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发难
宁绾朱被晏氏的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她背着人瞧瞧看了看自己的小臂,只见淤起了一片青紫。
这时宁络紫已经悄悄进屋,在晏氏手边递了一杯清茶,轻声道:“母亲,且不要着急,您先喝杯茶消消气。宫里那边,且先遣管事们看看有什么办法,打探打探消息再说!若是还不成,女儿听说咱家认识的长春侯府小侯爷眼下出任了锦衣亲卫京畿使,咱们出面拜托他一下,顺便问问京中的情势也是好的。”
“不行!”宁绾朱一着急,这两个字脱口而出。
晏氏听了宁络紫的话,眼神稍亮,然而听见宁绾朱这么没头没脑地给否了,登时扭头看了过来,脸上神色很不好看,语气生硬地道:“大小姐,你妹妹说的也是正经,为什么你说不行?”说到后来,语气竟有些质问的味道。
宁绾朱一愣,觉得晏氏的态度十分奇怪,明明前两****已经明白地示好,而晏氏也接受了,怎么这当儿反而夹枪弄棒地,反而护起宁络紫来了?
宁绾朱深吸了一口气,对晏氏道:“母亲,父亲是翰林学士,即使是要出面打探,最好也是请晏家表哥出面,问问曹阁老,或是其他几家文官大臣家的关系吧?如果一出事就拜托京中的勋贵人家,叫父亲日后怎么在同僚面前立足?”京中的文官与勋贵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群体,偶尔互有联姻,但是政见上绝不相混,与勋贵世家来往密切的文官,往往被人认为是攀附权贵,因而容易被人轻视。晏氏与宁络紫一经宁绾朱提醒,这才醒悟过来。
晏氏当下就恹恹的,扭头对金妈妈说:“妈妈今日跑一趟晏家,务必请表少爷过来一趟。”言下之意,已经是否决了宁络紫那个求助长春侯的主意。
宁络紫心下大怒,当场冷着脸对宁绾朱说:“姐姐说的没错,咱家是不该攀附京中的勋贵世家,可是姐姐都已经将手伸到皇亲国戚身上了,这般紧急的时候,您怎么就不为父亲着想着想,整日抱着这些虚名做什么?”
宁络紫脸色苍白,人又瘦弱,面上的一双原本大而明亮的眼镜此时圆睁起来,逼视着宁绾朱,看上去更是大得骇人。
宁绾朱的眼光与她一撞,立即明白前两****为了耿琮,登门去拜访皇长孙府邸的事情,已经被宁络紫知道,而且她见晏氏的眉头皱了起来,晓得只怕晏氏也被宁络紫灌过迷汤了。果然晏氏这时候又惊疑不定地睁大眼,朝宁绾朱这头看过来,道:“大小姐,你说说看,你日前去皇长孙府邸做什么……你,你父亲,被请进宫里去,不会是因为与皇长孙的这层关系吧!”
晏氏是南阳富户出身,从未在京城久居,但是多多少少听说过朝中之事,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原本不能理解这些,却更加容易疑神疑鬼。她往日听话本看戏文,晓得前朝是有大臣因为与皇子走得太近,皇子一旦失势,便会牵连全家。晏氏一想到这里,更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道理,一时觉得背上发寒,抬眼看向宁绾朱,道:“大小姐,这几日,你且安心在家中,哪里也不要走动,且静待你父亲的消息再说吧!”竟是变相将宁绾朱禁足在家中了。
“络紫也是!”宁络紫正暗自得意,没曾想晏氏竟来了这么一句。她本想自行偷偷联系小侯爷常世宁的,眼下这么着,却也无法了。不过她听着晏氏称呼着自己的名字,与对宁绾朱的称呼相比较,显然是亲近了许多。宁络紫屈膝下去答应,一边偷偷觑着宁绾朱紧皱的眉头,心里还是有将对方踩了一脚的快感。
宁绾朱有些无奈,她回到房中,轻轻叹出一口气,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三行字:“皇上”,“太子”,“赵王”,然后看着这三行字之外的空白发了一会儿怔,终于抖着手,写下了“汉王”两个字。
西山的这个局,看起来并不难解,而且事情闹得这么大,所涉各方又多,总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的。连她都能看破这个局,很难相信像如今的皇上这样,曾经从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会看不到背后的弯弯道道。
宁绾朱提起手中的字纸,慢慢地投入火盆之中,看着字纸在其中画成灰烬,突然心里一动,想到,皇上借了这事,大肆打击太子这边的人,甚至连父亲这样新晋的翰林学士都被牵扯进去了,未尝不是想要引蛇出洞。至于召见父亲这样的人,大约也想看看太子与皇长孙身边的人,品性到底如何吧!
她刚刚稍完字纸,墨兰便从门外探头进来,问:“大小姐,您有什么要我服侍的吗?”
宁绾朱心里一动,道:“你去问大厨房,有没有新鲜的桂花露,我前两日一直喝玫瑰露,实在是喝絮了,想换换口味。”她想了想又说:“顺便将墨梅叫来。”
墨兰听了,扁了扁嘴,颇有些失望地道:“哦!”接着便摔了帘子出去。
宁绾朱微微一笑,她上次去皇长孙府邸,知道的人只有墨梅与那车夫。墨梅她是觉得信得过,不会有有意将自己这边的消息透给晏氏。但是,这倒是个机会,好好查一查房里的人。
那边厢晏长生被晏氏请来,听了晏氏所求,慨然应允了晏氏所求,说是一打听到消息,就过来宁家。而翰林院之中,官职里带“东宫”二字的,可不止宁裕一人,眼下都被请进宫中去,暂时也都没有消息。因此晏长生宽慰晏氏,只说应该无妨的。
宁裕在宫里下锁之前,好歹出了宫。
晏长生那时恰好在东华门外候着,先打了龚恒给灵境胡同送信,然后晏长生陪着宁裕一起慢慢地回来。回到了家中,宁裕邀了晏长生去书房,将此次西苑哗变的影响彻彻底底地谈了一遍。最后宁裕亲自将晏长生从书房里送了出来,嘱咐了几句,又吩咐龚恒寻人套车,将表少爷好好送回去。
到了家中,晏氏见宁裕疲倦得厉害,亲自打了水要给宁裕梳洗。宁裕却淡淡地说了句:“夫人也辛苦了,早些安置吧!”说罢径自去了书房。晏氏一下子愣在当地,怔怔地立着好久。待金妈妈出来寻她的时候,见她依旧站在宁裕的书房门口,眼泪爬了满脸,而人竟有些痴怔了。
金妈妈吓了一跳,使劲摇了摇晏氏的身子,晏氏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金妈妈道:“妈妈你说,当年我是做错了事,我知道我错了,可是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爷怎么一点儿原宥的意思都没有呢?”
这是在宁家的院落里,宁裕的书房外面,虽然此时夜深,可是也免不了有下人经过。金妈妈便慌了神,道:“夫人啊!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您,您还是多想开些,老爷那头,心结未解,只有徐徐图之啊!”说着赶紧扶着痛哭流涕的晏氏,往内院卧房走去。
晏氏刚走,宁裕书房的门已经开了。宁裕皱着眉头,看着晏氏的背景,一边听着她一路哀戚的哭声,也是在夜露之中悄立了良久,这才回书房去了。
第二日,晏氏早间起来,得知宁裕还未去翰林院,但是已经在他自己的书房里吃过早点,也没有过来正院的意思。而老太太的院子又送了信过来,说是老太太晚上染了些风寒,要晏氏安排请大夫来为她诊治,而早上的请安就免了。晏氏却知道邬氏到了这个季节,只怕想着要借着这个机会好生进补,回头想必又是一堆昂贵药材配成的方子。晏氏想到这里,只觉得头疼,她心疼了一会儿银钱,跟着突然想到,眼下管着家务的,不是她这个当家主母。
晏氏头疼了一会儿,宁绾朱与宁络紫两个,过来向晏氏请安。晏氏越看越觉得宁绾朱碍眼,昨日在宁裕那头受的气全部涌了上来,劈头便说:“大小姐,昨日老爷回来,也曾问道,咱家与皇长孙府上,并无丝毫关系,你怎么就这么蝎蝎螫螫,跑去人家府上了呢?你已经大了,快要到了议亲的时候,依我说,从今日起,你便不要出门,留在家中好好做些针黹女红。诗词文墨我觉得你也学得够了,隔壁院儿那位林先生我做主,便遣了去,也给家中省点开销。”
宁绾朱听得心惊,而宁络紫却听得快意非常。宁绾朱若是不能出门,她便无法直接管理邵氏留给她的那些产业,而晏氏估计会随便指一个家中的管事帮宁绾朱照管铺子。那时,她无论是暗里买通管事,还是用银钱挤兑宁绾朱铺子的生意,都有办法叫宁绾朱不好过。林先生什么的,她倒是不太在意,但想姐姐这样将一个教书先生从南阳带到京城,想必是得力的人,如今因为晏氏一句话,便要辞了去,宁络紫觉得快意无比,心中的喜悦,不自觉便在面孔上流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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