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一敲,我双目含泪,无比幽怨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还不去?或者你想在洞口晾上一天一夜的衣服?”
我连忙跑过去抱起衣服走到洞口,隐隐约约似乎听到花间在我的背后说了一句:“真是愚钝。”
被当作衣架的味道果然不好受。我抓着衣服的肩膀处,站在洞口晾晒。可是山中根本不见太阳,为了让衣服干的快点,我便抓着衣服在原地转圈,一顿乱甩。
花间几次见我在甩他的衣服,但最终也是懒得理我,没有说话。
这衣服也太难干了点!一件里衣加一件外衣,我这一天没干别的,只给花间当晾衣架用了。
回想白天的惊险,我差点被则慕则都督一刀戳死。然而这一切的惊险,我都没有忘记是花间拿我来作挡箭牌而造成的。
可是我能对花间怎么办,上去揍他一顿还是指着他大骂一顿?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这两种情况我只有在心中想想的份儿,如果我现在真的照做了,估计过几个月如果有人能来这个山洞的话肯定会在这里发现无名白骨一具。
他是恶人头,我就是一个小虾米,他拿我作挡箭牌也是天经地义。何况别人还没有这殊荣呢!
在我发现我十分会安慰自己的时候,我的肚子不符意境地叫了起来。
此时,夕阳西下,山洞中已经有些昏暗。我的肩上担着两件半干半湿的衣服,站在山洞口到处寻觅。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我夜笙虽没读过书,更不识什么大字,但是混在市井间也是听过几个酸腐秀才读书的。我听了这句诗,根据字面意义了解了这句诗的含义,彼时的我还为我这番天生的才气给感动了。
我甚至暗暗发誓:夜笙,无论何时也一定要记得,千万不能混到在冷清时候因寻觅食物而变得十分凄惨,因为那个时候你得要挨饿到变冷的夜晚,十分难挨到睡觉!
唉,像我这种没怎么读过书的人都会翻译这些个古诗,细想来这些句子也没有多么难懂。只恨自己是女儿身,不能一朝考取功名。不然无论状元榜眼探花,必会有属于我夜笙的一个!
不过也幸好我是女儿身,不然我的这番能耐,让类似什么花间那种奸佞之人如何在官场活?正所谓孔子有云:做人不能自私。因此我得多替别个着想。
而现在,我竟然违背了我曾经发过的誓言,我夜笙也成了一个毁诺之人,这太不可思议了。不过好在,我没有说过“如有违誓言,就怎样怎样”之类的话。
这些啰嗦总结起来不外乎三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字:我饿了!
对,没错,我饿了,是饿了,饿了!
在这冷清的傍晚,我寻觅着食物,我现在真的是混的好凄惨,希望晚上能够安然入睡。
我回头看了一眼花间,他仍然赤裸着上身在原地坐着。我猜他要么是在调息,要么是明知道动了会消耗体力,所以防止挨饿他决定坐着不动。这两种情况我暗猜后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花间也是人,是人就不可能不饿。
我转过头又看了一会儿,奈何树木实在太多,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什么都看不到,也就无心再看下去。
我扛着衣服走到花间跟前,还不待开口便听花间有些不耐地问我道:“又怎么了?”这意思大抵是在埋怨我总打扰他静坐节省体力了。不过听起来怎么有种我总是过来打扰他的意思?
我闭口思考,琢磨着怎样回答才不会让他拒绝我。思量半天,我缓缓道出了一个我认为还不错的回答:“督公,呃,您在这坐了一天很消耗体力吧?”
花间抬眼看了看心中暗怀鬼胎的我,慢悠悠答道:“是又如何?”
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坐着不动是怕运动太多而腹部空虚!我怎么可以这么聪明!
按捺下心中共同挨饿的狂喜,我贼兮兮的凑近花间,问:“督公,那您要不要补充一下?”
花间沉吟片刻,认同地点头。只见他面色严肃,十分正经地对我说道:“去吧小笙子,戌时之前你若回不来,那么你就不必再回来了。你若是空手回来,本督就让你永远的留在这儿。”
我觉着花间这种事事让别人做的习惯实在是太不好了,他怎么这般好意思!
“督公,俺娘小时候对俺说,多运动对身体有益。”我委婉的表达着我的拒绝。
没想到他看似聪颖,秀气十足,实则是个笨木头!我这般明显的暗示,他竟然没听懂,反而理所当然的回答我说:“本督也觉得你娘说的甚是有理,你就快去运动吧。”
暗示不行,我就只好来明的;软的不行,我只好来硬的……我要放大招了!
我咬着下唇,无比凄楚的看着花间,幽怨道:“督公……奴才晾了一天的衣服,奴才动不得。何况奴才没有武功,若是出了这山洞,奴才估计这辈子就再也仰慕不了督公您的风采了……”
“本督身无寸布,走出去未免有伤风化。何况正因为如此,你再仰慕本督本督还会觉得不自在。”
哟呵!想不到花间贫嘴起来还真是……很噎人!
但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将身上的衣服摔他一脸!没有想到这厮硬气的很,放大招都没用,实在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啊!
我在他这儿吃了瘪,也自知自己的那几分斤两。于是我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走到洞口等待月出去了。
古有古人画饼充饥望梅止渴,今有夜笙观日思肉望月解饿。我决定了,我要用我娇小的身躯遮挡住我唯一用来果腹的东西……夕阳。没错,我要挡住它,我不给花间看,我饿着他,我馋着他!我要让他看也看不着!
肚子的叫声越来越响,不知是不是已经到了打扰花间休息的地步。
我只知道,最后的他皱着眉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的身后,从我身上扯走他宽大的雪蚕丝外衣穿在身上,骂了一声该死便飞身出去了。
在他穿衣服的时候,他没有让我看。以他这般强大的自尊心,自然不愿让我一个奴才看到他艰难穿上衣服的窘相。
只是那衣服似乎被花间撕坏了,他穿出去也没事儿么……不会有伤风化么!
我的目光定在花间那一身白衣穿梭在树林间的样子,当真教我难以忘记,也一并明白了何谓美人翩影惊鸿。花间残着手臂还能为我寻找食物,就是绝对的惊鸿!
我觉得任何语言都表达不出我的感激之情了。
不过我猜他定然是饿的坐不住了,否则依着他这桀骜孤高的性子,是万万不会亲自出手寻找食物的。
可是心中犹有一丝感动的情绪,这种情绪在心底化作一种声音提醒着我:或许花间,并非十足恶人。
好想抱着膝盖对着夕阳感动的哭一场啊嘤嘤嘤……
等花间回来时,我已经饿得不知月亮是何形状了。
晚风凉飕飕的,尤其是山中,温度变化的甚是迅速。身上由于搭着一件干不干湿不湿的衣服,我的衣服也被着湿气渗透。所以当晚上吹在身上时,我觉得人都要从头顶凉透到脚底板。
最后,我只看到了一抹白色由小变大,由远及近,左手中还提着一只兔子,必然是花间无误。
我的眼睛蓦地变的闪亮,整个世界都只有花间手中的那一只兔子不住的在眼前晃。当然,我也就没有去注意花间穿着一件缺少一块雪蚕丝料的衣服是什么样。
关键的是我怕我看了会忍不住笑出声……花间回来后,直接将兔子丢到我的身上,然后甩也不甩我,捡了一个干净处坐下,闭目养神。
看到能有东西吃,我的浑身就像打了鸡血。我将兔子放到地上,然后将花间的里衣叠好放在他的身边。
我用钻木取火的老法子,一直钻到掌心发红那木头才有燃着的意思。
我尽可能的搜罗一切可以用来燃烧的东西,最终架了一个火堆,又求着花间剥了兔皮,这才放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那被剥了皮的兔子血淋淋的交到我手上时,我的心不是不颤的。但是孔子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孔子又曰:民以食为天。所以为了生存,我必须要吃掉它。
更何况,孔子再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兔子救了我和花间两个人的命,他造了七七十四级的浮屠,多增修为啊!
所以,我收起害怕,勇敢的接过那只兔子。而我这个人也替兔子感觉到了一种灵魂的升华。
我哼着愉快的小曲儿,耐心出奇的好。只是火势有些小,这兔子足足烤了大半个时辰才算烤了个透。
我早已忧馋畏饥,只恨爹妈只给了我一张樱桃小口,一个小如拳头的胃,让我不能一口吞掉了这只兔子。
花间还在那边坐着调息,他整个人显得定力和耐心都极好的样子,从未开口问过我还要多久,这点我打心底佩服他。
我将双手在溪水中简单洗了洗,然后献媚般的忍着烫,硬生生的扯下一条兔子腿儿递到了花间的跟前,道:“督公,您先尝尝。”
督公抬眼看了看那只正在滋滋冒油的兔子腿,又将目光转向我。“不,你先吃。”
怎么!难道我们的督公大人也学会先让着别人了么?督公大人也能体谅劳苦大众以及被压迫百姓的痛苦了么!
就在我心中感叹花间“鸡从良”的时候,花间又淡淡的接了一句,“替本督验一验有毒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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