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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碧月笙歌(6)

浮生七世长门歌 公仪漠 4656 2021-04-02 20:22

  紫衫女子身子一颤,立刻跪地叩首道:“妾身知罪了,母后恕罪,母后恕罪!”

  华冠妇人一拂袖,怒道:“行这般大的礼作甚,哀家还没死呢!皇后三言两语就让你如此畏惧,你还要如何同她斗!”

  畏惧,许是有一点的,但正因她卫子夫的娇弱,畏惧,才能同那皇后斗。

  王太后瞥了瞥跪在地上的卫子夫,很是不悦道:“行了行了,别给哀家找晦气。”

  永寿殿中,白发苍苍的老妇,眼神空洞,衣着十分简单,就如这殿中陈设一般。窦氏出身贫寒,因而很是节俭,亦不喜奢华。

  “孙儿叩见皇祖母。”素衣女子,凤眸似水,含笑道。

  榻前的白发老妇眼珠转了转,似在细听,微微笑道:“是阿娇啊!今日怎的有空来看哀家这老婆子!”

  阿娇笑吟吟的走上前,拉着盘坐于榻上的窦氏道:“皇祖母哪里老了,皇祖母一点也不老。”

  窦氏轻抚着阿娇的手道:“你这丫头,你这功夫得多用些在阿彻身上,你瞧瞧那卫子夫,才入宫多久,就诞下了子嗣,还有那新来的江美人。你与阿彻成亲这么多年,怎的一直无动静。你也莫要隐瞒哀家,阿彻待你不好,你再不努力些,可叫那些个贱婢看了笑话。”

  窦氏断然是不知晓其中缘故,阿娇也未曾与旁人提起过。那年桃花树下,他言为她废除三宫六院。却不让她有孩子,也许她早该料到的,帝王怎能没有子嗣,她不能为他生孩子,自然是会有旁的女子为他生,谁叫她的夫君是帝王呢。

  眉宇间有些郁郁之色,声音却是愧疚不已道:“是阿娇无用,多年也未曾为陛下诞下子嗣,陛下三宫六院本也是正常之事,都同是陛下的妻妾,都是自家人,子夫妹妹的孩子便是孙儿的孩子。”

  嘴上虽是如此,心中却不是这般想的,阿娇她亦是希望有自己的孩子的。只是,她比谁都清楚,孩子,此生都只是奢望罢了。

  每每提起,阿娇心中多少是有些难受的,纵使早已麻木了。忽拽住窦氏的手臂,略有些调皮道:“皇祖母,过些时日便是您的寿辰,阿娇可是为您备礼了,您一定会喜欢的!”

  窦氏摸索着拍了拍阿娇的肩道:“只要是阿娇备的,皇祖母都喜欢。”

  今日,阿娇心情是极好的,大约是知晓素清已无危险,又让那卫子夫吃了瘪,心中自然是愉悦。

  软轿御驾,墨衣男子神色沉沉,让人捉摸不透。匆匆赶往长乐宫,刚进门,便瞧见卫子夫在王太后身旁梨花带雨的,王太后面色沉沉。

  “皇上驾到!”随着郭舍人那一嗓子,紫衫女子慌忙屈膝叩首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周围同是跪倒一片,场面是壮观的很。

  墨色锦缎,挥挥龙纹袖口,眼眸间有几许乏意,淡淡道:“平身罢。”

  随即又朝那华冠妇人行礼道:“儿臣拜见母后。”

  王太后面色沉沉道:“阿彻,哀家正有事要问你!”

  方才卫子夫将事情与王太后说了个大概,王太后大约也知晓了些,只觉卫子夫今日的行为是愚钝了些,险些在皇后那落下把柄。

  也许,谁都不曾想到,王太后还不如那刁蛮跋扈的阿娇了解刘彻罢。将宫人皆遣了下去,整个殿中略显空荡了些。

  刘彻瞥了瞥满脸泪痕的卫子夫,看向王太后道:“母后,这,这是怎的回事。”

  王太后并未开口,只瞥了瞥卫子夫,卫子夫便跪地道:“妾身,恳求陛下饶过青弟。”

  刘彻甚是莫名,王太后亦淡淡道:“阿彻啊,子夫的胞弟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你万不可为了个叛党便要了他的命啊。”

  望了望眼前的二人,刘彻方才反应过来道:“朕何时要治罪卫青了,朕还琢磨着卫青年纪也不小了,是否该娶妻室了。”

  实,刘彻是想着将那梁国女子素清赐婚于卫青的,如此一来,卫青却还算是欠了他刘彻一个人情,往后更为忠诚。再而,也借那女子牵制于卫青,以防日后卫青若是有所作为了,起了歹心。功高盖主,向来是帝王最忧心的。

  卫子夫心中一惊,想起今日阿娇的反应,她早就知晓了,却故意引得自己如此。要知若不是卫子夫够聪明,是一颗好棋子,刘彻要女人多得是,亦不会给她这般的宠爱。

  刘彻瞧了瞧卫子夫,神色间有些不悦,沉沉道:“哭哭泣泣像什么样子,怎的还惹得母后不悦了。”若说刘彻无情,对他母亲他却是孝顺的很。

  王太后看了看刘彻,沉沉道:“也怪不得她,只怪那阿娇,危言耸听,子夫本就胆小,让她如此一吓,哭哭泣泣却也还算不得是什么了。”

  怒色叹了叹,又道:“你说你当年还要为她废除三宫六院,若当真是那般还了得。如今,你可是看清楚了,不是母后不开明,母后早便看出那阿娇原是怎样的女子了。”

  刘彻心中一惊,许他早就忘了,正如阿娇所言,当年的那个他已经死了,死在这帝位之上。恭顺道:“母后说得是,儿臣谨遵教诲。”

  王太后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阿娇方才去了太皇太后殿中,你可莫要与她再起争执,不晓得以她那性子会与太皇太后说些什么。”

  想来,却也有些时日不见那毒妇了,她,就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博得他的注意么?不知不觉中,墨衣男子已朝着永寿殿去了。

  还未踏进殿内,便听到里面传来笑声,是那毒妇?他从不曾听她这般笑过,心中竟有几许不悦。宫人们欲行礼,却让刘彻拦了下来。

  许是与窦氏谈得太过投入,阿娇全然未发觉刘彻。剑眉星目,一双桃花眼极好看,微微一笑,上前道:“孙儿拜见皇祖母。”

  阿娇这才发觉,方才还笑颜如花,此刻却立即恢复了平日的神色,屈膝道:“臣妾拜见陛下。”

  窦氏摸索着往前走了走,阿娇忙上前扶着,待大约走到刘彻身前时,苍苍道:“阿彻啊,哀家记得你年幼之时很爱来哀家这里,如今,却是少来哀家这儿了。”

  刘彻微微道:“孙儿不孝,繁忙于政事,未时常与皇祖母问安,还望皇祖母谅解。”

  方才还是活泼得很的阿娇此刻一句话也不是,只如一尊石像一般站在窦氏身侧。阿娇与刘彻之间已不复当年,如今已无话可说,刘彻对她的忽冷忽热,让她是越发的害怕,纵使她总佯装得十分厉害。

  如何不痛,唯有远离他,可却是没有法子远离,他是皇帝,而她是皇后。

  窦氏叹了口气道:“如今,你们都大了,哀家也老了,只望着你们好便是了,阿娇,扶阿娇去榻上。”

  素衣女子小心翼翼的扶着老妇,眼眸中很是柔和,窦氏缓缓坐在榻上,眼眸中似在回忆着什么道:“阿彻啊,还记得你年幼之时,有一次同阿娇打了起来,就在哀家这儿。后来阿娇自觉自己过分了,还将自己喜爱的糕片拿来给你尝鲜,如今想起来,真真是恍若隔世啊。”

  刘彻微微一笑,略有些疑惑道:“呃,当真如此,孙儿怎的不知晓。”话语间,目光停留在阿娇身上。

  他什么都记得,偏偏就是不记得关于他们的一切,是啊,她终究是比不过他的江山,况且,他都不曾爱过她,她哪里能同他的江山相比。

  一直不曾言语的阿娇这才开口道:“年幼之事,皇祖母还提它作甚。”言语间大有撒娇之意,就是勾心斗角,权谋争斗,却也还是改不了与窦氏撒娇的习惯。

  刘彻从来未曾见过如此的阿娇,好似她从来未曾对他如此过,若是她懂得低头,懂得他讨他欢心,他就是不喜欢她,却也还能如那江云锦一般,断不会日日以冷面相对。

  窦氏声音苍苍的笑道:“你这丫头,那哀家就不提了,阿娇,方才不是还说哀家生辰你备了大礼么?倒是备了什么礼啊?”

  抬眸看了看窦氏,阿娇心中知晓,窦氏不过想借机让她与刘彻修好罢了,可能修好么?在他眼中,她究竟是什么?对上他灼灼目光,她又多想逃离,离的远些,也许便不会痛了。

  且她晓得,他断不会无故来这永寿殿的,他同太皇太后关系向来不好。太皇太后虽是看不见,却也喜弄权术,且手段与刘彻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莫不然一个瞎老婆子,在这宫中叱咤多年,那自是外人不足道的。

  备了礼?在刘彻印象中,阿娇好似不曾送过他什么好东西,倒是送过一簪子,那一簪子他亦是流了不少血,就在宣室殿。

  多少还是有些许好奇的,赠人礼,多不过就是些俗物罢了,她陈娇不是最瞧不上那些东西么?眼眸中有几许笑意,看着阿娇道:“呃,皇后还备了礼,朕倒是想瞧瞧,皇后是备了些什么礼给皇祖母。”

  明明是他的错,明明是他负心,明明是他不守诺言,她在害怕什么?

  抬眸,再次对上帝王灼灼目光,故作不情愿道:“陛下,臣妾是为皇祖母备的礼,自要在生辰之时才可赠予,如今就看了去,岂不是没趣了。”

  帝王微微一惊,她这托辞找到也勉强了些,他却也能应付,朗朗笑道:“如此,那朕同皇后一起去椒房殿瞧瞧便是了,如此,皇祖母生辰之时,也不觉无趣了罢。”

  二人如此,窦氏自然是欣悦,苍苍笑道:“罢了罢了,你们若是要看,便去看看罢,阿娇赠的,哀家都喜欢,哀家也有些乏了,你们就先回了吧。”

  款款走出永寿殿,一路到了长乐宫外,阿娇觉刘彻定然是来找她麻烦的,方才亦不过是佯装给太皇太后看罢了。冷冷瞥了瞥身旁的墨衣男子,略有些讥讽道:“陛下,是太后同您讲了什么是么?就如年幼之时,让你说些空言来讨臣妾欢心,讨皇祖母欢心么?好了,太皇太后此刻也不在,您就不必装了,亦无须不情不愿的同臣妾一起去椒房殿。”

  墨衣男子眉宇间甚是不悦,面色沉沉的看着素衣女子道:“皇后,此言何意。”

  眸间似有几分嘲讽,看着男子道:“何意?陛下不是来找臣妾的麻烦的么?”

  阿娇此言一出,倒是引起了刘彻的兴趣,纵心中已有数,却还是故作疑惑道:“你就是这般看朕的,朕无缘无故的何故要找你麻烦。”无故找她麻烦,如此,他不成昏君了么?

  明明心中知晓,却还要多问,既他问了,她倒也无所谓。只凉凉道:“你那宠妃不是梨花带雨的么?臣妾还将母后惹得不悦,陛下你不怪罪臣妾?”

  她是早就料到他不会治卫青的罪,反之,还打算赐婚于那卫青。她是如此聪明的女子,聪明到一眼便猜透他的心思,聪明到能看透他母亲同卫子夫在背后算计她。她不过是无心同她们争斗罢了。

  许更令他震惊的是,就连她母亲都以为他是会治罪于卫青的,她却晓得他不会如此。她并不多言,他却晓得她埋的是什么心思,她不过是借机告诉他母亲,告诉卫子夫,她不是斗不过她们,只是不愿同她们斗罢了。

  也许,顺道着,引得他来看她两眼,也许他是知晓的,能困的住她的唯有爱情,唯有他们的爱情。可她错就错在她是馆陶翁主,她注定了得不到他的欢喜,更莫说是爱了。

  忽靠近,理了理女子的发丝,附在她耳边道:“女子太聪明了,亦是罪。”

  她淡然自若,在他耳边道:“你以为后宫的女子,哪个是不聪明的?陛,下。”

  他忽握住她的手臂道:“朕忽然发觉,你也不那么令人厌恶。”

  素衣女子,甩开那墨色锦缎,风眸轻瞥,言语间挑衅道:“陛下,您莫不是发觉眼前这颗弃子,如今又可利用了罢。”

  顺势一拉,将女子拉入怀中,低眸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朕终究是你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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