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郁蓝准备找的是一种丛林里的灰色小蘑菇,吃起来味道很淡,但是清香爽口,有点像金针菇,但个子比它大。她试着用这种蘑菇炖肉,很有增加味道的效果,陈折戟和春茗大师都很喜欢吃。但是蘑菇不太好找,要扒开灌木丛,在腐烂的树根附近寻找,林子里虫子太多,有些还有剧毒。所以两个人都很小心。
陈折戟是个闷葫芦,郁蓝也不是很会找话的类型,两人一路几乎无话。阳光从丛林破碎的枝叶间直落而下,撒在身上,斑驳而宁静。
郁蓝能感觉到陈折戟的心情有种奇异的愉悦,仿佛非常喜欢这种两人外出独处的时间。这个认知不知为何总让她有种欠扁的感觉。值得欣慰的是,陈折戟最近很知道怎么讨她喜欢,已经开始主动帮她分担许多事,甚至抢着干活。郁蓝不是懒人,但有人帮忙做事她总是开心的。
今天收获颇为丰富,除了小蘑菇她还发现一大片果树林,只是那果子并不是实心的,戳开紫红色的表皮以后里面是浓黑的汁液,味道极酸,陈折戟表示没有毒,但是他很不喜欢这种果子。郁蓝却十分惊喜,感觉这简直是天生的香醋,摘了些放进筐子,准备回去试试。
两人回去的路上,郁蓝眼尖在草堆里发现两只肥肥的杂毛灰兔子,忽然低声问陈折戟:“你现在武功恢复得怎么样了?”
陈折戟闷闷反问:“武功?”
郁蓝怕兔子跑掉,不想过多解释,直接对他命令道:“把那俩兔子捉回来,活的。”
陈折戟“嗯”地应了一声,几乎是条件反射,俯身捡起几块石头,朝那边掷了过去,准确无误地正中俩兔子的小脑袋,兔子脑袋当场爆裂,齐齐死去。
郁蓝看着这血腥的一幕,眼角抽搐:“我不是说抓活的吗。”
陈折戟很无辜也很委屈:“我不知道它们竟然这么脆弱。”
“是你不知道自己力气居然这么大吧,”郁蓝揉揉额角,“算了,兔子拿过来,今天焖兔肉吃。”
陈折戟走过去将兔子尸体从地上捡起来,拖在手里,走过来仔细看了看郁蓝的表情,那模样居然有点小孩犯错的小心翼翼。郁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然,道:“行了行了,别这么看我,我没生气。”
陈折戟沉默了一下,忽然道:“其实我不是什么都不记得。”
郁蓝心里好笑,问他:“哦?那你记得什么?”现在的陈折戟,虽然有时做事让她哭笑不得,但没有了以前的狂傲和自以为是,郁蓝心里其实说实话,是非常喜欢的。只是还有那么一点不能言说的小磕绊。
陈折戟认真答道:“我昏迷的时候你说的话,我全部都记得。”
郁蓝怔在那里:“……什么?”
陈折戟凝视着她,狭长的凤眸里是一滩几乎能让人溺毙其中的温柔春水,他轻声道:“我听到你天天跟我说话,听到你说想要我醒来,听到你叫我陈折戟,听到你哭……”
郁蓝忽然觉得脸上发烧,低低道:“别说了……”
陈折戟却依然在继续道:“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你是在对我说话,却又像在怀念另一个人。我想承认自己是他,可是你嘴里那个将军,我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郁蓝抬手,纤细的手指堵住了他薄薄的唇,她抬头认真看着他:“不用想这么多,折戟。不管你是以前的骠骑大将军,还是现在的……我的契约者,都是你。对我来说没有区别,你不要想这么多,不要自寻烦恼。还记得春茗老师说的双生血契成立的条件吗?”
陈折戟粗糙而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她柔软的手掌,想起了那天老头子的话,不由得重复道:“彼此相爱,心心相印……”
郁蓝点点头道:“就是这样。”
陈折戟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睛的黯淡全数燃烧起来,瞬间从萎靡的大狗变成了充满兴奋的野兽,嗷呜一声扑了上去--
郁蓝感觉自己像是在自己挖坑自己跳,她慌忙道:“别过来……别亲!唔!”
和陈折戟一起回到小院的时候,接到了来自春茗老人充满怨念和嫌弃的目光。陈折戟心情很好,居然还向他打了个招呼。然后跟着郁蓝进了厨房。
找到醋的代替品,郁蓝决定试一试以前很喜欢的酸辣土豆丝。土豆依然是之前找到的青色茄子状果实,郁蓝叫它绿土豆,好吧这个名字其实相当简单一目了然。
将处理兔子尸体的工作交给陈折戟,郁蓝开始将绿土豆削皮、切成细丝,然后泡在水中洗去淀粉。绿土豆比一般的土豆要更脆,淀粉含量不多,所以不需要用太久,炒烧时便能保持白嫩、爽脆。
接着便是将青红辣椒去籽、蒂,切细丝,装着酸液的果实挤出来装进碗里,放在一边,沥干水分的绿土豆丝也放在一边。接着便是炒锅上火,加入油烧热。这边用的油大多是动物身上的油,郁蓝很不喜欢这个味道,但是一时也找不到代替品,豆油的什么她还不会,需要慢慢捉摸。
不过春茗老人的地窖藏书室里可能有相关记载,她决定有空去找找。可惜的是春茗老人自从上次他们俩误打误撞定了契约,就对她加强了戒备,她可以进去,但陈折戟绝对不能进去,只能把门看守。
想着,郁蓝心里好笑地叹口气,抬手将葱丝放进去爆锅,接着加入干辣椒炒出香味,再加入青红椒丝和绿土豆丝。翻炒了一会儿,便看到陈折戟举着血淋淋的双手跑过来,问她兔子皮要不要留着,郁蓝往那边扫了一眼,见他剥下来的皮还算完整,便道:“留着吧,回头做个手套什么的。”皮革鞣制的技术她不会,但可以让陈折戟慢慢钻研嘛。
等绿土豆炒得差不多,她在锅里加入盐调味,再淋上旁边放好的香醋,果然一股诱人至极的菜香传了出来,可惜的是没有香油,不然一定更好吃。看博物志的时候,书上说燕北诸盟那边贸易往来极其繁荣,食材和调味品也千奇百怪,郁蓝想有空可以去找找,说不定有什么新奇的发现。
说起来也真是让人惆怅。郁蓝一直是那种喜欢到处看看逛逛的人,前世她便是七大洲四大洋的到处跑,当然大部分时间是跟着程明在东南亚一带,但世界已经差不多被她走个遍。如今来了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她却一直没有机会出去看看。
以前是在将军府、延都那小范围内活动,后来虽然扩大到霜凛城,但她实际上也没去过几次,每次去还都不是以游玩的心态过去的。现在呢,呆在这个风景如画的小山谷里,虽然景色很美,也颇有世外桃源的感觉,但远离人群久了,她也有些躁动不安。
她希望自己能有时间有闲情逸致再出去走走,看看书上说的千年古国越陵,看看世间最大贸易联盟燕北诸盟,看看风光秀美的万岛国,看看那些传闻中不可知之地,比如是不是真的无人的无人之境,还有被大延奉为神祗的北陇莲华寺,那个只有寥寥数语,却让人产生无限好奇心的南海藏经阁,以及现在都没有人知道是不是存在的剑冢。
想到这里她又想叹气,不知道自己的郁秀坊和罂粟们怎么样了。罂粟她不担心,之前为了抵抗陈折戟的霸道行为,她特意做好了最差的打算,将所有的后路都布置好,即使自己消失个一年半载,罂粟也不会因此断掉训练或者出任何问题。但是郁秀坊……它是明面上的成衣坊,自己这个主子消失了,不知道多少觊觎的人会对它出手。
中午的酸辣土豆丝和焖兔肉都被吃得一干二净,破天荒的,陈折戟也吃了些土豆丝。这男人可是典型的食肉动物,平时很少乐意主动去夹蔬菜吃,要不是郁蓝催促,他几天下来都不会尝一口蔬菜。今天也不知道是郁蓝做的真的特别好吃对了胃口,还是精神上心情格外愉悦,所以没讲究那么多。
饭桌上郁蓝问起春茗老人她最开始疑惑的问题,这个小院不会是他自己一个人盖起来的吧,还有那些菜地、以及喂养的家禽,看起来真的是个相当浩大的工程。
春茗老人听完她的问题,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很快消失不见。他白了她一眼道:“你忘了老夫在这里生活多久了?就算一天垒一块砖,到现在也能盖成喜马拉雅山了。”
郁蓝想起春茗老人现在已经近千岁了,只是她一直以为老人来这里没多久,于是惊讶道:“老师您……被流放在这里已经很多年了?难道不能出去吗?”她开始发挥丰富的想象力,“是叶初雪在周围下了什么禁制、结界之类么?好像小说里都是这样的。”
春茗老人摇头:“老夫只是自己不想出去,论阵法结界,这世上谁能超过老夫?更别说叶初雪那个妖人。”
郁蓝好奇道:“那到底是为什么呢?外面……没什么让您留恋的了?还是在躲谁?我不相信你喜欢这种完全隐居的鲁滨孙式生活。”
春茗老人被她戳到痛楚,大怒道:“你这小丫头片子!问题怎么这么多!”
郁蓝还没开口,陈折戟先递过去威胁的目光:“不许吼她。”
春茗老人简直想从桌子上跳起来,他指着陈折戟的鼻尖问:“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我是你媳妇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就是你老丈人,你敢对你老丈人不敬,我叫你媳妇休了你!听到没,休了你!”
陈折戟才不吃他这套,沉着而肯定地答道:“她不会休我,她喜欢我。”他指指自己,又指指春茗老人,“对她来说,我比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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