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衍明显就憔悴了许多，汐妩并不打算主动拜访，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先帝曾说过不能轻易攻打凉城，因为凉城是关卡，守住三国的关卡，可是一旦是三国全部围攻的话形势就不同了。

　　三国从未如此团结过。

　　果不其然的事就是封衍确实是主动来找她了，可汐妩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是那样执着，向她索要一滴心头血。

　　取心头之血，可以将封袭吊一个时辰，封衍说他有些话想要问清楚，所以必须叫醒封袭。

　　这次，没有人来阻止了。

　　汐妩却是果断将封衍拒绝了，“我是女帝。代表着天凤国，你要我的心头血，那就是要我的命，我要芙玉回到我身边，却不代表你有跟我谈判的资格。”

　　“呵，连月国的皇帝说想与凉城合作，一起对付天凤落日。这样也不能作为我的条件吗？”

　　这才是他来的真正目的，汐妩不敢置信，也不得不信，连月璃的手段她已经见识过了。

　　连月璃再不是从前的青璃了，独孤卿翊好像也不是从前的独孤卿翊了。

　　她都变了，更何况是他们呢。

　　封衍看着她心有不甘的模样，心里暗笑，却有种莫名的迷惘，他想问的问题是否真的重要。

　　和她的性命相比，是否真的那样重要。

　　汐妩抿唇看着封衍迷茫的神情，再看了看天空中飞舞着的杏花瓣，心里被猛地触动了。

　　鬼使神差地就点了头，她也有些问题想要问呢。

　　“今天晚上吧，不是有酒宴吗？”汐妩无谓地笑了笑，看着他手中的玉笛，“今夜可不可以为我吹一曲？”

　　封衍诧异地低眸看着玉笛，神色黯然地点点头，“她也曾很喜欢听我吹曲。”

　　“她是怎样的人？”

　　汐妩看着封衍悲怆的的眸子，情不自禁地就问了一句，见他沉默不语，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刚准备转移话题。

　　只听他道，“袭儿是一个很能忍的人。”

　　能忍？这是什么话，汐妩别过头去看他，却见他唇角带笑，是那种不自然就牵出来的一抹笑意，让她也不由自主被带进那种情绪里。

　　“初次见面的时候，她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就像乡下来的吃不饱饭的小乞丐。我十分厌恶她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就假装晕倒叫她扶我回房里去。”封衍回忆地看着远方，手指轻叩玉笛，温文尔雅。

　　“我以前身子不好，父亲不让我出去打猎。什么事都不让做，我便在院里偷偷设置了一个八卦阵，阵里有各种暗器，捉弄丫鬟都是一吓就哭，只有她不管什么棒子，冷水迎面扑来都不闪躲，我站在阵外第一次有了一种愧疚的想法。”他顿了顿，苦笑道，“第二天，我便叫人将阵法里的暗器都撤了。”

　　汐妩轻叹一声，那样瘦弱的小女孩不哭不闹就站在原地接受所有的攻击，也不闪躲。是人都会心里生出一种愧疚的感情，汐妩可以想象当时封衍第一次想欺负一个外来的人，就被她的反应给怔住。也难怪封袭最后能够将他改变。

　　“后来，我总想着法子整她，那时就不相信为什么一个几岁大的小男孩这样倔强，不肯求饶。”封衍轻笑一声，“院里嬷嬷都说她是来抢城主之位的。那时我竟然都相信了。”

　　汐妩不再说话，想争权夺势的人自古都是疑心比较重的，前世她太信任自己的亲妹，此生仇已经报了，却发现自己真的连一个亲人都没了。当年的封衍就像她一样，对自己的高位有威胁的人都不会轻易放过，后来，却会怅然，就算得了高位又如何？

　　身边一个可以相信的人都没有，你甚至会怀念那个与你针锋相对的人，起码，你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姐姐？”

　　阿萝端着一碗鸡汤走了过来，愣愣地看着汐妩身旁的封衍，笑意顿在脸上。

　　随后她又笑了起来，将鸡汤端过来拉着汐妩就进了房，“姐姐，这是阿萝去厨房寻到的鸡汤。乘热喝吧，姐姐今日落水肯定受凉了。”

　　汐妩有些感动地拉着阿萝的手，“阿萝，今日是姐姐不好，居然生你气，还没有去找你。你别怪姐姐，我也是一时心急，毕竟那是我的女儿啊。”

　　阿萝迷惑地摇着头，见封衍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思量着，不是她叫自己端鸡汤给她喝的吗？肯定是她自己忘记了吧，想到这里，阿萝乖巧地坐在桌边，细看封衍。

　　封衍淡淡地坐了下来，看着汐妩优雅地执起汤勺轻抿鸡汤。侧过头对上阿萝一双眸子，竟然被她的眸子给震慑住了，再看却发现并没有那股恨意了。阿萝依旧乖巧地望着别处，封衍暗笑，自己想必是太多心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阿萝唇角那抹深不可测的浅笑，在一瞬间浮现又消失。

　　汐妩向来是不喜欢这样的晚宴。更何况，今日入座的人不是群臣，而是青璃，独孤卿翊。

　　当然，还有阿萝，七言，婉如。

　　封衍作为城主，首先就执起酒樽敬了三帝。三帝皆是一口饮尽。

　　七言见了汐妩非要坐在汐妩身边，这样倒好，几个月没见，七言对汐妩的感情翻到愈发深厚了。

　　不时叫汐妩给她夹菜，在桌上，她仿佛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有一个名字，叫做母亲。

　　“娘亲，我要抿一小口。”

　　七言拿着筷子指着酒樽，眯着的眼睛像只慵懒的小狐狸。

　　汐妩拿起酒樽，轻声问道，“女孩子不要轻易喝酒。”

　　“母皇亦是女孩子，为什么母皇可以喝，七言不可以。”

　　憋着嘴吧，七言拿着筷子就往酒樽里蘸，吧唧着嘴望着汐妩，无可奈何地望着独孤卿翊，只见婉如温柔地笑着给独孤卿翊布菜。

　　独孤卿翊并没有拒绝，而是迟疑了一会将菜一一吃完。

　　不知道为什么，汐妩竟然有些不是滋味，甩了筷子就道，“不许顽皮。”

　　七言愣了愣，哭嚷着要找帝后爹爹，久违的称呼显然独孤卿翊确实十分受用，倒是对面的连月璃身子一颤，看着七言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暗暗低下头喝酒。

　　见汐妩看着他，勾唇一笑，执起酒樽比了比，好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明晃晃地汐妩就站了起来，扶额听着耳边若有似无七言的哭声，就往附近的道上走去。

　　“怎么会这么晕，明明只喝了一杯的。”

　　汐妩摇着头，喃喃道，手指着前方晃来晃去的道，竟不知道往哪里走。

　　封衍见汐妩离席便跟着就走了。独孤卿翊忙着照顾七言，连月璃只顾着闷头喝酒，谁也没有看到汐妩的离去，以及封衍的悄然跟随。

　　“你还好吧？”

　　封衍扶住摇摇欲坠的汐妩，汐妩眯着眼睛，伸手指着封衍，“封衍？你的酒有问题！”

　　“怎么会，”封衍摇头，“我们几个喝的酒是一个酒樽里倒出来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是啊，酒没有问题。”

　　婉如笑着出现在她们身后，看着趴在封衍肩头迷迷糊糊的汐妩，凤目微勾，比汐妩平时的模样更魅惑。

　　“封城主不是想要救令妹吗？此时取她的心头血不是一个很好地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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