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妇人眸中一冷道:“是谁杀了她!”盖长知晓紫卿的性子,她向来是护主心切,当年为了她母后,甘愿在这宫中孤独一生,人老珠黄,却也不愿找个好人家嫁了。一切只因她母后临终前托紫卿照顾她。
如今不过是个同她母后生的相似,或许神色间亦有几分相似的,紫卿却也可以为她死了,可不管是谁,都不可以伤害紫卿,从前她失去了最爱的人,如今失去了唯一可以依靠的人。那样的痛,只怕是旁人不能知晓的。
“太子,刘据!”说出这样一句话之时,折言的心中是沉重的,原盖长同刘据也是有些姐弟情的,身子颤颤道:“是据儿。”
眉间清冷,眸中却有几分心疼道:“公主不必为难,此事,本宫自会为紫卿讨回公道。”
如今的盖长,已多年不涉足宫中之事,任旁人如何争斗,她亦不会多看一眼,若非因赵婕妤同她母后生的太过相像,瞧见了她父皇对一名女子的真心,她是不会同赵婕妤多言什么。
原有紫卿相伴,盖长还能平静度日,如今,紫卿却死了,盖长几乎是崩溃了。紧紧拽着被褥,看向红衫女子道:“你想要如何做,我不拦你。”
此言,虽未帮衬之意,却也是隐隐有帮衬之意。既如此,折言心中倒也有了底,在盖长眼里,旁人大约都是比不过紫卿的。
刘据在帝王心中的分量,折言自然知晓,纵然帝王知晓紫卿之死,乃是太子所为,亦不会追究太多,多也就是禁足罢了。终还是不会为了个奴婢便要了长子的命,更不会轻易便废太子,安知,废黜太子,原也不是帝王一人所能决定。
卫子夫,刘据,我定要让你们万劫不复。新仇旧恨,当年卫子夫言乃是刘彻圣意,生生将她逼得自尽,可前些时日刘彻言语间,却是陈皇后自尽,懊悔不已,可见,皆是卫子夫所为。从前,她觉卫子夫没有那样大的胆儿,如今看来,一切皆有可能。
为了登上后位,她卫子夫步步算计,甚至假传圣意。皇后之位,原就不是她的。
云阳宫中,红衫女子闭了闭眼,望着那微微苍穹,又是一场风浪,卫子夫,你是迈步过去的。
征和二年初,帝王病重,宠臣江充言是巫蛊,帝王信之,却不知原是遭了枕边人的算计。红衫微微,抱着怀中的孩子,坐在榻前,榻上的帝王,那是她的夫君。当年是他将她算计得彻底,如今却是她在算计他。
她不敢想,若是这一切拆穿了将是如何,离间太子与帝王的感情,如今帝王已起了废黜太子之心。可折言心中清楚,太子背后势力强大,若是要废黜,实在是不容易。
云阳宫,桃花微微,前些桃花开得正好,便折了几许回来。“弗陵!弗陵!”在殿中寻了许久,却未见那小小的身影。原如弗陵这样一岁多一点的孩子是不能行走的,刘弗陵却同旁的孩子不同,壮大多知,比年纪相仿的孩子要高出半个头,连走路也要早些。
这原也是好事,却是日日让折言担忧,稍不留神,弗陵便不见了踪影。若是在云阳宫中倒还好,可若是让心怀叵测之人得了机会,也不知会出些什么事。
如今正是风浪尖儿上,帝王身子不大好,再之折言算计其,枕边之人,原也不想如此,瞧见帝王那苍色容颜,折言心中亦是有几分难受。如今他是老了,有太多太多的不能承受。从前,折言可以无所顾忌,若是要害谁,大可明目张胆,如今却是有了牵绊,为紫卿,为自己,为了弗陵。她步步算计,却也是隐藏的极好。
宫人皆道,云阳宫赵婕妤,如今为母,性子自也好了,大约有了孩子皆是如此罢。韬光养晦一年多,算计帝王一袭病倒,令其以为乃是巫蛊所致。年少之时,帝王并不相信这些个东西,不过见得多了,倒也就信了。再加之枕边风,宠臣言,怏怏几日,一怒之下,彻查巫蛊一事。
如此,这般的事情定然是交给江充彻查。辗转来回,终究是查到了卫氏头上。如今的卫氏恨透了赵婕妤,心中皆明了,江充虽未宠臣,却也还未大胆到如此地步,若非有个大靠山,自当不敢如此的。
望眼宫中,唯有赵婕妤在帝王那里最有分量。然赵婕妤心中亦明白,帝王同刘据的到底还是父子,若是要将刘据逼上绝路,自不是枕边风便能做到的,当日上林苑陷害刘据一事,帝王早已明了。自陵园雀印之后,帝王心中便明了,一切皆是那红衫女子算计,她心中有恨,她恨他,她想要毁掉他的一切。
失去多年,再次回到他身边,他自是不愿再失去的,一切皆佯装不知晓,他纵容她,望着那磨的好似青石板的心可以再回来。她千般万般算计,他皆容她,她终将是放下了。他是这般以为的,自诞下龙嗣之后,他以为她只愿安心读度日,可他忘了,她就是他的妻,纵然如今并未承认她便是陈皇后,可二人心中皆明了。
她是他的妻,她怎会让那妾身居正宫,妾新仇旧恨,让她更是起了杀心,一心要将那卫氏除去,为了她的孩子,她也必须要这样做。
安知,若是将来刘据登基为帝,自是不会放过她,不会放过她的孩子的。死,她并不怕,只是不能让她的孩子就那样死去。
为子,算计她的夫君,却也是在赌一把,赌帝王对她的信任,就好似当年的他,算计她之时,他亦是在赌一把。
寻遍了整个云阳宫,亦不见弗陵,折言心中一急,莫不是当真出了什么事罢?怒色道:“六皇子哪里去了!你们是怎么看着他的,本宫出去一会儿,你们便弄出这般的事来,若是六皇子当真出了什么事,本宫定不轻饶。”
宫人们闻言,皆跪了一地,甚是惶恐。“六皇子不让奴婢们跟着,奴婢们也不敢多言,如此,怎能怪奴婢们呢!”旁人皆是惶恐得很,唯有那一袭翠色,竟理所当然的说出这般的话来。
红衫女子眸中一怔,低眸看着那一袭翠色,沉沉道:“你倒还有理了,六皇子年幼你不知晓么?”有意无意的扫过那翠衫女子的脸庞,忽道:“你是甘泉宫的人!”惊愕,怒色!她,究竟是如何混进来的。
那一袭翠色微微一惊,大约是不曾想到,折言竟将她认了出来。一把将翠色女子拽起,眸中怒色道:“本宫认得你,你是那史良娣身边的人罢!叫绿袖,是不是!连性子也这般像。”
翠色衣衫微微一颤,说来她的年纪比赵婕妤还要年长些,可瞧着红衫女子那眼眸间的神色,全然与她那年纪不符。
“六皇子在哪!”折言肯定,弗陵的事,定然同这女子脱不了干系。弗陵从来不曾独自离开过云阳宫,出云阳宫,皆是在折言身边的。
翠色衣衫,低眸,却不言语。红衫女子眸中冰冷,娥眉怒色道:“你以为,如今还是那卫子夫的天下!本宫可是闻言,陛下多年不曾踏入甘泉宫了!本宫可以随时要了你的命!”
绿袖低眉,死死的咬着唇,却也还是不言语。对付这些个奴婢,折言倒也有的是法子。冷哼一声,冰冷道:“本宫晓得你不怕死,你家中可还有人罢!你不说也无妨,本宫名人彻查,你家中之人,能不能保得住性命,皆全在你。”
没有人怕死,怕的是牵绊罢了。绿袖咬着唇良久,抬眸道:“六皇子,在史良娣宫中。”
一袭锦衣,华冠妇人轻抚榻上的孩子,眉间冷笑道:“就凭你,你一个小奶娃,还妄想争夺储君之位。”
绣枕在手中,朝着榻上的奶娃去,今日就是赔上一条命又如何,杀了你,你那妖女母亲,便失去了一切,她还拿什么同太子争。
艳红的唇,微微上扬,步步朝着榻上的小奶娃去。“母亲!”一袭碧蓝,娥眉微微,忽出现在殿外。史良娣眸中一惊,手中的绣枕落地。
殿门口的女子一怔,结结巴巴道:“母亲,母亲,你,你在作甚。”说来,王翁须亦是刚诞下子嗣,皇曾孙刘询亦不过是三个月的婴孩。于王翁须而言,自己亦是母亲,自己的孩子亦是同弗陵一般大小,若自己的孩子没了性命,自己定然也是要崩溃的。
一把抱过榻上奶娃,看着史良娣道:“母亲,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你怎忍心。”
锦衣妇人,眸中厉色道:“他不死,太子只怕就得丢了储君之位了!快把孩子给我!”
眸中犹豫,低眸看了看怀中的孩子,正熟睡着,忽,娥眉一蹙,不可置信的看着史良娣道:“母亲,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转而慌忙道:“来人啊!快传御医!”话还未完,便让那史良娣狠狠的就是一个巴掌,猛的抢过王翁须怀中的奶娃,怒色道:“传什么御医!他,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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