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一身大红的喜服，跪在郡主跟王爷面前泣不成声。
柴芷青眼含着泪，急忙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冬儿，不要哭，今天可是你大喜之日啊。”
“郡主跟王爷的大恩，容冬儿来世再报。”
冬儿拜了三拜，站起来，将喜帕蒙在头上，转身在喜娘的搀扶下走出了王府。
看着花轿抬走了冬儿，柴芷青忽然感觉这王府好象缺少什么似的。缺少什么呢？对啊，新娘子，一位王妃！她顿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眉飞色舞奔向赵德芳的书房。
“王兄，寇准都比你小三岁，人家已经又是妻又是妾，怎么不见你娶房嫂子啊？”
赵德芳一听柴芷青的问话，看着她怔怔地愣了愣，神色顿时黯然。
“王兄，你可有看好的人选？”反正好人她是要做到底了，权且姑婆姑婆，既然嫁了冬儿，不妨把王兄的终身大事也给办了，省得她跑来跑去的，又操心，又辛苦。
“我累了，想休息。”
赵德芳不回答，表情古怪地看了芷青一眼后，转身往寝宫走去。
房侍卫看了看两个主子，欲言又止，步子停顿了一下，却也低下头紧跟在王爷身后也准备离去。
“房侍卫。”柴芷青喊住他，见他犹豫着回过头，仿佛怕她问起什么似的，“陪我到花园里下盘棋吧，王爷需要休息，我们最好都不要去打搅他。”
虽然是六月，天气却不热。花园的廊舍有一段建在水上，水是活的，细碎的纹路，一波一波地标示着去路。
汴梁就有这个好处，处处可以看到清凉的活水。
而这水，在房舍院墙中，就会孕育睡莲或者荷花，在房舍院墙外，就会浮起一只只不算很大的带蓬的小船，船篷是黑的底绘了大红的花，连带驾船的女子都带着一种轻艳的美。
她曾经猜测这些女子是在河上讨生活的娼妓，可冬儿告诉她不是，她们只是走来串往的媒婆。
没想到媒婆也要做得这么亮人眼目，这么紧锣密鼓，好像是汴梁媒婆的生意并不好做，也好像不是每个人都作得。
柴芷青执了黑色的棋子，如盖顶乌云一样，逼迫执白子的房昭明，不得不汗颜之下，宣布投降。
“郡主好棋艺，属下甘拜下风。”
“下棋的乐趣不在结果，而在过程，所以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赢家会在这输赢之外提一些别的要求……房侍卫想到了吗？”
房昭明听郡主如此说，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眼光飘忽到亭下的流水上，咬牙轻声说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郡主又何必在花儿飘去后再追问岸边的青草呢？”
“谁是花？谁是水？谁有情？谁无情？”
看着水中落花，柴芷青茫然的心里有点亮光一闪而逝。
“郡主，属下还要忙着登瀛楼的事，恕属下不能奉陪。”
“登瀛楼？”
“郡主不知道？王爷吩咐将登瀛楼的产权收购过来过户给郡主，属下这就跟程侍卫一起办理交接文书。”
“我，我那只是随口一说，王兄怎么当了真呢？”
天天吃着登瀛楼大厨做的饭菜，她就是感觉不如当初在登瀛楼吃的味美。
一时兴起，开玩笑说，想把登瀛楼买下来，那样就能天天吃到登瀛楼的美味了。
说的时候有口无心，没想到赵德芳竟然就当了真。
“郡主可能不知道，只要郡主想要的，王爷都会尽量满足，而卑职也愿意效犬马之劳。”
报恩？嗯，应该是。她救了他吗。她心里高兴莫名，面子上却滴水不漏，一本正经地让房侍卫离去。
房侍卫一走，她忽然想去看看赵德芳。
赵德芳没有睡，睁着眼，看柴芷青进去，睫毛微微一敛，好似将一些心事都掩藏了起来。
柴芷青搬了个绣墩放在床旁，见他温和的目光看过来，忍不住将头附在他胸上，不动也不说话，像小时候一样，只静静听那颗心脏真切真切的跳动。搬进南清宫的这些日子，她竟然将杨六郎忘在脑后，她甚至忘了自己是个嫁过人的女人，有着婆家，有着夫婿，好像不想，就可以回到从前。
“要走了是吗？”良久，赵德芳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耳下的心，依然在怦怦怦地跳，她听着，有些睡意朦胧，浅浅应了一声。“嗯，反正终究要走，你的病好了，不是吗？”
“真希望我一直病着。”
“没出息，我可是希望你活蹦乱跳的呢，那样我们就可以一起骑马，一起打猎，一起看落日，看许多许多好看的风景。”
“从前的我，太懦弱，错过许多美好的东西，以为不得到就不会失去……”德芳呐呐低语，几不可闻。
柴芷青听他如此说，愣了愣，心中忽感酸楚，想流泪。
便一伸双臂，紧紧抱住德芳的身子，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怕自己此时一抬头就是一脸的泪。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了那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意思了。这瘦削单薄的身子，是有着一颗孤傲的心的，只是不肯面对现实。
这一刻，她才恍然明白，这个男人，是真真切切的爱着自己，疼着自己，信任自己，可惜即使明白，也已经不能更改，只能是织机上的两条经线，平行，可以相伴，此生此世却不得纠缠。她与他是有着血缘的堂兄妹，她知，他不知。
“好了青儿，起来，我有样东西送给你。”
赵德芳拍拍她的背，假装没看到她的眼泪，别过头，从玉枕里取出一本用黄软缎包裹的线装书，书的封面上盖着红色的玺印，有飞龙腾云的纹饰，上下书着“赵氏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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