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送了我一个拥抱。那是一种带着暖暖亲情的拥抱。我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将他抱的紧紧的。
我以为这个时候他会对我说什么话,没想到他却在这个时候谈论到了我心底最深沉的一根弦。
他说:“你还是爱着他的吧。爱过那样一个男人,又怎么会是说不爱就不爱的呢。”
这话说的很没错,我现在除了花间,心中当真是装不下别人了。
不过花间下落不明,就算明了也不知道现在的我会和我哥哥谈论这些问题,所以我回答的很是放心大胆。
“没遇上他之前,我想的只有等我到了出宫年龄,我就找一个老实过家的男人生活一辈子,怎么活不是活呢?可偏偏遇上了,哥,我不爱他还能怎么办呢?可能也是我一个平民,攀上这么个高枝不舍得放手,但是让我再去接受他以外的人,我真的做不到啊……”
花间啊花间,何时能与你站在花间,共赏繁华呢?
则慕拍拍我的后背,安慰道:“一切随你,不过他现在下落不明,你不要为他误了一辈子。”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
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早在爱上他的时候,我就已经误了一生,为他万劫不复。只是,这些话没必要说出来。
“妹妹,保重。”
他松开了我,缓缓后退,然后,潇洒转身,不带丝毫的留恋与犹豫,最终那抹黑色变得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这样的分别,也许就是永生了呢。我有一个哥哥,可是今天过后,就可能再也不会相见。
则慕。
这一年真可谓是风云变幻,昔日风光无限的东厂今时被锦衣卫打的落花流水,那蓬勃的力量不复存在,锦衣卫这一次当真是漂亮的还击。
然而,对于那如昙花一现的东厂督公花间的下落,却是众说纷纭。死伤,被暗杀,被下毒,种种不一的说法皆有之,不过总结起来,便是花间非死即重伤,多半是废了。
我听着那种种议论,一笑置之。
年关已至,这一年已过去。明天过后,正是新的一年。瑞雪兆丰年,可是这雪也不能老这么下不是?
“皇上,冻手了不?奴才送皇上回宫暖暖再出来吧?”我走到正在堆雪人的未弦身边,好声好气地问道。
宫中之人正上上下下里出外进的布置后宫,争取把这个年过的气派一些。皇上不争气,后宫又没有什么得宠的,或者能担起后宫大小事物的妃子,于是这些个零碎活就交到了我们这些个苦逼太监手中。
要是在以往,我可听说这些事情都是由花间负责的。
我夜笙啥啥不会,就乐得做一个甩手掌柜。我上边还有太监总管卓公公,怎么也轮不到我。所以,在这个大家都忙活的时候,只有我才能闲到来陪皇帝堆雪人的地步。
未弦将一根胡萝卜插到了雪人的眼睛下面做鼻子,这样,一个雪人的三官就出来了。另外两官直接省略。
未弦看了看手中剩下的一根胡萝卜,想了,又想,直接将他插在了雪人裆下的部位。皇上,您不觉得这样做实在是太淫乱了吗皇上!
未弦没理我,看来是想假装没听到。我清清嗓子提高了音量,道:“皇上,太傅说下午要来考您《国论》,您可有背会?”未弦默默的拔出了那根不雅的胡萝卜,我刚松一口气,未弦又手握粗壮的那一头,用胡萝卜尖指着我的鼻尖,威胁我道:“你再说话信不信朕插死你?”
下的心又重新提起。
未央的皇帝实在是太丧失了,居然对一个太监说“信不信朕插死你”这种会让别人想歪并且影响皇上性向的话,简直……简直太基情了!
“皇上,奴才知错,但是外人面前还请皇上……”我悄悄地道:“注意言行啊!”
听了我的忠告,未弦可算放弃了插死我的念头,重新将胡萝卜插回原处,然后,屏退了左右闲人,幽幽地道:“后天,就是新年了吗?”
我冒着生命的危险,向皇上谏言道:“皇上,过年您也要背书,功课耽误不得……”
“做皇帝,若做不成一个好皇帝,那朕这皇帝做的实在是无趣。”
这种问题,我一个奴才无权置喙,闭嘴才是最好的做法。
未弦目视远方,那一刻的他,尽管只是少年之姿,却已经有了手握江山的骄傲。那种姿态,充分使我意识到,什么才是真龙天子,国之帝王。
仿佛从前那个荒唐的皇帝,都只是假象而已。
“皇上,回去吧……”大年初五,后宫灯火通明。对于那种俗气奢靡的宫宴我实在提不起兴趣,于是和未弦找个皆借口离开,独自回到了昔日的小院。
跟着未弦东跑西跑累了一天,实在是累的不行。我将衣服脱掉之后便钻进了被窝。那里面暖暖的,舒适而贴心。
啊……
我闭上眼,但渐渐的发现了有几分不对劲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腰上?那东西正在顺着我的腰向上游走……
“流氓!”
我掀开被子,不顾一切向前踢去,用尽我全身力气。
我夜笙在后宫的确是大红人,但还没想到能有小宫女主动爬床,做出这等无耻之事。
“小笙笙……”被这声音呛了一下,我却听出这声音好像有几分不对劲。
我把被子一扬扔到地上,看着床上那一团妆似委屈,精赤上身的雍容美男,且不看他的面容,单是看这绝无仅有的身材,就让人把持不住,更何况他的容颜也是灼灼桃夭,美的让人惊叹。
我的嘴角狂抽不止,隐隐有黑线在风中凌乱。
“花间?”
花间一个饿虎扑食压过来,将我摁在身上。长臂一扯,被子立即盖了上来。我的眼前除了花间的美色外,再无其他颜色。
“许久不见,有什么话不如先睡一觉再说?”
花间绝对是受了刺激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我立即挣扎反抗起来,却忽略了花间的力量。他狭长慵懒的双目多看一眼,就让人失去理智。就像我。
“喂,你是太监啊,咱俩根本不能睡觉好吗!”
“睡个觉而已,和是不是太监有什么关系?”他邪笑着看着我,“你是不是在想着那事儿?”
一句话问的我整个人又羞又臊,但想着没羞没臊才是王道,我又丢弃了脸皮,搂住了花间的脖子。
“反正你是个太监,这辈子都不能人道了,我怕你干什么?”
“是啊。”花间虽然在笑,但我却察觉到他的话语中隐隐有了咬牙的味道。
然后……
吹灯,熄蜡。皇宫之中唯一一个黑着的屋子,大抵就是这里。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居然一句话都没有问便就这样和花间睡在了一起。亏大了亏大了。
更加亏本的,若他真是个太监倒也罢,可我怎能如此天真,怎能如此单纯,怎能……怎能忘却他腹黑的本性!
事后,花间抚着我的腰,言笑晏晏道:“呵呵,小笙笙,这次你可有见识到何为不能人道?”
我嗷一声怒吼,掐住他的脖子:“花间!你大爷的你为何不是太监!你的命根子是借来的是吗!你他娘的居然不明不白的睡了老子,老子的清白呢!”
“夜公公息怒。”花间轻易便摆脱掉了我,反而再次压住了我的全身,“那我只好把自己赔给你,一辈子,一辈子都赔给你,好吗?”
我瘪瘪嘴,心里却乐开了花。如果能换来花间的一辈子,那真是值!
我假装不情愿的接受了,但还是要出言嫌弃几句。“要你来干嘛,难道还要养你吗?”
“是啊夜公公……从此以后你做爷,我给你做奴才,伺候你一辈子,宠你爱你一辈子,请公公一定要给奴才这次机会啊……”
“好吧,暂且准许你……哎你干嘛,你把手给我拿下去!你……花间你混蛋!”
“小笙笙,奴才先伺候你……唔……先伺候你暖暖床……”
花间含糊不清道。
然后……春光无限……
花间,有你回来,有你在身边,真好。
我这一生,遇见你,爱上你,没有恨,没有怨。就算你曾做过的那些事,我也可以原谅。
因为爱一个人,只怪太晚,爱不够,不够。
一直不知道是谁的锦衣卫都督总算露出了头,千算万算,我都没想到会是他……花间。
当年花间的父亲因为与上一任东厂督公结仇,所以被后者下了杀手派去杀害花间的母子。
花间幼小年岁便亲眼目睹了母亲残杀,以至于他这辈子都恨绝了东厂。
却没料到命运弄人,他却被仇人带回了东厂,亲手栽培成了下一任东厂督公。
花间表面风光东厂,却在暗地中,借着与锦衣卫的争斗,除掉了东厂。也难怪在菩提寺的那一夜,东厂会尽数全败。因为花间,从未想过要让东厂胜。
甚至连他残害百姓,也是因为想要除掉东厂这个祸患。
我听完花间口中的这些事实,整个人只觉不能再震惊。
难怪,难怪……
他借着东厂之名,让天下人恨透东厂,这样当锦衣卫一领天下之时,百姓绝对会极其赞同,无人会有怨言。
这般深沉的心机,难测的城府,简直可怕。哪怕伪装自己的性别和声音,他也是滴水不漏着的。
而他,既然原本就是锦衣卫都督,那么……以后掌控天下的人,还会是花间?
“不。”花间摇头,“未弦会是一个好皇帝,以他的心性,绝不会继续容忍有人霸着他的江山他的天下。”
“如果是在斗蛐蛐上面,他的确不会容忍别人这样做。”我靠着他的肩,嘟囔道。
“当年我选上他的时候,他却跟我说,江山可以让我五年,但是五年之后,我却不得再参与朝政。否则,他会用尽他所能动用的力量,除掉锦衣卫。”
“哈?”我傻了眼,当时未弦才几岁?这种话,真的是那个一看到书就睡觉的未弦说的?“他知道你的身份?”
“嗯。”花间点头,“他早已调查出了这一切,这些连当时的东厂督公都没有调查出来的秘密。”我无语良久,想我夜笙还自认为聪明的已经可以玩弄未弦,却没想到未弦的城府竟然比花间还要深。
他抱住我的腰,轻叹道:“这些事情都不再与你我二人有干系。正月过后,皇上已准许你我离京,不再与朝廷有任何关系。”
离开上京?我想了又想,便已了然。所谓狡兔死,走狗烹。花间能用的价值已经没有,何况以花间的才智和能力,未弦留他在身边的确有养虎为患的可能。未弦既然已经决定要亲手打理天下大事,绝不会容忍身边有这样的存在。
可是我能理解,并不代表我能接受。想到这些年花间为未央所做的一切,我难免替他心凉。
“不要这样,夜笙。”他挑起一绺头发,轻轻吻上去,“还记得我答应你的誓言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等到一切都结束,扬州的杏花如雨,离州的桃花天下,上京的落雪苍茫,我们一起去欣赏,怎样?到时我们走遍九州,最后再回到这里,看这江南烟雨朦胧,共同隐居至死。
我温顺的点点头。
“先赏上京这落雪苍茫,正月之后,估摸离州的桃花就要开了呢,桃花谢后扬州的杏花也差不多,最后再去江南。”
“好,我与你在一起,一直一直。”
离开上京,雪落无声,却送走了我和花间。
尽管是游山玩水,却还是难免心怀伤感。在出了上京城门之后,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巍峨大气的城门,将是我此生都无法在踏入的地方。
我擦擦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但又怕我看错了。重新看完之后,却发现真是我看错了。
是啊,怎么会呢?未弦现在一定在审批奏章,怎么会来城门,为我和花间送行……
“走吧。”
花间侧过头,冲我一笑。那一笑,简直让其他景物都失了颜色。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哥哥还在江南。不如一起去投奔他?”
我深吸一口气,也回之一笑。没错,在那个遥远的江南,还有我最亲的亲人。
我握着花间的手,牵着马,向那遥遥的远方走去。那里,是我将要去踏足的领域。
远处,天色湛蓝,云朵洁白。我有心爱的人在身边,也有最潇洒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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