。

　　正好酱汁已经调完了，莫妮便接着砍起鱼来。

　　孔雀鱼样子精致，味道也很好，摆上桌，是一个挺上档次的菜式。最最关键的是，它的做法还很简单。整个过程中最麻烦的地方，也许就是这个砍劈了。

　　要将这鱼从头到尾，处理成一条一条的，每条的宽度不能超过手指的宽度。她是看着莫花真心想学，才将这道手续交给她的。

　　谁知道她怎么就生气了？

　　“吃不得一点苦，怎么学得来做菜？”莫妮摇摇头，一刀一刀，将鳊鱼处理好。从背部剁开，只在鱼鳆部留下那么很短的一点连结，再将鱼头、鱼尾剁下来。

　　终于剁完了，莫妮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取出来一个很大的盘子，铺好早已经准备好的葱丝与姜丝。

　　葱丝是南方特有的香葱。莫妮在燕京上大学的那四年，最不适应的地方就是，北方人喜欢吃的葱，都是大葱。

　　香葱长得精致，香气怡人，比那比大蒜还粗大的大葱，可是不知道要好吃多少倍。特别是做鱼，一定要放香葱，那才会好吃。

　　将鱼摆上，然后一手持鱼头处，一手持鱼尾处，将鱼从背部慢慢地扳开，将鱼拼成了一个大半圆。

　　再将鱼头放在那个大半圆的豁口处，将鱼尾摆在鱼头的下面……

　　哇，一条好看的孔雀鱼便出来了！

　　最后再摆上姜葱、淋上酱汁……

　　莫花一直躲在厨房外面，支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等到里面终于安静下来，她又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掀开帘子走进来，看向正忙碌着上蒸锅的莫妮，诚恳地向莫妮道歉道：“妮子，对不起，刚才……我冲动了。”

　　莫妮正忙着呢，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想要帮忙，那就来帮吧。”

　　她是有心想教她，不过如果莫花还跟以前一样拈轻怕重的，那只怕学不来什么东西。

　　莫妮又不傻，莫花这一出戏，她还能不明白？还能真被她骗了？

　　以前她们两个人虽然住在同一个房间，却一直处不好，不也就是莫花的这些小毛病？又爱占便宜，又爱偷懒。整天觉得莫妮不如她聪明一样，凡有事就爱指使莫妮去做……

　　这样的两个人，能相处得来才怪呢。

　　这两天莫妮是看着她们好像有改好的迹象，可是没有想到，只是剁一条鱼，莫花便又故态复萌了。

　　莫花却不知道，她自己这样子的装模作样，早被莫妮看出来了，还以为自己表演得够真实的，颠颠地跑过来，一会儿给莫妮根筷子，一会儿给莫妮送个碗……这样的小忙。

　　莫妮将已经装盘的鳊鱼小心地摆放到了蒸笼上，盖上了锅盖。

　　莫花看着这条样子极漂亮的“菜”，好奇地问道：“妮子，这就是孔雀鱼？真好看啊。”

　　“就是将它那样劈成一条一条的后，再拼起来的。”莫妮比划着说道。

　　“嗯，是挺简单的，我觉得我都已经学会了。”莫花看着这条鱼，满意地点头说道，“妮子，我是不是好聪明？”

　　她得意洋洋的晃着脑袋，莫妮冲天翻了个大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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