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瑾,你都不知道,我要多费力,才能忍耐下这一切。”桑落望着远处漆黑的一片,没有看着他,反而是目光迷离的看着外面,声音冷清,没有一丝表情,“一开始你就是连云是不是。我曾怀疑过,却被你的替身迷惑。我试探过,却被你掩藏过去。而现在,你还不承认吗?你手上的牙印,难道要骗我是无意弄伤的吗。”
天牢虽潮湿阴暗,却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
桑落收回自己飘远的目光,冷冷注视他。
他动了动喉咙,待到万籁俱寂之时,他才喑哑道,“你曾说,你讨厌顾容瑾。”
桑落嗤笑一声,“是啊,你是顾容瑾的时候,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可连云不一样,连云很真实,不会伤害我。虽然话中没有几句正经,却不像所谓的顾容瑾……”
她干涩的咽了咽喉咙,有些凄凉的看着他,似看透生死一般的目光让他狠狠一揪心。
“我……”
“停。我不需要解释。你对我怀恨在心也罢,你对我有占有之心也罢。你终究……是来迟了。”
皇帝说的,他必定会在第三日出现,然后……人是出现了,可那时候他是连云,顾容瑾——偏偏现在才来。
她已经失落了一整颗心,怎么容许自己再失掉所有的期待?
你可知,我也终究不过是一个女子。一个弱者……要忍住这一切的一切,用尽半生力气,都筋疲力竭。
“……对不起。”听见他沉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紧接着看到他缓缓摘下自己的半面面具。
他蹲下身来,想要看清她此刻的表情。
却听见她大笑几声,“堂堂逸亲王,会跟我道歉。我倒是受宠若惊。”
“别笑了。不是受伤了么。给我看看。”
反正已经被她发现,她作何想法,他已经无话可说。
正要伸手过去触碰她,却见她半趴半爬着躲开他的手掌,撇头冷冷道,“别碰我。”
他瞬间瞳孔放大,原来……他知道他是连云之后,连对连云仅存的半点好感都没有了么。
那表情,是厌恶么。连触碰,都觉得恶心?
桑落长长的喘气,然后冷笑一声,“你们都以为我是个傻子么。别人不能发现的秘密,我也看不出来?都把我当猴子耍么。我就活该被你们利用,卷入这场无声的暗战之中么?成为你们斗垮蓝家的媒介?凭什么?”
说到后面,几乎是歇斯底里,连带着眼角都有一丝不由自主的酸涩。
她控诉般的低吼,“我只是一个女子,一个连武功都没有的女子。皇帝以为自己有权有势,便可以活生生让我卷进来然后接受皇后的惩罚就为了取信天下之人么。然后你们再演那么一出戏,要引蛇出洞以为我不知道?顾容瑾,你们太小看我了,太小看我了……”
她喃喃着,双眸失去了色彩,豆大般的泪珠终究是从眼角滑下,不受控制。
人太聪明,真的不是什么好事。什么都能明白,何况这些桥段,她谙熟于心了。前世死于不愿太过于有心计,难道这一世,还要如此?她如何甘心!
为了让那些人相信皇帝与唯一的亲弟弟逸亲王真的闹翻了,可能引发内乱,她就活该在这天牢受这个罪么。那个皇帝,说起来比顾容瑾还要自以为是。害她受苦如此……
然后呢,然后就是蓝永禄趁乱谋反,然后谋权篡位么。蓝永禄的目的……真的是要当皇帝么。
“我,现在便带你走。这个计划不进行了,今夜我便去禀明皇兄!”
“现在才来说这些话,不觉得迟了么。”
或许被她的那些话震撼到,也或许是被她的表情冷漠到,顾容瑾再如何冷酷无情,都不由得为之一动。心中的愧疚,竟升腾起来。
那一瞬,她如夜空中高挂的明月,是不可拥有。
顾容瑾俊眉紧蹙,鼻梁微动,这一刻,他竟觉得,哪怕自己在沙场上杀了再多的敌人,再如何一往无前,都无法让眼前的女子,原谅他。
“顾容瑾,别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我本就两不相欠……”
听见这话,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愠怒,蛮横揽住她,打横抱起,“本王从不欠你,从今日起,你便是本王的正妃!”
桑落目光更是悲凉,凉凉道,“你以为,我要的是这些?”
见顾容瑾不管不顾的,大摇大摆的抱着她走出天牢,她也不再在意。
大不了,就让这天下乱吧。
眼前这个男人,敢把她从这里带走,自然能有本事处理后面会乱套的事情,皇帝把她阴了,难道不准她阴回来不成?
“那你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都给你弄来。
见他阴鸷的脸上没有半分柔和,桑落微微摇头,叹气,“良辰美景,独缺良人。”
她逼得顾容瑾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更是让他屈服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这样……该是自己赢了吧?虽然受了点皮肉之苦。
只要顾容瑾承认对她上心了,她便能更好的实施自己的计划了吧?当然,这只是她的第一步。
那个自以为是的皇帝,可是要吃个闷亏了。
想到这里,她原本冷清的眸子,竟然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
顾容瑾闻言一顿,脸色有些不自然,他轻咳了两声,没有回答。
桑落看着他的表情,和他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心中不由得一动,原来这个男人……也有那么可爱的一面。只是可惜,对不起,我不爱你。
得到天不老和凤凰之尾,还了蓝九皋的恩,生下一个属于她的孩子,治好桑娘,这才是她要做的事情的全部,然后,其中没有顾容瑾的参与权。
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让这个人,出席自己的未来。
立夏震惊的看着从地道口出来的顾容瑾,他手上还抱着已经累极睡去的蓝桑落。
“王,王爷,您竟然直接把娘娘带回来了?那皇上那儿怎么办?如何交代?!”立夏不由得很是佩服自家王爷的敢作敢当了起来。
顾容瑾不急不缓的瞥了他一眼,对着立夏吩咐,“把小满和阿芒叫来。”
说着正要把人放上床,却见立夏拦住自己,急急道,“侧妃娘娘受了针刑,等等!”
他连忙把被褥铺在床上,再示意顾容瑾把人放下来。
再转身时,顾容瑾的脸色已经黑了一大片,那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针刑!”
他轻缓的掀开桑落的衣袖,也不顾她已几日没有沐浴,衣衫有多脏。
看到她手臂上细小的密密麻麻的针孔时,他不由得倒抽一口气,就连立夏,都震惊地捂住双唇。
而今想来,她要露出那般控诉的表情,亦无可厚非。
“委屈她了。”顾容瑾低沉出声,“把小满和阿芒叫来照顾他。我去皇宫。”
只见他整个人周身气势一变,更加深沉冷酷,他优雅的转身,面色中是一抹寒冷至让人发颤的笑。
立夏心知。自家主子,发怒了。
“是!”
他正了正身形,啧啧,还说看一场好戏呢,没想到就这么中止了。立夏眼神闪烁着看了床上躺着的人一眼,叹了一口气。
皇宫内,皇帝寝宫。
“容瑾?!”
皇帝正熟睡,却被人惊醒,一看,赫然是顾容瑾。
顾容瑾面色冷漠,凝视他,“皇兄。我破坏了计划。我已经把她带回府了。”
皇帝立刻从自己的龙床上惊坐起,“什么?!你怎么不说一声。那这局棋如何接下去?”
顾容瑾眼睛一眯,看着自己的皇兄,竟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愠怒,“这次闹得够大了。先不要声张,我会找个替身来。我们还是继续演下去,只是……她不再参与。”
“……心疼了?”待明白过来,皇帝神色已经松了一口气,还好顾容瑾不是无头无脑之人,他不除蓝永禄,那么那人永是心头一个祸患。
不由得有些揶揄。
顾容瑾定定的看着他,“皇兄,你可还记得……她?”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两兄弟都为了救醒她而做了不少努力,如今已等了多少个年头?
“至死不忘。”皇帝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哀伤,他对着顾容瑾点点头,“我明白了。既如此,你便要好好待她,别等到像我这般……已经迟了。”
那个她,是他心头一点朱砂。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人已经不多。
顾容瑾终日奔波,不仅仅是为了这孟昭的江山,更是亏欠她的,他自然要还。
当年,若不是她救下他,他早已不复存活。而皇兄,也因此终日郁郁寡欢。直到他们找到那能起死回生的药方……
顾容瑾愣愣的点点头,“……嗯。”
连皇兄都能明白的事情,自己再不明白,便是十足的傻子了吧。
回到府中,看着她已经被处理过的身子,那安静的容颜,他缓缓出声,低沉而蛊惑,“前尘往事,既往不咎。”
坐在她床边的他,没有看到床上沉睡的她嘴角勾起的一抹几乎淡到看不出来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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