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伦一听这个交易,自然是喜上眉梢,牡丹公主这个名号如雷贯耳,他早就摩拳擦掌的想要将之据为已有,一直苦无机会,此刻身子前倾,显出极有兴趣的样子,问:“这么说来,慕嫣然在你手里?”
太后却转过身去,冷冷的说道:“若哀家手中没有资本,又怎么会来跟相爷讨价还价?相爷若是不信,哀家还是另找他人罢。”
明伦深知美人都是有脾气的,尤其是这样一个常年与世隔绝的冰美人,于是赶紧摆手,讨好的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一切都凭太后定夺。”
谦和一听两人的交易,气怒攻心,全然不顾刚刚还对明伦软声细语,此刻近乎咆哮着吼道:“明伦!你竟然当着我的面跟这个老女人谈这些交易,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明伦本是喜新厌旧的人,昔日谦和夫人如日中天的时候确实得到了她不少好处,但随着两人的奸情告破,谦和被囚,自己被迫造反之时,那些仅存的微小恩情也早已烟消云散,甚至觉得她的存在是累赘,此刻见到她当着众人的面公然的对自己咆哮,更是怒不可谒,挥手不耐烦说道:“男人三妻四妾稀松平常,你又何必执着?早就吩咐你快快带果儿出宫你偏不听,此刻又来给我添乱!”
其实此刻只要明伦好言安抚几句,以谦和的阅历和手腕必定会强制冷静下来,从深牢大狱备受折磨逃脱之后,明伦对谦和来说,无疑已经如同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了。而此刻明伦再次见异思迁,将她们母子二人悉数抛之脑后,就算是谦和定力再好,也免不了要再抓狂。
她几乎失去了理智,不依不饶的拉扯明伦衣袖,吼道:“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我沦落到今日是受谁所累?你与我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时候都答应过我什么?此刻不过听了这个老巫婆的三言两语就对我恶眉相向,将来还不经人三言两语挑拨就要杀我?”
明伦伸手扯回自己的袖子,已经全然失去耐心,此刻对太后的新鲜感浓厚,在她面前被一个女人拉拉扯扯的感觉很没有面子,便粗声说道:“你再发疯,别怪我翻脸了。”
谦和还欲上前理论,明伦已经吩咐手下将她强行拖下去,不再纠缠,身后谦和骂骂咧咧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殿堂,叫人皱眉。
太后冷眼看着这一幕,冷笑道:“明相的家务事哀家原本不该过问,然而成大事者岂能为儿女私情所扰?明相实在应该叫哀家对你有信心才是。”
明伦会意,躬身说道:“臣谨遵太后懿旨。”说完小声吩咐身后人几句,那人转身出去,接着听到殿门外一声惨叫传来,然后便悄无声息的湮没下去。
太后点点头,这才泛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说:“很好。”
回头看南宫晟时,他早已经不注意这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到角落处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像是死了一般。明伦笑着解释说:“一个南宫晟的奴才,不识时务,我把他办了。”
刚刚得到了赞赏,此刻他似乎竭力想要显示自己符合太后口中“成大事者”的全部标准,所以更加谄媚的频频讨好她,神情几乎令人作呕。
太后眉间微蹙,并不答话,宜秋见状忙栏上前说道:“相爷辛苦了,太后此番也已劳累,还望相爷将这里做一番安排。”
明伦自然是愉快的领命,转而威武的吩咐手下收拾场面。
太后端坐在云意殿内室的樱桃木方椅上,裙摆完全将脚尖包裹,十分端庄,神情安详。屋内空无一人,宜秋掩好门在外守候,南宫晟则坐在圆桌的小凳子上,单手扶在桌沿,远看还以为他是在品茗,实则他身上已经流血过多,几乎要支撑不住,只得扶着沿稳住坐姿。
“时隔多年,想不到我们还是见面了,在睦元堂的这些年,我时常想象,若再见你时会说些什么,却不想到我们之间也会有相顾无言的时候。”
南宫晟笑道:“太后若是有这个闲情逸致要找人聊天,我自认不是一个好人选。”他说完话之后暗自调息,从逐渐发白的脸色上看,他几乎是在凭意念支撑着身体了。
太后却仿佛没有觉察,甚至也忽略了这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她自顾自的似乎在回忆道:“是呀,你我之间能有什么可说的呢?谈先王?谈哀家可怜的骨肉,抑或是你的王后和孩儿?”
她轻叹着苦笑一声,“这些都已经太久了,我曾经以为时间终究能将一切冲淡,包括仇恨,后来才发现仇恨恰恰是因为时间才越见深刻。我在睦元堂,每每见到庭院的树叶萌绿,成荫,枯黄,凋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可是每当周而复始,我心中的仇恨就更加加剧,因为我所憎恨的人还夜夜笙歌过得潇洒快活,每当想起,我这颗平和的心就免不了要蠢蠢欲动。”
南宫晟听后淡淡的笑道:“如今我就在你面前,你想杀我为什么还不动手?”
太后眼神诡异的盯着南宫晟看了许久,目光凌厉,跟刚刚呈现在众人面前的静谧安详截然不同,她朱唇亲启,轻声笑着说:“你的性命掌握在我的手中,我想让你生你就生,想让你死你就得乖乖的受死!”
南宫晟扶着桌沿的手指泛白,正微微颤抖,面色却无比安详,因为颤抖并不是内心害怕和慌乱,是体力已经不能够支撑,他的脚边甚至有血液流淌而出,印着月白色的缎花地毯,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一切,都随你,你即便是杀了我,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永远都得不到……”
他带着丝丝淡笑说完之后,横空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一丝知觉。
慕嫣然醒来的时候,头脑发蒙,看着陌生而精致的屋子发呆,想不起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在哪里?
她慢慢坐起来,身上盖着的金丝锦缎被褥滑落,她惊讶于竟然还有这样这轻巧而又保暖的被子,再仔细的看着间屋子,镂空银灰香炉顶端正徐徐冒着细烟,香味清新又淡然,整个屋子的布局更像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闺房,粉红色的床幔子,似乎透着幼香。
梳妆台上摆着十来个大大小小的精巧木盒,有的已经打开着,里面闪耀着的珠光宝气一览无余。屏风后摆着一方绣架,旁边的线架上由深到浅的整齐垂下几十种金丝银线,让人惊叹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鲜活得让人垂涎的色彩。
她呆呆的打量着这屋子,一时竟然忘记了跟自己在一起的裴思茂此刻全然不见了踪影。
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了,声音像风铃一般,慕嫣然的注意力不由得又集中了过去,警惕的看着来人,一个十四五岁的白净姑娘端着铜盆笑脸盈盈的走了过来,盆中还徐徐往上冒着热气,看来是专程为自己梳洗打扮的。
“姑娘醒过来了?”
她躬身将铜盆放在了洗脸架上,笑着走过来直立在慕嫣然的床边,含笑着垂眼一幅,说:“奴婢惠儿,是拨给姑娘的丫头,姑娘今后有何事都可尽管使唤奴婢。”
“姑娘?”
慕嫣然不由得诧异起来,难道自己已经出宫了吗?太后呢?裴思茂呢?他们都去了哪里?
“这到底是哪里?”
她挣扎着就要起床,惠儿忙含笑着过来搀扶,一边回道:“是我家老爷带姑娘回府里的,此刻老爷不在,姑娘大可借此机会好生梳洗打扮一番,若姑娘觉得闷了,奴婢也可以带着姑娘到这院子里随意上逛一逛,不过老爷交代了,可不能够走远,当心他回来时找寻不到。”
说完便捂嘴笑了,神情憨态,时不时拿笑眼偷瞄慕嫣然,慕嫣然没好气的问道:“你家老爷是谁?谁准许他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惠儿笑容更盛了,说:“等会老爷回来了,姑娘一见就自然知道了。”
慕嫣然不理会她,自顾自的穿好了鞋袜,就要出门。惠儿忙紧跟在身后,慕嫣然白了一眼,正要说话,手已经触到了门沿,便用力拉开,强光刺得眼睛睁不开,她不由自主的抬手遮挡缓了片刻,重新睁眼时,只觉骇然,这不大的院落里面竟然布满了全副武装的家丁!
一个个都挨墙而立,个中的距离甚至不过两人的肩宽,这样严密的守卫,仅仅只是要看守区区一个自己吗?
这些泥塑一般的人听到了动静之后,纷纷警惕的朝这边看了过来,慕嫣然赶紧重新将门掩好,身体抵在门后,看着惠儿似笑非笑的脸,问:“外面站这些人是什么意思?”
惠儿笑着低头回道:“是特地来保护姑娘的,老爷得意交代过了,何时姑娘不再一心想着逃跑,何时就将这些家丁尽数撤走。”她捂嘴笑道:“老爷果真了解姑娘呢!”
慕嫣然见这丫头对她口中念道着的老爷无比的崇敬,知道是讲不通道理的了,便转过话题问道:“跟我一起来的年轻男子呢?你可知道他此刻身在何处?”
正说着,感觉门口一阵力道袭来,慕嫣然忙转身闪到一旁,随着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缝隙间探进来一个脑袋,正试探着搜索这间屋子,慕嫣然惊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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