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看完泪流满面,心理笃定偷养的那孩子定时默言,为何竟又走失。林如海知她素来见不得骨肉分离之事,不禁拥住她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那贾家老太太真真恶贯满盈,不知经她的手造成了多少骨肉分离的家庭!”黛玉亦用帕子拭了泪,言道:“如今看来,皇上日理万机,可卿这遗书便不要呈上了,只送与那宁安王妃便可,只不知这母亲见到女儿的绝笔,又当是何心情!”
那林如海不觉思虑道“我向来与那宁安王无甚交集,如何要他相信呢?”
黛玉只一笑:“爹爹尽管放心,这件事就交给女儿罢,玉儿自有办法让宁安王妃相信便是了。”顿了一下方言:“我定要替母亲和哥哥讨回一个公道!”一时间竟然威仪尽展,贾敏以为自己被那烛火晃花了眼睛,却听林如海赞叹:“这才是我林如海的女儿!岂能似那一般闺阁女子!当真女中豪杰!”
贾敏哭笑不得,只得软言劝道:“你父女二人便成了那一气的了!想做什么随便你们,却不可让你和玉儿有了丝毫的委屈和危险,否则我定然不依的!”
林如海拍拍她的手背:“娘子所言极是,我自当小心!”
过了二十来日,便到了那中秋佳节。白日里,林府上上下下忙碌不堪,挂月灯的挂月灯,结彩球的结彩球,比那过年还要重视几分。新来的小厮念儿听从管家林伯吩咐,主管内庭正院拜月祭月的贡品摆设,指挥着下等仆人来来回回搬放桌子和一些物件。
少时,林管家前来检查祭月准备,念儿立即上前:“林管家,念儿有礼了。”林忠满意地点点头,看着眼前物品摆放,不由得道:“若是阖府上下的小厮皆有你这般玲珑剔透,老爷太太不知要省下多少心来!”
“林管家过奖了!念儿尚不及管家所赞!”木念儿恭敬地俯首道。
“嗯”林忠捻了胡子上前验看“念儿,将果品挪到两边,把这几件放至正当中”指着桌上的几样东西。
“是!”念儿答应一声上前,却有点不明白,中秋佳节虽然是传统的节日,大户人家也只是备齐果品赏月赋诗,附庸风雅而已。林府却胜过新年般重视,便笑着对林忠说:“林老爷和太太果真书香门第,心思雅致的紧,竟不似普通人家般吃果赏月而已,这祭月么念儿便更没有见过了。”说着,将八盘水果分开,苹果、桃子、鲜枣、印着玉兔模子的月饼摆在左边,印着桂树的月饼、橙子、桂圆、葡萄摆在右边,中间一个鎏金云纹四脚香炉。而摆在炉前面的,便是刚刚林忠要念儿挪动的——两个开口荷包,里面装的是小狼毫和一方小砚、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便是贾敏赶制的那件,还有一双小鞋子,虽小却很精致,只是看起来好多年了的样子。
“千万不要胡说,这老爷太太岂是那起子卖弄风流之人……”林忠沉下脸。
念儿方知造次了,赶紧认错:“管家切莫动怒,念儿知错了!”说完便做了个揖。
“唉……也不怪你,太太思念大公子之心,我等皆不能不动容,你才来不久,不知者无罪……”林忠对于这件事情其实非常自责,他一直是跟随老爷的,没想到让人在眼皮子地下拐了公子自己却毫无察觉。每每看见太太伤心落泪自己便愧疚不已……
木念儿一愣:“难不成大公子不在了?”
“休得胡说!要是被太太听见伤了心,看我不宰了你小子!”林忠一喝,吓的念儿缩了缩头。“那大公子便出生在这月圆之日,下生便粉粉嫩嫩,让人爱得紧。跟老爷似一个模子印出来,太太还说将来必是个了不得的,那荷包就是她亲手封了准备公子以后抓周,可惜啊……”林忠忽地眼神迷茫起来,似乎在回忆过去的事情,忽然转头离开,背影沧桑,没几步却转回头,紧盯着那荷包,双目似有火喷出:“我定要将那拐了公子的恶贼碎尸万段!”说完便飞身离开了,只留下念儿陷入沉思。
忙碌了一整天,月上梢头,祭月便开始了。内院共掌了八盏月灯,小丫头执着分左右立着,戌亥交替之时,供桌前便摆了两个厚厚的锦垫,林如海并贾敏齐跪下净手点香,恭敬地把在手中,向月三拜,林如海将香插入炉中便退后,贾敏则望月朗声道……
“林贾氏叩拜月神,十六年前月圆之夜妾得长子默言,不幸却遭歹人觊觎,母子离散、痛彻心扉!缘何那为非作歹之人可逍遥长久,而良善之人却只得承受思念之苦!如今,全家回到京城,妾不求子归母怀,只求上天怜悯,赐妾身苦命的孩儿健康平安,若如此要妾身承受那三灾九难,妾定不皱眉头一丝!”说完,已泪流满面,将香插入炉中,复又跪下,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为默言祈福。
掌灯的几个丫头,并着内院门口至二院之间站着观礼的下人,呼呼啦啦地跪了一片,一齐默默祝祷。本来祭月之事是林家三口的行为,并不要求其他人陪同,只是那些知当年事的老仆自发的守在内院门口,一传十、十传百,府里皆感念太太恩德,大小仆人拖家带口的都来了,一起陪着太太祈福。
内院侧面得阁楼顶上,一个少年兀自坐在那里抹眼泪,一身夜行的衣服。忽而后身人轻唤一声:“主子!”又顿了一下方言道:“若如此伤心,不如与老爷太太相认也就是了!”那少年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转过身,身材健美匀称,只见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竟如那林如海少年时一般模样,这不是默言又能是何人!
只见他眉头轻颦,思虑了一下子。开口道:“雷叔不必担心,我自有道理。却是上次山庄送信来所言之事,不可不防。麻烦您老走一趟,若真有此事,便要稳住了那人,定要与他周旋几年,时机成熟我便亲自走一趟!”
“是!”那人飞身离去了,待他转回身之时,方见到贾敏正被林如海扶起到一侧坐下休息,上前跪到锦垫之上的是一个娇小的女孩子。甫跪时忽地变天,不知哪里来的厚云把那月亮遮了大半,林府下人皆窃窃私语说全因姑娘之美,闭月羞花。殊不知那月宫仙子岂敢受绛珠公主之礼,忙急招了的卷云使者布云遮住月宫大半,怯怯受了半礼,却只盘算该如何还礼。
林默言哪里注意到了月亮如何,眼前这个玲珑可爱的女孩子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这便一定是探子传书中说的自己的亲妹妹林黛玉了!忽地胸口一阵激动,目光柔和,紧紧盯着黛玉的每一个动作,只见黛玉取香盈盈拜下:“林氏黛玉叩拜月神,祈求月神保哥哥无恙,玉儿无以献祭,只能以性命起誓,今生定要揪出迫害哥哥之人!”说罢,从怀中掏出小银剪子,将胸前飘拂的一缕青丝剪了以香芯引燃,登时化成轻烟直上。林默言感动落泪,心中如喝了蜜一般甜,只想飞身过去拥妹妹在怀里,叩拜父母,却仍有唯一的理智制止了他的忘乎所以。
当年谋害林家之人目前依然不老实,已得到消息说他们妄图利用自己的消息威胁父母。如今自己已经逃离了那里多年,亦发奋拼搏建立了汇林楼一系列产业,通吃黑白两道。那些人要如何威胁呢?如今最佳的计谋便是找人冒充自己而后控制父母。林默言轻蔑地眯了眼睛,嘴角似有似无一丝嘲笑,我便和你们慢慢的玩就是了!
正在这时,忽听下面一阵喧哗。林默言怕露出行踪,便挪了更暗处,轻轻俯在房顶听着。虽然他的内力已达到及至,却不得不防这林府中的高人。一段时间以来已感受到了几个功力不在自己之下的人,那林如海便是其中一个,想到这里,林默言得意得很,这才叫父子……
为何下面如此喧哗呢?原来这阴历八月十五是林默言的生日,贾母自然是清楚的。这一段时间林家处处不理会这贾府,让贾府丢脸,她不禁怒从心生。只道若不再给林家点厉害瞧瞧,便真当自己是那泥捏的!思索了半日,便叫了王夫人和邢夫人来商议。
王夫人一听是要给贾敏送礼,死活都不愿意:“老太太是那林夫人的亲母,如今却连这逢年过节的礼都不懂的了,没得叫人寒心。”
邢夫人依旧不言语,只道一切听老太太吩咐。贾母却为难使唤谁去合适些,如今林府的身份在那,小厮婆子是没脸的,至少得是个爷,贾琏却被派出去了。因此想想便道:“不如赦儿跑一趟吧!他最是清楚那些官家过往的礼节了!”邢夫人本来在哪里装聋作哑,听到这里边留了心。这老太太可是无利不起早,指不定如今又算计什么呢,可不能着了道,于是恭敬笑道:“很该呢!不过这今儿过节,大老爷用过了饭出去会友了,听说是同礼部周侍郎约了的!”心里却计算好了回房赶紧告诉贾赦,跟自己所言对的上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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