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嫣然大惊,吃惊的倒不是她口中说的南宫锦跟她大婚一个月都没有同房,而是她为什么要特意的来将这件事告诉自己?顿时脸上十分尴尬,挤出一丝笑意,随意的找了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敷衍,说:“也许太子事务繁忙。”
忆柳转过头来,看着慕嫣然,脸上露出一种捉摸不透的笑意,慕嫣然心下沉吟,看来这个郡主是把我当做情敌了。其实也怨不得她,本是一副姿容胜雪,妩媚妖娆,却偏偏嫁了南宫锦那么一个惜月秋花的人,本来就不甚般配,而南宫锦还偏偏是一个心有所属的执着人,这样的局面怕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够从容应对的吧。
“太子的心中只有公主一个人,整个后宫都知道了,公主就不必帮助太子隐瞒了吧!”
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一点比较痛快,虽然还是话不投机,可也总比两个人在哪里猜来猜去打哑谜来的好,慕嫣然笑道:“可是我心里却没有太子,这点我早已经对太子言明了。”
“如果太子肯知难而退的话,公主也就不会被囚禁到这里了。”忆柳轻笑,那笑容十分苍白,像是一弹就破的白纸。
“那么,我能够为太子妃做些什么呢?”慕嫣然深知忆柳今日素装冒险过来,应该不是感叹惋惜这么简单的吧。
她果然收敛了笑容,盯着慕嫣然看了好一会,才说:“我想要了解,太子他为什么会喜欢你,我想要成为你。”
慕嫣然满脸的惊讶表情,看忆柳认真的摸样又不像是在开玩笑,可是她说出来的话更像是天方夜谭,难不成是因为为情所困,疯魔了么?
忆柳重新坐了下来,双手握住慕嫣然安放于桌面上的手,慕嫣然感觉到一阵凉意自手心蔓延到胳膊,忆柳的脸色跟她刚入宫的时候在南宫晟面前献舞那一刻,有着天壤之别。而且她应该是热情如火,充满活力的,而此刻的她却楚楚动人,哀柔婉约,真是执迷不悟的爱情才会将人彻头彻尾的改变吗?
“公主,我想喜欢你所喜欢的,厌恶你所厌恶的,知道你所知道的,总之统统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要尽数重现在自己的身上,我想让自己变成你,完完全全的你。”
慕嫣然感觉到一阵骇然,只觉得这个女人距离自己太近了有些危险,而她说的话又极违背常理,忙将手抽了回来,身子也尽量的往后仰,努力想要跟她保持距离。
翡翠恰好提着食盒进门了,那脚步声在这空荡殿内响起的时候,对此刻的慕嫣然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她忙伸头望了过去,翡翠也见到了这边有一个陌生人,放下食盒便走了过来,见到是忆柳,便弯腰行礼,忆柳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常,笑着伸手拨弄了发丝,站起来说:“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改日有空再来看望公主。”
慕嫣然起身,说:“翡翠去送送太子妃。”翡翠答应着去了,回来之后见到慕嫣然还是一副郁郁的摸样,便关切的问道:“公主,奴婢看公主的脸色不大对劲,可是因为方才太子妃的到来?”
慕嫣然着才伸手抚了一把早已经冒出额头的冷汗,说:“今日太子妃来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主动提及。”末了她又吩咐道:“给我研磨,我要修书一封。”
过了两日,慕嫣然闲来无事,在庭前蹲着身子侍弄花草,昨天才刚刚下过一场秋雨,空气凉薄湿润,身上的衣服又多加了一件,此刻裙摆沾了些泥土,双手也满是泥浆。翡翠含笑垂立在一旁,手中拿着一个竹筐。
两个身穿沉重铠甲的侍卫不由分说的闯了进来,虽然踏着整齐的脚步,还是给人骇然的感觉。
慕嫣然闻声起身,翡翠忙过来搀扶,主仆两个人疑惑的看着来人,其中一个侍卫走到慕嫣然的面前,只看了一眼,并没有行礼,粗声说道:“牡丹公主,王上传召!”
翡翠担忧,视线从侍卫身上回落到慕嫣然平静的脸上,发现慕嫣然的嘴角仿佛噙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跟侍卫身上寒光盔甲成鲜明对比。
慕嫣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坦然道:“我进去梳洗一番就随你们过去。”
侍卫却逼近一步,说:“王上急诏,请公主不要拖延。”
翡翠正要上前去理论,慕嫣然笑着伸手拦住她,说:“那好,我现在就与你们去。”然后走到院子左角的水缸边,将手伸进去胡乱的搓洗一番,就着翡翠递过来的丝帕擦了擦,便笑着对侍卫说:“可以走了。”侍卫似乎没有见到过如此率性的宫廷贵妇,一时竟然有些发怔。
南宫晟在书房接见慕嫣然,没有进去之前,就已经闻到空气中泛出的一丝诡异气息,书房人数不少,除了元福以外,还有两名宫女静默的守在室内,每个人的脸上都像一幅壁画,呼吸细若虫蚊,看样子南宫晟今天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侍卫退下之后,慕嫣然垂目跪在地上,说:“罪女给王上请安,王上万福。”
南宫晟没有答话,挑目看了一眼地上的慕嫣然,只见慕嫣然神情安详,一丝畏惧也无,而南宫晟手中拿着一张边角描上了花笺的白纸,纸似乎还在隐约抖动。
元福感觉气氛不大对劲,忙使眼色叫两名宫女出去并且关上门,然后俯身对南宫晟福了福,见南宫晟没有特别的示意,自己也躬身退下了。
所有的人都走完之后,慕嫣然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这些人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她看都没有看上一眼,扔跪在那里。
书房的地面上铺有玫红花纹地毯,虽然天气更加湿冷,较之上次在正殿,却并没有感到太多从膝盖下传上来的寒意。
过了许久,南宫晟才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什么吗?”
慕嫣然在心里白了一眼,怎么跟忆柳说的话如出一辙,真是有够无聊的。嘴上还是说:“罪女不知,但请王上示下。”
南宫晟突然动怒,随手扔下一方纸笺,喝道:“你自己看吧!”
慕嫣然跪下的位置距离南宫晟的书桌甚远,那纸笺的分量颇轻,扔下来的力度虽然大,却没有扔出多少距离,慕嫣然抬头看了看南宫晟,他脸上阴云密布,太阳穴周围似乎有青筋暴起,心里略微叹气,只得以膝盖摩地,缓缓跪行到前面,伸手捡起那一方信笺,抬眼一看那花纹饰样,嘴角便浮起一丝微笑。再看这似曾相识的字迹,心下便更加坦然了。
“我问你,这信是不是你写给太子的亲笔信?”南宫晟怒容不减,声音较刚才更加大了一倍,沙哑声却似乎给浑厚的嗓音覆盖住了,听上去是中气十足的。
慕嫣然放下手中的信笺,直视南宫晟深邃目光,说:“回王上,这确实是罪女的笔迹,可这信的内容却不是罪女所书。”
南宫晟脸上浮上一丝疑惑,似乎还有一丝惊喜,随即湮没在阴郁的神情中,半响,他拍案道:“混账!任你再怎么巧舌如簧,也不能够洗刷勾引太子的罪名!”
慕嫣然低头看着那一张书信,心里直佩服忆柳心细如尘,竟然能够临摹出一模一样的图案花纹,连自己的笔迹也描了一个神似,只是这里面的字句却是乾坤大挪,跟原来的意思完全颠倒过来。
那天忆柳贸然的闯入玉芙殿,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一下子拿捏不准她到底是真正的为情所困还是别有用心,后来想了想,还是给太子修书一封,内容不过是希望他能够大彻大悟,不要在执着于虚无缥缈的爱恋,好好善待现在的妻子。如果他能够看的进去,那么对两个人无疑都是一件好事。另一个用意在于试探忆柳,而忆柳果然没有叫自己失望,很快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不知道忆柳在南宫锦房中偷到这真诚满满的书信之后,再昧着良心将这些本就刻意模棱两可的词语换位颠倒,变成赤,裸,裸的暧昧语调的时候,她是一个怎样的心境?
“你不知廉耻勾引太子,不惩罚你不足以正宫闱。”南宫晟寒厉的目光投射过来,慕嫣然心下坦然,一点都不畏惧,反而静静的看着他,这个昔日叱咤风云,另敌将为之色变的男人,会连着小小的伎俩都看不穿吗?还是他被某种雾绕迷惑了心智,以至于不能够正确判断了?
大约是觉察到慕嫣然眼中的无畏无惧,南宫晟心头稍稍平静,在惩罚之前又问了一句,“你可知罪?”
慕嫣然还是那样看着南宫晟,跟刚才的表情完全一样,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在她看来,自己一早就已经说了,信的内容不是自己书写的,可是他不相信,那么就说明他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自己有罪,又何必再假惺惺的多问一句呢?
慕嫣然心里无所畏惧,所以并不害怕含冤莫白,好在他刚刚给自己的罪名是“勾引太子”,而不是“跟太子私通”,在别人看来,这些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结果,对太子的英明应该没有多大的影响。
何况,在这个男权社会里,即便是昏君荒淫,人们也会在心里不自觉的将原本在无道昏君身上的责任过失,硬生生的转加给活跃在他们身边的“红颜祸水”身上。反正自己已经是一个对生活和前景失去信心的人,何不顺带赠与善良的太子一个锦绣前程?
“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南宫晟似乎还在给予机会,慕嫣然在心里都等得不耐烦了,她盎然道:“罪女无话可说,请王上降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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