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间仙气枭绕,紫衫男子却是浑身魔气,阿娇一介凡女,自然是不能察觉的,只不自觉的连连后退。
紫衫男子,竟生得与韩嫣是一般无异,只是这紫衫男子眼中透着邪气,一眼望去,妖冶之极。韩嫣从来不曾如此,更无眼前这紫衫男子这般的邪气,这般的妖冶。
嘴角勾起一丝邪笑,微微靠近阿娇道:“你说,刘彻会来在意你的性命么?我倒以为韩嫣会在意,只可惜你有眼无珠,看错了人,真是悲哀。”
阿娇并不言语,只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紫衫男子,有意无意的瞟了瞟四周。皆是白茫茫的雾气,隐约间还瞧的见青山之谷。本就不常出宫,阿娇自然是不知晓这是哪里的。
紫衫男子眸中似有深意,妖冶一笑,紫袖一挥,阿娇便睡了去,将那素衣女子揽入怀中,腾云而去。
汉宫中风平浪静,那日一同前往莫忧谷的侍卫口风是紧得很,说来也都是怕丢了性命。丢了性命倒也罢,就怕半死不活,弄个半身不遂的。
若是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惹得刘彻不悦,被处以宫刑便得痛苦一生了。因而,自然是个个口风之紧,好生生的大好前程,何故要去做那阉人。
再醒来之时,却身处匈奴营帐中,走出营帐,周围一片苍绿,牛羊群群。紫衫男子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身旁,一袭素白,抬眸看着紫衫男子道:“你以为挟了我,便能威胁了旁人么!韩嫣不会受威胁,我的夫君,更不会为了个女人而置天下于不顾。你若是不放了我,那最好别让我活在这苍茫之原!零星之火依旧可燎原,引火自焚可就不好了!”
阿彻,我永远不会成为你的阻碍。即使他那般对她,亦如同眼前这男子一般,卑鄙到挟持了她去威胁旁人,引素清现身,她却依旧不愿他受到旁人的威胁。或许,她觉,唯有她才能是他的威胁。
紫衫男子微微一笑,轻瞥着素衣女子道:“汉朝皇后,如此危及性命之时,还能坐怀不乱,只可惜是那刘彻的皇后。”
阿娇并不言语,只冷眸看着紫衫男子,心中疑这男子的身份。天下相似之人多不胜数,这般生得一模一样的却是少见。
“禀大单于!”一名匈奴兵匆匆而来,神色间有几许惶恐,正欲开口,瞧见阿娇却欲言又止。阿娇心中一惊,大单于!栾提军臣?栾提军臣怎会如此年轻,说来栾提军臣刘彻亦是见过的,往日刘彻常在阿娇耳边言语,时常怒言:“栾提军臣那老贼寇,真真是贼心不死!竟妄图霸我大汉!”
心中虽震惊不已,神色却是毫无波澜,好似早便料到了一般。紫衫男子看了看阿娇,淡淡道:“无碍,如何。”
见紫衫男子开口,那匈奴兵才诺诺道:“那汉朝皇帝毫无动静,全然无事般的与其两名臣子谈笑风生。”
紫衫男子看了看阿娇,淡淡道:“先退下罢。”
阿娇早便料到刘彻会如此的,就如刘彻所言,她自己的夫君,她会不知晓么?明明晓得他就是这般的人,心中却还是抽痛,他就那么不在乎自己么?她是那么了解他,却又那么不了解他。帝王的无情让她遍体鳞伤,却又在她绝望之时,给她一丝柔情。
大约阿娇自己都未曾发觉,无意间流露出的悲伤。紫衫男子却是看在眼中,微微靠近,有些讥讽道:“看见了么?他,根本就不在意你!”
阿娇猛的推开紫衫男子,怒道:“在不在意,那又与你何干。”
紫衫男子摇摇头,似笑非笑道:“真是不识趣,若是你助我一统天下,他日你依旧是皇后,绝非虚名的皇后。你说,那刘彻有什么好!无情无义,若不是得了那至宝,他便什么也不是。”
素衣女子,面露厉色,抬眸怒看着紫衫男子道:“阿彻他,是你永远都比不上的!没有哪个男子可以如他那般雄才伟略,你,更是不如他。一统天下!你做梦!”
紫衫男子神色间十分不悦,从来不曾见过这般的女子,素闻汉朝帝后向来不和。上大夫韩嫣倒是与皇后感情甚笃,如今瞧来却不似传言那般。栾提军臣生得与韩嫣一般无二,却神秘之极,外人从来都不曾见过他原本的面貌。那汉朝皇帝刘彻,更是以为他是白须满腮,风烛残年的老匹夫。
就连他那胞弟伊稚斜却也少见他的真实面貌,日子久了,也只觉他本就是那白须老匹夫。
阿娇神色间是怒不可遏,眉宇间更是厉色,她可以说刘彻无情,可以说他没良心,可她却不能容忍旁人那般论他。说来,刘彻却也是如此,他不喜阿娇,曾经甚至想要了她的命,可却不容许别人伤她,就是要她的命,也是他的事,谁若是插手,想是也会丢了性命的。
这约莫就是卫子夫一直未曾动手,却处处陷害阿娇的缘故罢,若是卫子夫不敢自己要了阿娇的性命,便只得望着刘彻动手。这般,就是责怪也怪不到她身上。不过她却忘了,他是君王,作为君王,他若是要怪上谁了,有怎会找不到缘由呢!欲加罪之,何患无辞。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纵使臣子是真的不想死,却也还是只得丢了性命。后宫的妃嫔,与臣子又有何区别,若是哪日瞧着谁不顺眼了,随意找个理由,便能要了那人的性命。
阿娇从来都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她的母亲,她的外祖母,哪个不是一步步走来的。只是,她曾以为刘彻不是她那皇帝舅舅,他曾言,为她虚设后宫三千的。如今想来,全然是空话罢了,他曾许下的诺言,大约他早就不记得了罢。
紫衫男子冷眸盯着素衣女子,一字一顿道:“待我他日一统天下,他刘彻,便什么也不是!到底,是谁不如谁,你可要瞧清楚了。”说罢,便拂袖而去。
望了望那紫衫男子,阿娇心中一阵凄然,刘彻,他果真是不在乎她的,还能那般淡然自若的饮酒,谈笑风生。
他的性子,不就是如此么?明明早就料到的,何故又要如此呢。往事不复,他依旧喜桃花酒,却不再爱喜桃花的她。若是当年,他定是不顾一切也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伤害的。年幼之时,他曾因有人说她的闲话,拿她逼死庶出妹妹,逼死庶母的事以讹传讹,他便与他人动起了手来,还弄得满身是伤。只怕她听了难过。
如今,他为江山,可置她于不顾,全然不担心她的生死,更莫说是担心她难过是不难过了。
帝王皆是如此,不是么!她早就该料到了,却还要抱有一丝希望,望着他是在乎她的。
心不在焉的走在那苍绿原原之上,她是越发的猜不透她的夫君了。望着成群的牛羊,赶着牛羊的匈奴百姓,这栾提军臣还真是放心,就不怕她趁机逃了么?亦不怕她自尽了么?冷冷一笑,栾提军臣晓得她是逃不了的,亦知晓她割舍不下,料定她会活着等着她的夫君前来。
她不愿成为他的阻碍,却想赌一把,赌他是在乎她的。她父亲曾言,自古帝王多薄情,劝她莫要当了真,可她却还是当了真。
苍穹细雨,春来就是如此,虽蒙蒙细雨,白日里还算是暖和,只到了夜里却也是有些冷的。素衣单薄,蒙蒙细雨中尤其的安静。
夜色渐袭,宣室殿中依旧是灯火通明。紫衣女子微微一笑道:“恭喜陛下,昨日御医来报,江美人已有孕一月。”
刘彻依旧翻阅着手中的竹简,面露喜色道:“皇后与朕成亲多年,一直无子,如今子夫你为朕诞下小公主,若是江美人能为朕添个皇子那便更好了。”
卫子夫心中一惊,若是那江美人当真是诞下了皇子,那可是长子,素来储君之位非长子,便是嫡子。刘彻瞥了瞥一旁的卫子夫,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即使心中有所不悦,脸上却依旧是和颜悦色,十分恭顺,极其大度。
微微一笑,低眉道:“若是这般,自然是好,子夫惭愧,没能为陛下诞下皇子。”
将女子揽入怀中,淡淡道:“公主也好,皇子也好,朕都喜欢。”伪装,想来那些个细作都是比不过刘彻的,天下最虚假之人,莫过于帝王。前一刻可以将她宠上天,下一刻亦可能一尺白绫黄泉路。
身为帝王的女人,若是真性情,想来也就是如阿娇那般,纵使是身居高位,尊贵无比,却好似冷宫一般,日日青灯孤枕。
抬眸望了望刘彻,卫子夫起身诺诺道:“陛下,您可莫要整日这般劳累,国事虽繁忙,可您却也要注意保重身体啊!如此长夜批阅,这身体怎能受得起。”
卫子夫的这话倒是真心,虽也是有几分故作贤惠之意,不过也就是女子对夫君的关心罢了。刘彻微微看了看紫衫女子道:“你也早些休息,刚诞下小公主不久,还亲自为朕做了膳食,真真是难为你了。”
有的时候,不过就是一句话,却能让一名女子死心塌地,死心塌地的为他。帝王无情,他却能在每个女子面前装的有情,唯独对阿娇,连欺骗也不能。怎的说他并不厌恶卫子夫,虽谈不上多喜欢,却也不至厌恶的。而对于阿娇,他却是厌恶的,厌恶她的恶毒,厌恶她的不肯低头,厌恶她一身的傲气,厌恶她的妒忌。许,最令他不悦的是她可以对旁人笑,却不肯笑颜讨他欢心。
几日后的晨曦,匈奴国来使,帝王亲自接见。心中一笑,如东方朔所言,谁若是先出手,那人便是输家,如今便已输了一半了。
当着文武百官,匈奴来使微微一笑递上一条素色衫布,这是阿娇出宫那日所着衣衫。刘彻自然是认得的,果然是匈奴所为。笑看着殿前面貌有些粗旷的男子道:“呃,不知你大单于赠这,乃是何意!”
男子微微一笑道:“这乃是何人的衣衫,想必汉朝君主您是认得的罢。汉朝皇后之物,汉朝君主怎会不知晓。”
此一言,殿中文武百官皆是一脸惊异,窦婴同田蚡更是吃惊不已,皇后失踪多日,怎的汉宫内外好似无人知晓一般。
这匈奴真真是嚣张,竟敢就这般明着威胁大汉君王。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帝王此刻是丢尽了颜面,若是一个不悦,指不定会将谁拉出去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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