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汁儿的做法，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说它不难，是因为它的材料非常的简单，就是绿豆与水。就这两样东西，就算是变出花儿来，又能有多难？

　　说它不易，却是因为虽然原材料简单到了极点，可是在这个过程中有两个非常关键的程序，一是发酵，二是最后的煮豆汁儿。

　　发酵的时间一定要把握好，时间短了酸度不够，喝起来未免不够爽口。而若是时间长了，酸过头了，那自然也就不美了——要是喜欢酸，直接喝醋多好啊。

　　而煮的时候，更是要小心火候，不能懈、不能糊。要是火太大了，那煮出来不但不是豆汁儿，反而就成了麻豆腐了……

　　绿豆是昨天晚上一回来她就已经泡上了的。现在正好将它们逼出水倒到空盆里，将表面的绿皮轻轻拿手一搓，就轻松地除掉了。

　　然后就是磨成汁。船上是有准备小石磨的，这样偶尔也可以做个小豆浆、磨个小豆腐什么的。现在，莫妮便拿它来磨已经泡好的绿豆，做豆汁儿。

　　用小碗将绿豆撮到了石磨的孔里，莫妮正要推磨，却突然一阵眼前发黑，手一松，碗摔到了地上，摔成粉碎。

　　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妮子！”葛氏正在外面忙活着，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冲了进来，正好看到莫妮一屁股坐在一堆的碎瓷片当中——吓得脸都白了。

　　“你没有伤到哪吧，妮子给娘看看……”葛氏赶紧冲了过来。

　　“没有事没有事，大概就是有些贫血……”莫妮摆摆手，不让葛氏过来——这地上这么多碎瓷片，葛氏穿的鞋子又是薄底，会割到脚的。

　　她自己小心地撑着地，爬了起来。

　　“贫……血？”葛氏愣愣地反问道。

　　难道这个时代，还没有贫血这个词？莫妮仔细在记忆里一搜索，得了，好像还真没有！

　　她赶紧向葛氏解释道：“就是……就是血比正常人要少一些。”其实是血红细胞。可是，莫妮怎么跟她解释“血红细胞”是个什么东西？

　　所以干脆就说血好了。

　　“妮子你的血怎么会比别人少？是不是流血了？是不是成大姑娘了？”葛氏一连串的话就问过来了。

　　莫妮哭笑不得。

　　她现在这身子，还完全没有开始发育，要是真的已经成了“大姑娘”那可就麻烦大了，岂不是就长不了多少身高了，而且，以后还会当一个真真正正的“太平公主”？

　　“娘我没事了好多了，你赶紧出去忙吧，我要将这地上的碎瓷片扫了。”莫妮推着葛氏出了厨房房。

　　却在门口遇到了站在外面的蒋辰。他的面色微微有些尴尬的样子。这让莫妮很吃惊，她还以为他脸上永远只有那“平静如水”的表情呢。

　　就算是笑，也是平静如水的笑。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表情。

　　而现在，他竟然尴尬了？

　　不过蒋辰见到莫妮出来，很快就收敛了自己脸上的表情。等到莫妮再将视线投过来时，他就已经恢复了自己一贯来的平静如水的样子。

　　刚才那个样子，时间真是短得跟错觉一样！莫妮在心底吐槽着。

　　“你是不是身体还有些不好？”蒋辰跟着已经送出了葛氏的莫妮走进了厨房，轻轻问道。

　　“还好了。”莫妮说道，“刚才就是没有注意……”

　　“贫血？你昨天昏迷过去，是因为贫血？”蒋辰淡淡地问道。

　　“也许吧。”莫妮汗，他到底听到了多少？葛氏说的那些话，他听得懂不？知道“成了大姑娘”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不？

　　她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发现蒋辰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面瘫。

　　大概他不懂吧？莫妮只能这么猜测着，如果他真的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够这么冷静地问出这话来？

　　“哦……那我帮忙吧，你先歇歇。”蒋辰说着，就挽起袖子上了手。

　　有劳力不用，过期作废！莫妮想着这东西，本来就是为他做的，家里剩下的人，只怕都无福消受这个大名鼎鼎的奇葩吃食，便理直气壮地支使起他来。

　　“先扫地。”莫妮指挥道。

　　蒋辰本来手都已经伸向石磨了，听到她这么说，呆了呆，老实地到了墙角，拿起扫帚，将地上的碎瓷片什么的，全部都扫了起来。

　　莫妮又说：“磨绿豆。”她再拿了个小碗，撮了一小把已经剥了皮的绿豆到石磨里。

　　蒋辰就听话磨了起来——莫妮看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好奇，这人到底是有多喜欢吃豆汁儿啊？竟然老老实实听她指挥起来了，半点怨言也没有。

　　心底吐着槽，莫妮手里也没有停下。而小小的石磨上，被泡了整整一夜的绿豆儿被石磨这么一磨……很快就化成了乳白色的汁水，顺着石磨淌了下来，落到了下方的空盆里。

　　两个人合作起来非常有默契，莫妮撮豆子，蒋辰磨豆子，节奏配合得非常的好。

　　很快，所有的豆子便都已经化身为盆里那浅浅的一层乳白色汁液了。

　　莫妮将盆里的汁液倒进一个大汤碗里，找来一布稀疏的麻布，叠了三层，用来过滤这些汁液，直到汤碗里的汁液里面已经再没有半点残渣。

　　接下来就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发酵过程了——说是重要，其实是不用管的，只要任它自己发酵就好了。

　　“好了，今天晚上你就可以吃到了。”莫妮擦了把汗，笑着对蒋辰说道。

　　蒋辰很认真地打量着她。对她脸上的每一寸都不放过，细细地查看……

　　直将莫妮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一声不吭，就出去了。

　　搞毛？莫妮愣住了。

　　莫虎已经冲了进来：“妮子，东西都买好了。到底是大地方，东西可齐，要什么有什么。”他将手里的包提起来给莫妮看，包装竟然是绿色的，莫妮仔细一年地，竟然是荷叶。

　　莫妮一看这荷叶，顿时就乐了。

　　她怎么忘记了，还有这么个好吃的东西来着！

　　身为湘省人，怎么能不吃荷叶包饭！

　　那可是真好吃！

　　“虎子哥，咱们今天中午吃荷叶包饭，你说好不好？”莫妮问道。

　　“好。”莫虎只是听莫妮这么一说，口水已经都淌下来了。

　　“那咱们一会儿找个有荷花的地方，摘点叶子……”莫妮一边拆着那个荷叶包，一边对莫虎说道。

　　莫虎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

　　荷叶包饭啊……那叫一个香……莫虎重重地咽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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