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护她如命的男人。曾与她一同在蓝府度过那样一段孤独而冷清的岁月,甚至还冒着被顾容瑾杀掉的危险来到她的身边继续保护她,不管发生什么,他永远能在第一时间以她的护卫身份出现,永远……不论他的目的,他始终待她极为耐心而周到。
眼角的泪珠一瞬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狠狠涌出。她摇着头,发丝已经凌乱。
顷刻间,她愤怒地摆好怀中的琴,十指通红,却还是立刻拨动琴弦。
烙花谱第四层,以音为刃,弦弦钻心。
一时间屋内气流翻飞,桑落几乎用出了自己全身的内力,满目心神集中在琴弦上,弦弦入扣。
屋内的花瓶因承受不住而掉落在地,那破碎的声音,如同她的心,还有顾容瑾的心。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顾容瑾挥了挥手中的软剑,脸色铁青而青筋暴起,立夏和立冬两人面色肃穆,周围的暗卫看见顾容瑾持剑上前的身影,无人敢妄动。
桑落旋即扯出一抹凄美的笑容,她怎么会不知道呢。顾容瑾比程矅的功夫高明那么多,追上程矅,是迟早的事情,再一细想,她已知顾容瑾知道她晓得的秘密,故不难猜出她会在哪里。
而这个密道,只有一个出口,出口便是入口。
他不过是在此守株待兔罢了。难怪……
顾容瑾凛然低喝,朝着桑落的方向便欺身上前。而桑落则更是快速有力的拨动着琴弦。
‘韶’的音色,是她见过的最好的,琴中之王,威力自然非比寻常。
她五指抹弦而出,一道音刃广阔的散出,顾容瑾见状退后几步,以软剑抵挡,而周围的暗卫则纷纷飞身而出,一时间屋内四周被劈出一道痕迹。
所有的花瓶壁画全都显出一道裂痕。连带着屋顶都森森作响。
桑落立刻转身,一边拨弄琴弦一边面对着顾容瑾朝着门口后退。这一战,她明白,不过是负隅顽抗,背水一战。
她笑,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
“扑哧扑哧”的摇晃声音越来越大,桑落退身至院内,背抵着院内一棵老树,落叶翻飞至肩上,她早已无暇顾及。两人之间,势同水火。
顾容瑾衣袂翻飞,身形扭转,手中长剑一出,刺破她用音刃制造出来的保护层,直直刺向她的面门。
再抬眼时,两人四目相对,目光冰冷且淡,桑落自知,这一剑,直指她的心脏,她躲闪不过,顾容瑾是何许人也?她已毫无退路。
却听得顾容瑾后方一声大叫,“程矅!”
“噗”的一声,桑落恍然惊觉,自己面前站定的男人,已经被顾容瑾一剑刺穿心脏,那剑尖,还渗着血。
还未发现这个黑影冲到了自己面前,他便已经为自己挡下了顾容瑾盛怒一剑。
桑落哑然,扔下了手中的琴,扶着摇摇欲坠的程矅的身子蹲坐下来,她一边流泪一边大喊,“程矅!程矅!你……”
看到他的背影她展笑,还未回神过来,程矅便再度陷入将死的绝境,这让她如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程矅伏在她怀中,几乎从未笑过的他,突然扬唇,唇音低沉淳厚,却让周遭的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骄阳似火,院内的鸟鸣早已被这风起云涌的剑气与凌乱凛冽的琴音吓跑,震下来的落叶狂乱的扑腾在几人的脚边,几人的衣衫,沾满了鲜血和泥土。寂静的院内此刻已经听不见任何生物的声音,她能听见的,只有程矅的心跳。
“你,你说什么?程矅……你不要死……不要死啊……”桑落在这一刻慌了心神。
先前心如死灰,是以为程矅死了。
而却又被他救在了顾容瑾狠狠的一剑下,她如何能再不动声色与顾容瑾面对面一战?
这个侍卫,是她视为长兄,视为朋友的男人啊。
程矅狠狠皱着眉,看了一眼顾容瑾,挣扎着捏住桑落的手,顾不得那让人作呕的惨淡血腥,放在了自己右胸之上。
桑落低头,不知他是何意,眼泪却还是不停的留着。
而触到他温热的胸膛的一瞬间,她的身子微微一震。一瞬间,便明了程矅要告诉她的事情。
顾容瑾见两人姿态如此暧昧,两人之间的动作更是不堪入目,不由得怒火中烧,双目微红,冷笑七分,“原来还没死透!本王早该补上这一剑!”
桑落闻言,轻手轻脚的把程矅放在地上,安抚的看了他一眼。旋即起身,与顾容瑾冷然对视。
樱唇轻启,裙裾清雅舞动,“顾容瑾,你曾要对付蓝永禄,我没话说。你要伤任何人,哪怕是我,我也无话可说。可是程矅,你不该伤他。”
顾容瑾心中虽有她,却从未让她觉得,这个男人,有多么多么在意她。而程矅不一样,他的忠心和体贴,都用行动来表达了。那个眼神清澈而稍显木讷的男人,她这大半年唯一的陪伴,顾容瑾竟然如此重伤他!
眼前这个着黑色衣衫的男人瞳孔猛然一滞,“你,你说本王不该伤他?!呵。蓝桑落,你终于说出实话了?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是奸夫**!”
桑落惊异的看了一眼顾容瑾,没有反驳。她在心内苦笑,如果这般便算作奸夫**,可谓是一顶天大的帽子了。
怒到顶峰,口不择言。立夏在顾容瑾背后给两人捏了一把冷汗。
王爷发怒,他也无可奈何,只是不知……这位王妃娘娘,还能否从自家主子的剑法下逃脱。
顾容瑾的身形骤然变幻,整个人如幻影一般一步一步靠近桑落,形如鬼魅,纯黑色的眼眸中涌动着滔天的怒火,势如破竹般的架势,竟无人匹敌。
而桑落并未退缩半步,怀中中的两个宝盒更是捂紧。
她迅速的捡起‘韶’,盘膝而坐,双手并用在琴弦上,若今日有为,便在此刻让她突破第四层,进入第五层吧。
她狠狠拨弄着时而清脆时而阴沉的琴音,弦弦阴狠且绵长,不顾唇间渗出的血丝,不顾体内内力不断的疯狂流窜。此刻他们两人的心中,毫无半点留情。
却殊不知,若是无情,何来如此一战。
以自己全部的内力催动琴音的流转,而顾容瑾则是步步如针,刺在她的心里,那人气势如冰,没有丝毫要放过她的意思。也对,她好像偷了他很重要的东西,他如何能不气?
苍白的双唇下血从口腔中闷闷涌出,成一条线。
顾容瑾手中长剑,剑锋依旧锐利而锋芒毕露,他有力的步子‘蹬蹬’的声音,刻在每一个人的心里,谁人都要为桑落捏一把冷汗。
而他手中紧紧攥着长剑,微微用力而转动,离桑落只有五步之遥时,他身影猛然侧身一变,剑柄后仰,似倒拿着剑,此刻却听得立夏在后面惊叫,“王爷,不可啊……这招……”太狠了。
顾容瑾岂是能容他人左右之人?他无视立夏的惊叫,单手翻转,剑柄在手中已似四肢般灵活,右手握剑,剑尖与右手手肘并进,一招横扫,剑气如虹。而他左手一拳为掌,堪比剑锋锐利,紧随着剑气扫过来的,还有他那毫不留情的一掌。
桑落不知他用了何种招式,却知,自己若受了这一招,必死无疑吧?可她不能死,她还没有救桑娘,还没有……只得不停的变幻指尖的动作,琴音更是惊险而跌宕。
不过是眨眼过的时间,“嘭”的一声闷响,桑落整个人已经被拳风掺着剑风震退,无奈背后是一颗老树,她整个后背都被震得一僵,脑中瞬间嗡嗡作响,“噗”的一声,咽喉中原本压制着的血,此刻间尽数喷出。
那血,洒在琴弦上,那雪白的手背上,一地青石砖上,霎时间触目惊心,桑落咧唇笑,再度呕出一口血,声音喑哑而疲惫,“顾,顾容瑾,看来……我命还是很硬的,这,这一招,你还没能杀死我。”
顾容瑾胸腔狠狠起伏,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因着怒意变得微红,剑眉狠狠绞起,他死死盯着桑落,薄唇紧紧闭着,没有开口。
一招落下,桑落胸前的衣衫已然被剑锋划破,恰恰横过她瘦弱的骨头,双肩之间,竟印出一条血痕来。
本就轻薄白透的衫群,此刻尽显破败。
“呕……”她急急侧头,于盘坐的身子右边再度吐血。
顾容瑾见状,冷酷凛冽的容颜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但又不知想起了什么,一瞬间又凝住了心神。
桑落的手低低垂在琴上,再也无法动作。这一剑,太狠,钻心刺骨的痛,比先前在天牢里受到的皇后的针刑,要狠上百倍千倍不止。
自右肩至左肩一线血痕,殊不知,那剑入骨三分,削破皮肉,伤口不深不浅,却恰恰让她再无力弹琴,却又不至于削掉她的双臂,让她从此无缘弹琴。
她呵呵冷笑,顾容瑾啊顾容瑾,你舍不得杀我,却又忍不住不杀我,这一招,果真是狠。
两人对峙间,突见院内上方掠过数十个黑影,为首的那个,桑落仔细一瞧,便知是谁。
“二……”二哥。蓝九皋竟然来救她了。
她眸中浮出喜色,却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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