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宁络紫的桃花
早年在南阳的时候,宁老太太邬氏和次子宁裕的继妻晏氏可是水火不容的。原因无他,那会儿晏氏管着中馈,手中有权,邬氏总觉得处处掣肘,觉得儿媳管到自己头上来了,是为不孝。
及至后来,宁老爷子过世,宁家上下大事由宁裕亲自过问,而内院的事情则由宁绾朱接过来打理。邬氏与晏氏两人冲突的基础便再没有了,久而久之,邬氏便渐渐能心平气和地看起晏氏的笑话来。
自打到了京中,邬氏与邵家老太太高氏等人走动得也频繁些,京中各世家的八卦听多了,老太太开始慢慢觉得自家儿媳妇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她一天又一天地见到儿子儿媳两个人之间相敬如冰的情形;自双胞胎以下,宁家再没有听到过儿啼之声;而宁裕夫妇二人关系不睦,传到京中亲戚耳中又不大好听。老太太本来是个心热之人,一时既然觉得儿媳性子不算坏,虽然糊涂得紧,可是没那么可恶,老太太便出言指点——
“你想想,绾朱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家,能出面自己料理嫁妆么?当年云疏留下的财帛是不少,可是如今除了那些铺面田产古玩字画,剩下的不是式样款式旧了,便是这些年渐渐地用去了。你让她一个大姑娘家家,自己去翻新金银首饰,自己去挑衣服布料,自己打家具不成?”
听到这里,晏氏张着嘴,像是刚刚吞了一个鸡蛋似的听着——果然她没有养女孩儿的经验,不像宁老太太,当年好歹还是嫁出去了一个宁衿。于是乎宁老太太一边说,她便一边鸡啄米似的点头听着。可是邬氏看向她的眼光越发地恨铁不成钢,晓得晏氏的注意力全不在要点上。
末了邬氏只得咬着牙,不客气地当面道:“媳妇,你与老二最大的心结在哪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但凡对绾朱的事情上点儿心,今日也不会落到这份田地。景清景和小哥俩也一天天大了,你也不想这么一直跟老二僵着吧!”
晏氏涨红了脸,眼里几乎要滴出泪珠来,手里的帕子攥得紧紧的,道:“请老太太指点!”
“唉——”邬氏叹了口气,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会有人傻到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这样看不透的?“又不是要你掏自己的私房银子,你从公中取两千两银子出来,给她们姐妹添妆,在老爷面前也好看,外人面前也好说。绾朱虽然有她生母留下的财物,可是你如今是她的嫡母,也好歹做做面子,给她贴补些不是?这事儿你得自己先说出来,回头等老二先提了这茬儿,你就算接话接得再快,老二也不会觉得你是打心眼儿里为女儿好。”宁裕心里的疙瘩眼下已然不小,若是晏氏再不好好“表现”,只怕便真的难以挽救了。
晏氏听到这里,“哦”了一声,心里在为两千两银子肉疼——宁家没有别的后嗣,如今公中的钱,日后就全是双胞胎的,所以听老太太这么说,晏氏心里像是有只小爪子在挠似的,但想想为宁裕所宠爱的宁绾朱,晏氏狠狠心,这一千两,出!
然而再想想宁络紫,晏氏这脑子便又转不过来了,“老太太,您说络紫这丫头,也要置办一千两银子的嫁妆?”
宁老太太便饮了一口茶,晏氏的问题,她早已经料到了,便忍不住心里得意,道:“这你就不懂了。这络紫无论如何也是要嫁人的,你别看一个小小庶女,嫁出去运道也不知会如何,但是日后的世事,谁说得准呢?”她见晏氏懵懂,便直说:“你若是现在亏待了二姑娘,将来二姑爷万一得了势,二姑娘记起恨来……所以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只管公中往外拨这两千两,回头我老婆子也要往外扒拉棺材本儿的,姑娘是娇客,出嫁的时候总得风风光光的……”
晏氏总算是听明白了,坐在哪里将手里的帕子攥来攥去,扭成了个麻花。从老太太那里出来,晏氏又抓了自己的智囊金妈妈商量。金妈妈对老太太的话也深以为然,极力相劝。岂知晏氏还在为了那两千两银子肉疼,将金妈妈急了个不住,那两千两,明明全然不是重点嘛!
最后晏氏自己拍板,道:“大小姐也就算了,婚事反正我也是没机会过问的了;二小姐,一定要她低嫁,低嫁!凑五百两银子的嫁妆,抵过聘礼就得了。”她还记着当年邵姨娘是怎么把自己给拖下水的,若不是因为当年邵姨娘母女使坏,怎么会有日后自己一连串的倒霉。想到这里,晏氏越发地笃定,脑子里就只有“低嫁”这两个字。
当然,老太太和晏氏都不会想到,这宁络紫的身家,与宁绾朱相比,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宁络紫的桃花,似乎一夜之间便开了。
过不了几日,宁家便迎来了一位常客,不是别人,便是张俊。他的一位堂叔,恰巧是宁裕的同年,而张俊只用了“仰慕”二字,便敲开了宁裕书房的门,宁裕也是听说过张俊的,晓得他有秀才的功名在身,为人看上去很是斯文,又是同年的亲戚,便在外书房与他谈谈说说,不用多久,便很熟了。
关键是,这张俊,每次来,从来不空手上门。宁家上上下下,一个正主儿都不拉下,每个人的礼都是打点好的。偏偏这些礼都不是什么特别金贵的,只是寻常日用之物,所以宁裕每次都没法以“礼重”为由将东西退回去,所以什么文房四宝啦,折扇啦,茶叶啦,每样都只有一点儿,可是东西精美,包装周到,收到礼物之人,心里都是熨帖的。
头一回儿听说张俊来访的时候,宁络紫的反应是最强烈的,将上好的一盏枫露茶连茶碗盖一道合在了自己的身上,她一边骂上前给她换衣的雁心,一面赶紧叫雁栖想办法找外院的人打听,那张俊过来究竟是为什么——
却打听不到!宁裕的外书房很是清冷,来去侍候的基本上就是宁裕的亲随龚恒一个,外客来了,寻宁裕做什么,说什么话,除了龚恒,哪里有人能打听出来?偏生龚恒又是对宁裕最忠,而且嘴最紧的。所以这回宁络紫虽然流水般的银子撒将出去,却没有人肯收。
宁绾朱听说张俊上门,也是吃惊不小,只是她没有宁络紫那么大的反应。她眼下正为了当日安荣郡主的交待而发愁——
当日叶嬷嬷曾经提过,安荣郡主想见一见墨菊的哥哥,全明旭。宁绾朱回来之后,先是找墨菊商量,墨菊一听说是宫中的贵人想要带她哥哥回高丽去,已经惊得苍白了脸色,拉着宁绾朱的胳膊,期期艾艾地道:“大小姐,您想叫我哥哥和我……分开?”
宁绾朱转念一想,得,这真是顾得了一头顾不了另一头,若真是说动了全明旭,陪安荣一起回了高丽,那么墨菊岂不是在京中便又是孤家寡人了?她想了想问道:“当初你父亲有没有留下话,说希望你们兄妹俩回高丽的?”
墨菊两眼含泪,摇了摇头,道:“我们两个的娘,就是清河人,我俩有一半是这里的。爹……爹都已经葬在这儿了,我们兄妹两个,自然哪儿都不去。”
宁绾朱扶额,只得自己动身到宁家在通州的庄子上,询问当日投靠过来的高丽武士,只说是有机会可以送他们回高丽,可是从各人的反应来看,对回归故土有兴趣的武士,大约只有一半左右,并不太多。
宁绾朱叹了一口气,留了一封书信托人递给全明旭。只是她不曾想到,这封书信被墨菊偷偷地给截留了下来。
进了三月,吏部郎中宁裕却突然被一纸调令调去了刑部——刑部右侍郎丁忧,皇上没人用,便从吏部擢了宁裕上来,将宁裕的品级从正五品升到正四品,然后顶上去干正三品的活儿。而且大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在六部里转过的地方越多,将来入阁便越容易。因此多少人待在部里熬资历的时候,都盯着别的部挪出来的空位置。因此这一纸调令一出,才令朝中上下明白过来,宁裕所得的,乃是圣宠,与他跟太子走得多近没多大干系。
宁老太太听说了,便瞅着木知木觉的晏氏道:“看看,这大约就是绾朱上回说的补偿了吧!”晏氏扁扁嘴,她哪里懂这些个——她只知道,眼下炙手可热,为宁家一嫡一庶,两个即将及笄的姑娘上门说亲的人,几乎踏破了晏氏的门槛儿,也令晏氏得意了一把。
正在这时候,张家上门提亲来了。
先是张俊的母亲在曹家走动的时候“恰巧”认识了晏氏,叙起来,张俊的母族也是南阳出来的,与宁家是同乡。张夫人郑氏面孔圆圆,一派福相,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与晏氏认识没多久,两人就好得像是手帕交一样。
于是郑氏便问晏氏的意思,晏氏本以为郑氏要说宁绾朱,却没曾想张氏却说得是宁家的二女儿,庶女宁络紫。
这个消息一出来,宁家内院几乎就炸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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