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月朗星稀,春晚微凉,梨花香散漫在庭院之中。
雪已完全消失不见,梨花飘散,吹落了一地,化作花魂消失而去。
屋顶上,曦仪坐在上前抬头望月。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头的不安。
回想起白日里的事情,左南迁极怒的样子,她心头便隐隐胆怯,仿佛他眼眸中的那一片黑暗,有一只猛兽暴吼,要将她杀掉一般。
她深感危险,却无处可逃。
她站起身,却发现背后有股奇异的气流,有人轻功而来,却没有丝毫杀意。她深吸了一口气:“杨帆。”
“是我。”那人脚尖踏瓦,轻步走来。
她转过身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杨帆望着她,眼中满是深情,可她没有半分反应。
他拎着那条手链,想帮她系上。
她的手一甩开:“我不需要。”
“它本就是你的。”
“我不要。”她不怒自威。
他垂下眼眉,似有哀怨:“你以前是宋铃诗,只要你曾经是宋铃诗,它就是你的。”
曦仪看着他,似有嗤笑:“那也是以前。如今我不需要,拿得起放不下,如何成就大事?”
他看着她的脸,此刻她没有带面具,五官出奇地惊艳。
“我佐助君主,成为王爷,成就大事是为了她。我加入左乾教,也是为了她。有了她,我就能成就大事。”
她不自然地呼了一口气,想到既然无法逃,倒不如她继续给他假希望,控制了他的心智,自后自是好办事。
她伸出右手,把头扭向一边。
他笑了,他将手链系在她手臂间,满心欢喜。
“我还给你带了一样东西。”他走了几步,蹲下来,捧起一块被黑布盖着的东西,将黑布掀开。
那是一张古琴,黑色漆,散发着王者的寂寥。
曦仪呆呆地看着那张琴:“……是号钟,是号钟……”
杨帆看着她笑了:“我找了很久很久,也托了很多的关系,才找到送予你的。”
“为何送予我?”她抬起头,满是警惕。
“琴是你的武器,自然要最好的,以保你周全。”他温和地看着她,“最好的琴,配最好的人。”
她接过来,视如珍宝抱在怀中。
“月色正好,不如弹奏一曲?”他的笑容在月光下温润如玉。
自从来到左乾教之后,他不再穿墨绿色衣衫。一袭月牙色丝绸滚金边长袍,松垮的长发亦被一条月牙白的带子松散挽着,万千风骨,完美绝色。
她看着清冷月亮,冷冷答道:“怕是我弹奏,你已七孔流血至死。”
他淡淡一笑:“我不怕。”
月色痴醉,梨花散,梨花落,花飞花散花满天。
似是西子六月烟雾笼罩,那曲儿清冷如流水,哀怨如花落,动人如飞雪,仿佛有人在云端轻轻哼唱,温润的调子清远的音,响彻了花枝元宵。
曦仪抚着古琴,号钟果然不同凡响,音色温润嘹亮,出色过人。
杨帆看着迷人月色,听着潺潺流水歌声,不禁要醉在其中。
她穿着绿尾,绿的彻底,绿的哀愁,月色她仿佛要随风而去。
她闭上眼睛,手指挠弄着琴弦,心却未有半分悸动。
她真的失去了感情。
一拨一弹一抚,一曲完毕。
她放下琴,掏出手帕,轻轻地擦着古琴。
“果然是好曲。”杨帆在她身后不禁拍手称好,“只是我未有半分入障,你没有施法?”
她无笑点头,指着发中的魔铃:“它没有响。”
他很久没有说话,她仔仔细细擦了那琴很久。
眼看月色越来越淡,夜色越来越深,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若你报了仇,你可会变回以前那模样?”
她握着帕子的手一滞,接着缓慢说道:“怕是不能了。”
“为何?”
“我换了面目,服了情花毒,中了教主的断情术,早已无了七情六欲。”她抱着琴站起,薄觖依依,似是要展翅飞翔。
他也站起身,看着她。
“若我报了仇,我已江郎才尽,那时我或许也要离开这世界吧。”
“不要死。”他细声说道,“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我不想你再死一次。”
她不禁苦笑:“我早已不是宋铃诗,这辈子也无法再变回她。”
“只要是你,我就喜欢。无论你是慕容念蕙、慕容忆熙还是顾月铃或宋铃诗,哪怕是曦仪,我都喜欢。”
深夜里,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触动了她的心。
眼眶有薄泪涌起,却心头又涌起大多虫子,拼命地咬着她,逼得她刚涌起的感动消失不尽。
她强忍着疼痛:“痴儿。”
他没有说话,只有眼眶红成一片。
他真的很想念她,好不容易才可以和她呆在一起,他再也不愿意她离去。
她抱着琴跃下屋顶,身影在夜空中消失不见。
还有一缕清香,久久停留。
房间里很暗,只有无数青光散落在每个角落里。
他伸出手一触某粒小小的光,它便惊慌般逃走了。
他一回头,好像婉湾仍坐在梳妆台梳发,梳齿穿梭过她的长发,她握着秀发,一缕一缕轻轻梳着。
他看着她,沉醉在其中。
不一会,她又化成烟尘消散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她能影响他这么深,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仍然念着她,她的眉目,他仍记得一清二楚。
仿佛睡着时,她在怀里,青丝挠得他微痒。
飞雪时,她站在梅枝下嗅着梅香。
他每次看着她,她就会对他笑,不过一阵又化作烟尘消逝。
他伸出手去触碰她,她便一笑,隐去了。
她的房间,他从不点灯。她灵魂的青光飘散在每个角落,仿佛她还陪在他身边一般。
他以为提刀杀了她便能无情无欲,却不知,他的思念更加浓重,常常在黑夜中灼热到他无法入睡。
那日,他看着曦仪,她眉宇之间的轮廓仍有几分像婉湾,他看着她的唇,几欲吻了下去。
樊栗也离去了,从此以后,谷内的梨花不会再开。
再也没有人穿梨花白了。
圆季在房外轻轻叩了叩房门:“教主,完颜王爷求见。”
他打算离去,却在离开之前,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她的房间。
他也希望服下情花毒,中了断情术,可以不用日日被思念煎熬,可惜他不可以。
他踏出房门,将房门关上。
“施法将这儿冻结起来,任何人都不得再入。”
圆季握拳答道:“是。”
大事既成,他再也不能被儿女私情拖累。
他昂首阔步,朝殿内走去。
完颜王爷风尘仆仆,肩上绑的披风仍没有卸下来,神色焦急等待着左南迁的到来。
“何事这么急?夜深了仍来禀报?”左南迁走入大殿,提起裙裾上阶,坐在玉椅上。
完颜站起身双手握拳:“教主,之前久治被刺杀,我已成功撩起边疆与突厥蠢蠢欲动,慕容兼淳为了巩固邦交,将公主慕容涵嫁给我国王子阿赫博,阿赫博弃婚,我国深感歉意,约好与慕容相好,一百年内互不侵犯。”
“什么?!”沈南一恼中带恨。
“我已竭力阻止可汗,他一意孤行,我也无计可施。”
“边疆人呢?”左南迁眯着眼睛,有股寒意在大殿内冲撞。
“可汗派我去与边疆谈判,竭力说服边疆与慕容交好,以示我国对慕容诚意。”
左南迁看着他,眼神越来越可怕。
完颜感到双腿在发抖,冷汗连连。
“属下不知如何做是好,所以特意来请教教主!”他连忙低下头作揖道。
“既然挑拨突厥不行,我们何尝不来挑拨慕容?”曦仪缓缓走入殿内,高傲优雅,“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慕容的公主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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