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邢夫人素来恭顺,贾母听了却也不疑,眯了会子眼睛,转而对王夫人说:“如此便叫宝玉跑一趟吧!他们姑侄没有见过,厮认一番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将来也是半子,这礼节很该呢!”
王夫人一听便直摆手:“这可不成,如何能让那宝玉去了,怎能让娘娘的嫡亲弟弟去做那伏低做小之事!”
贾母大怒,指着她的鼻子:“还好意思提娘娘!如今娘娘一连被贬几级,又遭禁足,还不是你这个做娘的没有调教好!竟有胆子冒犯皇后,若连累了这府里又该如何是好!”
一见贾母怒了,她二人忙跪了下来,王夫人用帕子抹着泪:“老太太息怒,这娘娘入宫多年也是个受宠的,便是平时也压着那慧妃一头,却不知那慧妃使了什么狐媚功夫让皇上立了后,夺了娘娘的宠。此番禁足也定是挟私报复,娘娘温柔娴淑,怎能是那狐媚子的对手……”
“住口!”贾母喝住王夫人“你想害贾家万劫不复吗?!”王夫人猛觉自己失言了,赶紧住口:“媳妇错了!请老太太责罚!”
“罢了,这便只在这屋里说说吧。不过,待娘娘解了禁,您还得进宫知会一声,这府里如今也空了不少,往娘娘那里送的也自然要削减一番了。”
王夫人大惊,这老太太明显是在敲打自己,若是今天不顺了她的意,便要断了给元春的财物支援,那么元春在宫里可真是寸步难行了!连忙跪行上前:“老太太,媳妇知错了,一切听老太太安排,媳妇没有异议!”这便叫蛇打七寸,不管元春怎样终究是嫔位,对贾家还是有利的,如何能断了这条路,不过拿出来吓唬王夫人还是很好用的。
贾母满意地一笑:“让那宝玉梳洗打扮些,告诉他,去了那府上不可失了自己的身份!言行上也要硬气些,那林丫头看来是个能的,宝玉无论如何都要辖制了她,令她知从夫之德。日后娘娘恢复了位分便指婚给他,能入了这府里的人必要是个旺夫的!”却盘算若宝玉见了黛玉,凭他的样貌还不迷住那林丫头,女儿定了心,便是爹娘也无法了。
听了这话,王夫人心放了下来,知道贾母不会为难元春了。赶忙去了宝玉的屋子嘱咐了一番,又特特命人照顾仔细了方亲自送出去,后转身便去找薛姨妈商议了。
为何贾母如此自信呢,原来她准备的礼物不是别的,正是当年包小默言的襁褓!而宝玉本来就听下人说过姑妈年轻时风流袅娜,神仙妃子尚不及。如今有一女儿,那次宫宴后便被广传沉鱼落雁都无法形容其貌,却不知又是怎样一番味道,不禁心头只痒得不得了。又听母亲说将来要配给自己,更是喜上眉梢,带上礼物便出了门。
林家人刚刚完成了祭月,却听得贾府宝二爷递贴上门送礼,只一个小包袱,说十分难得,是贾家老太太寻了多年方得的。贾敏本欲不见,却也纳罕缘何贾府送礼只是一个包袱,便命人拿进来。林如海恐有异样,便叫下人捧了打开站在贾敏十步以外,丫头亦端了烛火近前照明。待贾敏看清楚那襁褓,顿时白了脸,只道了一句:“竟真真要用刀子活生生剜我的心不成!”便弱弱瘫倒在林如海怀里,无声地哭。林如海心中亦是悲愤交加,若是过去的贾敏,恐怕登时就晕过去了,经过了多少风浪,竟坚强了不少!因此只咬牙切齿道:“命人速去谢了那宝二爷!就说礼已经收下了。拙荆身子弱,经不起折腾,今儿便不见了,请他回去多谢老太太的美意!”说完,唇边已咬出了血丝……
小厮得了令飞快地跑出去了,夫妇二人心如死灰,以为那默言说不定是遇害了。林如海命林忠安排家中几个高手准备夜行衣,人前不能宰了那贾宝玉!暗中就要血洗贾府!黛玉初见那襁褓和母亲伤心欲绝的样子,猜到了定是哥哥之物,本也伤心哭泣。思绪一转却心中有了计较,擦了眼泪上前扶了贾敏:“母亲回房歇歇吧,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尚不清楚,岂能自乱阵脚!”林如海打横抱起贾敏,带上黛玉回房,将妻子安置妥当了,便守在床边不离。
黛玉端了热茶给母亲,侍候贾敏喝了口茶才缓缓说道:“娘亲,您想想,那贾老太太一直想与母亲修好,若是贾家当真有哥哥的下落,就借口多年来一直帮助咱们找寻,找到直接送回来不是更能让母亲开心?那时即使咱们有所怀疑却也没有任何证据。毕竟她是想借林府的势力,定然不想弄僵!送回哥哥以后,咱们府上也定然不好再冷脸对着他们。”
林如海思虑了一阵点点头“玉儿言之有理,可如今为何要拿那襁褓说事?”贾敏却用渴求的眼光望着黛玉,期望能够从女儿那里得到些许希望,而黛玉也没有让她失望。
“只能说那里并没有任何哥哥的消息!切莫忘了那可卿遗书上写的‘盗养的孩子走失’这句!那孩子定是哥哥,却已走失,贾家也不知道其下落,却因养了孩子一时留了这物件。若玉儿猜的不错的话,明儿爹爹命人去贾府打探,回复一定是说多年来不舍外孙,重金打探,如今已经有了蛛丝马迹了,还在继续寻找,借此拖延时间,因此让我们感动,任他们拿捏!”
一席话说的林如海夫妇二人大悟,尤其是贾敏,忙向黛玉要了那荷包,打开可卿的遗书看了一遍又一遍,转而贴在胸口,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拥过黛玉:“玉儿!娘很开心有你伴在娘的身边,娘也庆幸你是我的女儿,玉儿是娘的命啊!”林如海也放心了不少:“爹爹今天也冲动了,竟不能静下心来考虑,这可是大忌啊!”
黛玉闻言方道:“玉儿岂能与爹娘相提并论,当年娘亲怀胎十月,又历经分娩之苦才有了哥哥的降生,爹爹与娘亲伉俪情深,定然感同身受!见娘受那贾府欺负才失去了理智。玉儿也心疼哥哥,却亦在想如何寻得一丝希望给爹娘,没曾想竟然想通了,这便是那瞎猫碰到了死耗子罢!若是爹娘静下来一会儿也能想得到的,偏巧被玉儿占了先!如今却还是要用那秦可卿的遗书来说事!”
林如海拉过黛玉拥在怀里:“玉儿,爹和娘的心思是一样的,幸亏有你啊!前几日,你那大伯伯说,这遗书的文章如何做均随便。如今却是要给那府里一个回击了!”烛火摇曳着一家三口的温馨……
大门外可就不温馨了。且说林默言一见贾敏见了襁褓竟然瘫倒,便已猜出那东西必然是自己的。只恨不得当即一把火烧了贾府!腔忍住了恨意,便想见见那衔玉而生的宝二爷是何人物!飞身沿着屋脊到了大门对面对街的屋顶。
贾宝玉正趾高气昂的坐在马上,等待见姑妈一家,却被林府人告知贾敏身子不爽不见了,不禁牛劲上来了,想起王夫人说一定要硬气些。便对那来人说:“我是姑妈的亲侄,若是姑妈身体不好我便更应该去瞧瞧了!便是那林妹妹也是要亲近一番的,如何竟拦了我!”来人正是林忠,他也被贾府的行径气的不轻便亲自出来打发了。听那贾宝玉满嘴混沁,冷声说道……
“我们老爷太太既说不见便自有道理!大晚上的竟要见我们姑娘!我们姑娘清白的名声岂是你能拿着乱讲的,不害臊!”
宝玉一听登时就火了:“你不过一个奴才秧子,竟然这般与我讲话!别说我与那林妹妹是亲人,将来妹妹也是要嫁给我的!如今见了也好,老祖宗日后还要接回去与我一同玩耍!”
一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言论把林忠气个仰倒,还真从未见过有人能把这番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中秋晚上,城门关的晚,不少出门赏月的百姓围过来看热闹。藏着的林默言怒发冲冠,飞身就要出去教训这个敢肖像自己妹妹的纨绔子弟。却只听一声冷喝:“今儿本太子真真开了眼界,荣国府那衔玉而生的公子竟是这般泼皮无赖,诬陷清白女子的祸胎!”几声嘶叫,只见一行人勒马停在贾宝玉面前。最前面的正是太子水溶,后面跟着十余名侍卫,一车锦箱。还有两个人抬着一个蒙了黄绸的笼子。几名侍卫将看热闹的百姓拦在一个圈外。
贾宝玉当然不认得水溶,却见眼前人俊朗少年英姿勃发,不知胜过自己多少,也知必然有些来头。便在马上做了一揖:“却不知这位哥是谁家的?幸会!”
“大胆!见了太子竟敢不下马叩拜!你有几个脑袋!”一个侍卫刷地将剑拔出一半。贾宝玉哪里见过刀光剑影的,只唬的身子一抖,竟掉下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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