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花间那边想也不想,似乎也是脱口而出,不过他的语气多了几分理所当然:“口渴。”
所以说,女人本身就是个会胡思乱想的奇怪物种,花间会主动替我去毒,也许根本就是因为他受伤了,需要一个人来照顾。又或许他是在告诉我,他奉行的一直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之道,就算他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觉,我也不要害怕。
当然,也可能是真的口渴……,谁又知道呢?花间的心思你别猜,真是猜来猜去也不明白……
这时花间问我:“你身上有硫磺?”
“没有啊。”我茫然摊手,尽管他看不到。我身上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于是我否定的回答顿时刺激到了花间的脾气。他的声音当即便沉了几分,阴森道:“你是在怀疑本督的嗅觉?”
“奴才不敢。”我弱弱道。
就算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啊我!
我突然想起来,在太后莲依叫我去她那的时候,我好似在身上揣了一个烟花弹。那东西是火药制作的,里面或许有硫磺。
思及此,我立即在怀中摸索起来,毫不费劲的,我掏出了烟花弹,在花间和我之间那根本不存在的视线当中虚晃了几下,道:“督公,奴才刚想起来,奴才身上似乎带着这个烟花弹。”
花间视觉仿佛很好,他精准无误的从我手中将烟花弹接走,然后嗤笑了一声,嘲笑道:“真是奇怪,身上带着硫磺也会被蛇咬,你家中莫非是捕蛇出身?”
我摸了摸还有些酸痛的脖子,黯然道:“奴才也不知。”
花间出奇的没有说话,我感到他似乎站起身,然后走向了洞口。
片刻功夫,只见一抹光亮从洞口之处冲向天空,山洞之中出现过短瞬光芒,但真的只是短瞬。
只是这短暂的光亮,我便看到了在我身前两米外有数段破烂不堪的蛇尸体,而且地上还有鲜血片片,花间他……
不知怎么的,我顿时回忆起了白天在翠微山顶那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鲜血,又加上现在的蛇尸,我的胃中一阵翻滚,好恶心。我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掩着胸口,忍不住干呕起来。
花间静静的坐回我的身边,我感觉到他好像在注视着我。不过反正什么也看不着,他爱看就看吧。
我吐完之后,无力的倒在石壁上。花间突然幽幽的问了一句:“不会再吐了?”
我感觉了一下,应该是好多了,我就回答了一声:“嗯。”
然后,我的右肩膀再次一沉,花间直接枕在了我的肩膀,再次睡去。
话说花间他不能睡在我的左肩膀是因为,他的右臂受了伤。可是我觉得一夜若就这样过去,明天我和花间大概都会有同一个姿势。
众所周知烟花弹是东厂所联络的方式。尽管东厂这样极其张扬,但是除了东厂的人又有多少人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过来管你东厂的事儿?敢管的又有多少?
所以第二天一早,当翠微山中我和花间所在的山洞里面神奇的出现三个东厂侍卫的时候,我表示很淡定。
可是我隐隐发现,那些侍卫们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淡定。因为他们敬爱的督公大人衣衫并不是特别整,甚至局部还破着,而且身旁还有凌乱的里衣……加上我衣衫也有些凌乱,花间和我挨的也比较近,所以……
我想他们一定是误会什么了!
但是侍卫们毕竟是出自强大的东厂,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在他们看来,同样都是太监,花间就算是“睡”了一个太监也是正常。更何况,他们眼底的羡艳我全都捕捉到了,他们甚至有点嫉妒我……
花间简单的洗过脸,然后从容的脱下外衣,穿上里衣,再穿上外衣。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但我发现来的三个侍卫将头低的,直恨不能将下巴也塞进胸腔里!
在出山洞之前,我看了一眼地上那可怜的蛇尸体。我默默替它悲哀了一会儿,就跟着花间走了。
因为说实在的,我也很想不懂,这条蛇为什么毫不避讳我身上的硫磺,反而还要不顾生命非要将它齿缝中的毒素传给我,我就这么讨喜么?
还是,这就是传说中找死的节奏。
我被花间揽着,跟着侍卫们下翠微山。侍卫们对于花间和我之间的“暧昧”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我好怪,花间为什么对我这样亲密,莫非他真的对我有什么……
可我现在是男人身份啊!哪怕我的衣服破了,我仍然不会暴露身份啊!
……花间莫不是一个……龙阳断袖?
可是他也不至于喜欢上一个太监啊!还是说他在某些方面很好洁,只喜欢动手而不喜欢深入?
我觉着对于这种深奥的问题,我一点都不太想懂得这般透彻。
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也说不定,花间根本只是因为昨晚我当作一个枕头很符合他的心意,所以花间才不惜纡尊降贵,决定亲自将我带走,离开这个惊魂难忘的山洞。
我安慰着自己。回到花间的东厂,我顿感莫名亲切。以前每次来东厂都觉得害怕,如今有了这种类似于乡情的感觉,真真不是什么好事。
花间把我丢到了他的小院,此时正值盛夏,繁花似锦。而花间再也不必动用大量的人力财力,种植那些花草植物。
只是花间那般爱惜桃花,为何不栽种一片桃花林呢?
肩膀被压得酸痛,我到了花间的屋里,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我是应该躺在他的床上好好休息一番的。
只不过是一天一夜没有在东厂里面,就已经有一大堆的繁杂事物等待花间来处理。所以花间根本没空理我,我也就有时间好好休息一番。
这样疲惫的身体,劳累的心神,我还能做梦,而且还梦到了花间,我不知道该不该这算作一场春梦。
可是春季早已过去,出现这样的怪梦,我是否该自我检讨一番。只是一个不算吻的肌肤接触就值得我这样,倘若日后……我是不是……那样会不会……
梦中的我也是在睡觉,只不过地点有些不同,是一片桃花林。
在梦中,我的记忆是正在偷懒的太监。而彼时,我睡得正香,坐着美梦。梦的是我偷偷潜入御膳房转了一圈,顺走了一只烤乳猪。
梦中的花间模样端方秀美,难掩的阴柔与风流,就像江南水韵中、芳菲四月里最美的娇花,就像一首耐人品读有着清绝韵味的婉约诗词。
之所以这样描述他,是源于梦中那个初见、我对他的惊艳与赞叹。
春光灿烂,柳絮纷飞。三月的温暖尽情的倾洒在倒在桃花林间睡觉的我。我记得梦中是我刚入宫不久,桃花开的正盛的时节。花间爱桃花,所以正在太监总管卓公公的带领下,游林赏花。
“大胆!何人在此!呃?”
走在花间前边的卓公公狗仗人势,抬脚就要踢我,不想被督公大人给摆手拦下了。
“嘘!”
花间竖起白嫩的食指在唇边,地上桃花碎瓣凋落,他轻轻的走上前,想看看躺在地上与桃花瓣同眠的那一坨深蓝色究竟是谁。
没想到的是,地上如此大胆的小太监突然翻身,一把抱住了他的右脚脚踝!
“啊,好香的猪腿啊!好好吃……”
梦中的我抱着乳猪的后腿,油光水滑,香味四溢。一口咬下去,肯定满嘴都是油……我觉得我会梦到这样的场景纯粹是昨晚没吃好的缘故。
右腿被紧紧抱住的花间眼见地上的太监张口要咬,素来有洁癖的他秀气双眉当即蹙了起来。梦中只闻嗷的一声狼嚎,当时的我一下滚出的好远……是被花间一脚踢飞的!
对于那一脚的力道,我发誓我永世难忘!然而梦中会出现痛感不是太奇怪了吗?
刚才被花间阻止的卓公公眼见形势有利,为了表示他的衷心护主,连忙提着嗓子大喊:“哪里来的狗东西,胆敢在督公大人的桃林睡觉!你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本来倍感疼痛的我,又被这一嗓子吓住,只觉得满脑子的猪肉全部变成了水泥,晕沉沉迷糊糊。我从地上轱辘起来,连忙拂落身上所沾的桃花残瓣,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花间。
那时我刚入宫,只是一个对什么都一知半解的小太监。我虽然不知谁能惹谁不能惹,但我却早就知道,宫里的东厂督公花间最不能惹。
传说他这个人心狠手辣,喜怒无常,阴险狡诈,无恶不作,手上的鲜血都能染红天下所有的白布。
不过梦中的我在此之前并未见过花间,一切都源于听说。之所以那样肯定他就是花间,是因为先帝特地准许花间这唯一一个太监穿着白色的衣裳。
别的太监穿官服,他不必。他常年一袭白衫胜雪,在外人看来绝对想不到他就会是民间流传的花间。
“求督公饶命,求督公饶命啊!”我忙不迭跪下,连连对花间求饶。
我怕死,真的怕死。我认为我活了十九年,并没有真的活够。我可还没有嫁过一个男人,没吃遍天下所有美食,我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死了!
但是回想起来,为什么连做梦我都要给花间跪下求饶,我还有没有个出息之日了?
正这样想着,只见眼前素白色的衣角摆动,而我却不知他是在何时走过来的。
“你抬头来见本督。”
我只觉得那声音如三月的春风拂面,舒适的不得了。也带着一种属于女子的柔软,却远没有寻常太监来的尖细。
那时我哪里敢看他?却还是禁不止那种好奇心。
悄悄抬眼,偏生入眼的,仅是他衣角上所绣的一枝桃花。
“督公让你抬头你竟敢抗命!找死吗?来人,给我打!”
喜欢相贱不恨晚请大家收藏:(321553.xyz)相贱不恨晚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