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房内，曦仪安静地躺在寒冰床上，温润如玉的眸子再无睁开，她的身体也僵硬冰冷得可怕，嘴唇早已失了浅淡的粉色，犹如在三千冰河中安然睡去，冰河深处，有歌儿轻轻吟唱，柔和了充满了冰渣的心。

　　圆季抬起头，手指蠕动，抚上了她的脸颊。

　　她的脸果然很冰冷，圆季轻轻一扫，将掉落在她脸上的冰霜扫落。

　　她死了，而她能不能复活，还是个大问题。圆季收回自己的手指，静静地看着她。

　　还有几日便凑够了四十九天，如果成功，还有几日，她便能复活了。

　　樊栗始终不愿意来看她一眼，似是害怕，又似是怕自己会后悔，或许更怕的是，看到她的那一刻，那日她死去的场面翻山倒海汹涌而来，熊熊烈火将她淹没。

　　圆季站起身，走出房门，轻轻把门关上。

　　她要去圆谎，杨帆还等着她回答。

　　大殿内，只有两个人影，杨帆站在左南迁身后，目光沉重又悲痛。

　　她隔着窗子，看着两个人，只始终没有勇气走进去，告诉杨帆真相。

　　“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铃诗，到底有没有死。”杨帆双手拳头紧握，脑上青筋暴现。

　　左南迁轻蔑地笑了：“你也知道，这些事情，不是你可以干涉的。”

　　圆季抓住栏杆的右手力道加重，仿佛预知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告诉我。”杨帆站在原地，胸口起伏很大，双目通红。

　　左南迁没有回应。

　　“我为你做事，唯一的目的就是可以为她报仇！”杨帆怒吼出来，“如果连这样我都不能知道，我也没有必要为你做事！”

　　左南迁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他。

　　“她是不是铃诗？曦仪是不是铃诗？她是不是死了？”

　　“是谁告诉你，曦仪是宋铃诗的？”左南迁挑眉，似是不屑。

　　“是慕容涵。”杨帆说，“她和我一样的感觉，自从第一眼看到曦仪，就觉得她就是铃诗。铃诗绝不可能这般就死去！告诉我，她是不是铃诗？是不是？！”

　　左南迁的目光更冷了几分，仿佛他眼中都是冰天雪地。

　　“……不是。”

　　杨帆似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连连后退：“她……她不是铃诗？”

　　“她不是，和慕容念蕙长得有些像罢了。呵，慕容念蕙能抵上她千万分之一么？！”

　　杨帆方才仍跳跃着火光的眸子瞬时黯淡了，墨空失去了繁星潆绕。

　　“人云亦云，可笑。”左南迁看了他一眼，似是不满，接而转身离去。

　　圆季在窗外，手紧紧握紧了栏杆，却没有勇气上前。

　　她不明白教主为什么要说谎，或许有他自己的心思。可看着他柔肠寸断，为情折磨，他竟没有一分触动么？

　　一个曾经体会过的人，难道不能体会他人的疼么？

　　**

　　慕容涵坐在床上焦急地等待着杨帆回来，一看有人推开了门，不由得站起来问道：“怎么样？曦仪是不是念蕙？她……她有死吗？”

　　杨帆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慕容涵看见他的样子，便知道了答案，开始手足无措起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念蕙不会死的，她怎么可能会死。或许是左南迁他骗你的。曦仪怎么可能不是念蕙。”

　　杨帆闭眼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慕容涵坐在床上，眼泪一点一点流下来。

　　当最后唯一一点希望消失的时候，她忍不住流泪满面。她一直相信，慕容念蕙不会那么早就死去，可当现实给了她沉重的一棍之后，她才发现，她无法不抱着之前的想法活下去。

　　“你杀了我最爱的人，我也会杀了你最爱的人。”杨帆站起身，抽出长剑，缓缓地指向她的喉咙。

　　“杀了我，就够了。”她站起身，一点一点靠近他的剑，直到他的剑离她只有咫尺之遥，“杀了我，放过他。他也爱着念蕙的。”

　　“我想你错了，你没得选择。”杨帆扔掉剑，眼眶依然泛红。

　　慕容涵说：“为什么不杀我？”

　　“至今，你认为，左南迁抓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杨帆转过头来看着她，目光悠长静谧，“绝对不是杀了你泄恨那么简单。他的目的，就要抓住你，威胁慕容兼淳。”

　　慕容涵笑了起来，泪珠串串滑落：“他根本不会在乎我。哪怕我死了，他都不会有半分难过。”

　　她右手握住罗裙，泪水怎么都停不下来。

　　“因为他对我，根本没有感情。”

　　“但你可以。”杨帆拾起长剑，放入刀鞘之中，眉眼一掠望向她：“你可以投奔左南迁，协助他，完成大业。”

　　“不，我不会。”慕容涵坚决摇头，哪怕她再如何心狠手辣，毕竟也是慕容的公主，定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定猜到了。”杨帆声音一顿，继而说：“他抓了沈南一。”

　　“所以，你一定会。”

　　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崩塌了，她只感到刺骨的寒意。

　　仿佛冰水四面八方朝她灌来，她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慕容涵止不住的浑身颤抖，眼前发黑：“你说，他抓了沈南一？”

　　“在你被抓不久之后，他来拦你的马车，被圆季易容埋伏的。左南迁在猜，你到底是选择你父亲呢？还是选择你的心上人。”

　　“他来拦我的马车？”慕容涵瑟瑟发抖，眼泪连绵不绝。

　　那些过往，通通浮现在她眼前。

　　那个日子里的雪地，红梅，他的笑，一幕幕在她眼前流过。

　　她垂下眼眉，忍住眼眶里的泪。

　　她可以选择么？两边，都那么重要，都是她不可以放弃的东西。她无法选择，她拒绝选择，她讨厌选择。

　　“想好了么？”杨帆看向她，“沈南一被圆季投了毒，再无解药，明早就会暴毙而死。”

　　她摇头。

　　“如果选择慕容兼淳，沈南一中毒身亡，你也可以再回到宫去。倘若选了沈南一，圆季会替他解毒，而你必须协助左南迁杀了你父皇。”

　　“我……我不知道。”她拼命摇头，不愿回答。

　　她突然发现，关于慕容兼淳的所有回忆，竟然没有温暖的。

　　从***她学习琴棋书画，从来没有关心过她，逼她炼毒。

　　少女时，赶她出家门，嫌弃她只有样子，把她送进艺楼。

　　从来从来，都没有给过她关心，都没有对她笑过，甚至要把她嫁到突厥。

　　眼眶里又再一次溢满眼泪，她握紧拳头，下定决心。

　　她抬起头，眼泪从脸上滑下：“我决定好了。”

　　**

　　这个地方又黑又潮湿，没有光，什么都没有，只有角落里那一点稻草。

　　他躺在地上，连动都不能动，他被人下毒了，感觉脉管里许多只虫子在爬来爬去，身子沉重得像被灌进了许多水。他想说话，喉咙却像火烧那样厉害。

　　门被拉开，投入了一丝光线，照亮了来人的容貌。

　　他倨傲地看着地上的沈南一，然后推开门对着身后的人说：“进来吧。”

　　慕容涵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走入了那黑暗的小木屋里。

　　当看到嘴唇发紫面容苍白的沈南一的时候，她忍不住想要冲上去抱住他，却被杨帆拦住了。

　　“放开我，我要看看他！”慕容涵拼命想要挣脱杨帆的束缚。

　　沈南一看见慕容涵，心头大石终于落地，可他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是答应你，可没允许你这么做。”杨帆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神色冷淡，“好了，你该走了，自然会有人来的。”

　　“让我看多他一会。”慕容涵和他推推嚷嚷着，目光一直停留在沈南一身上。

　　“够了！”抓在慕容涵手上的手突然加重力道，痛得慕容涵不得不皱起眉头，“是你自己选择的，怨不得别人！”

　　慕容涵看着他，最后移开目光，她选择了，没错。

　　她选择离开，选择回到皇宫。

　　 喜欢王爷，公主想为妃请大家收藏：(321553.xyz)王爷，公主想为妃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