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寒蝉的威压却比刚刚还要重了，客察言明低垂的脸上不由浓眉微皱。

　　赫连若水看着殿中那个刚毅到执拗的男人，眼中闪过了微不可察的笑意，温和地说道。“言明大人，请起来回话！”

　　丹墀下的客察言明听到她在说话而不是于增，不由抬起头，只见于增的左侧站起一位身材娇小周身却都散发着冷傲和张扬肆意的女子，她边说着话边款款走下丹墀。一袭宽边大袖的左衽丝制上衣，在排襟、前襟、后项圈和袖口都用彩线挑有祥云花纹，领口周围还缀以翡翠。外罩青底彩花的坎肩，袖笼底边镶上一圈雪白的兔毛，显得华美富丽。下穿用宽布与窄布镶嵌横联而成百褶长裙，裙长曳地。裙子中部桶状窄长，红色，下节蓝色细褶均匀齐整，其下横间以红、白、黑细条纹，色调和谐，再下是青色，膝盖处百褶四散，成喇叭状，每一走动褶皱闪动，轻盈飘逸。胸口饰以獐牙，金圈；腰际佩挂三角形荷包，包面精饰龙凤纹样，上端开口，下缀五色飘带，挂于左方腰际，腕戴翡翠手镯，手戴猫眼形戒指。

　　“大人请起。”赫连若水伸手虚扶言明。

　　“你是何人？”客察言明起身，一脸狐疑的看着一身越析贵族女子妆扮的赫连若水，确信没有见过她。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客察家想做什么样的人？”娇小的身材所散发的那种霸气横生宛如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客察家世代忠义，岂有外人置喙的余地！。”客察言明凛然回答。

　　“那极好！我还怕大人只是贪生怕死之徒呢？”赫连若水嗤笑道。

　　“老夫一生忠君事主，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客察言明听出赫连若水话中的讥讽之意，不由老脸涨红。

　　赫连若水看着客察言明涨红的脸收起讥讽之色，旋即换上了一脸的敬重之色微微福身道：“是我失言了。我知大人是忠君事主、顶天立地之人。奈何客察王后冒天下之大不韪，秽乱、弑君！客察家有了灭族之祸，不知大人意欲何为？”

　　“这——”客察言明的老脸由红到紫再到青，语气没了刚刚的豪迈，对着于增一揖道：“是老臣管教不严，愿一死以谢先王，只求殿下免除客察家灭族之祸。”

　　宝座上的于增并未说话，而是看向了赫连若水。

　　“既然大人如此说，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不知大人愿意听否？”赫连若水出言道。

　　“请讲。”

　　“客察王后所犯之罪，本该遗灭三族。但念在客察家世代忠良，准大人与王后为先王殉葬，王后的丑行不予公开。你的爵位，与王后的封号依旧。”赫连若水说罢，又转头看向丹墀上的于增：“殿下，你认为如何？”

　　“就依娘亲。”于增其实也不想将自家的丑闻公布于天下，况且他又是王后自幼抚养长大，对她的感情甚深。觉得赫连若水的建议既为王兄报仇，又可以成全了王后的名节。不过，他从客察言明的话中感到客察言明对王后所做的事并不知情，不知娘亲还为何逼客察言明自尽。

　　“如此，就多谢殿下饶恕臣的族人。”客察言明跪在地上脸上是欣慰之色，说罢他又转头看向身边的赫连若水：“您是殿下的义母？”

　　“正是。”赫连若水看着客察言明，脸上是不忍：“大人高义，只是如不行此下策，恐越析王九泉之下也难瞑目，还请大人见谅！”

　　“老臣明白。多谢您救了殿下，才未使老臣抱憾终身。世子还请您多加照拂！”客察言明对着于增肃拜，又对赫连若水顿首，然后起身步履安详地走出大殿。

　　“娘亲，这样真的好吗？”于增走下丹墀来到赫连若水的身边眼眶微红。

　　赫连若水虽有惜才之心，可是为了大计她又岂会妇人之仁呢。她将于增揽在怀中看着客察言明离去的背影不由心中暗暗长舒了口气：“傻孩子，娘亲这也是为了你不得已而为之啊！”

　　北朝昭德六年，南朝泰武十年季夏初，越析王波冲病逝享年三十六岁，谥号安毅王。其王后客察氏敏与安毅王鹣蝶情深，悲不能抑殉葬于内宫，谥号安贞王后；清平官客察言明为全忠义追随安毅王，于王后宫饮鸩酒而亡，追封为一品安国侯。

　　季夏十日，韩城奉召入宫。王宫正殿的丹墀宝椅上坐着身穿凰王冕服的赫连若水，于增侍立一旁，以和悌为首的和姓诸人与赵四站立在丹墀下。

　　韩城刚一进殿便被殿内的景象弄得心中一凛，却还依照规矩在丹墀下顿首：“都尉韩城参见世子殿下。”

　　“韩大人见过吾的义母，北朝凰王赫连若水。”于增清脆的声音从丹墀上传来。

　　“什么？北朝凰王？”韩城不由得抬起头，正对上赫连若水那不怒而威的如炬目光，让老于沙场的他有些不寒而栗。

　　“韩大人认为孤不像吗？”赫连若水冷冽的声音由丹墀上传来。

　　“臣不敢。”韩城头一低，虽然他早就对赫连若水的身份起疑，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是北朝凰王。北朝凰王？那不就是意味着……，想到这里韩城不由又抬起头目光直视于增质问道：“臣有一事不明，请问世子？”

　　“大人请讲。”于增泰然相对。

　　“世子是想依附北朝，背叛南朝吗？”韩城质问着。

　　“何来依附，又何来背叛？”赫连若水不待于增回答便接过话锋：“难道将军不知道天下之势乃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吗？”

　　“祖宗基业岂可背弃？”韩城虽怵赫连若水的气势，但仍据理力争。

　　“韩大人，听说你祖上乃是南诏的冬官司马？”赫连若水所答非所问道。

　　“啊？正是。”韩城一愣，不知赫连若水为何如此问。

　　“那大人又为何投身南朝，岂不是背弃祖宗的基业？”赫连若水杏目含着讽笑看着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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