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一天我忍痛挂在他身上在房内绕圈子走,灿烂的阳光透过门柩哧哧得冲着我发笑。第二天我忍痛靠着他在屋内绕着圈子挪,他也不阻止,只是顺从的配合托住我腰身,明媚的阳光划过手指间的疼痛,残留余温。第三天我干瞪着床顶发呆,水秀色的帷幔款款的轻扬,这就是逞能的后果。
(34)
身子刚愈合的伤口是不宜剧烈运动的,我更不想趴在他的背上继续表演走路,因为他是这样说的:“走不动了吗?我可以出力背你走,意思意思也好。”
他很聪明我一直都知道,但是很少用在我身上,而如今却是深有体会。
案例一:我不爱喝中药众所周知,所以他正义凛然的提出:“需要我喂你吗?”下一刻我定乖乖饮尽,这句话只有当事人知道此中暗寓。
案例二:长新肉的时候腹部的地方总是奇养难耐,而当我总不受控制去搔痒时一笑公子在场时总会体贴入微的问一句:“皮又痒了吗?需要我帮你挠挠吗?
案例三:每当我耍赖走了五步就拒绝自行走动时,他绝不帮扶,因为闲潭交待现在必须自己身体力行,靠意念支配身体,不然筋骨会瘫痪。
因而就算此时此刻我正倚着屋外的圆柱吁吁喘气,他却坐在两米远处的院内石凳上,然后逆着秋季的午后阳光,化身天神,绽出绝艳笑容。
通常他会无聊的说上这样一句:“窈窕君子,淑女好逑,我知姑娘们都爱美男,闲某自认长得还可以,不吝啬提供点美色希望你因此有动力,如果走到我这里可以让你亲一下。”
第一次听到时我身子不稳差点扑地,因为总让我想起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某人强吻过某人。第二次听到只得内心感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妖孽!第三次我习以为常的真被其美色所惑,履步为艰。
通常面对这样春风拂面的自然美色,我相信没有一个人能免疫,我不知他是不是为了我的病情才特意再三出卖自己,这一想法连我自己都震惊。
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很没骨气的人,他可以拒美色于千里之外甚至坐怀不乱,但我不能。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这是我的为人法则之一。贪恋美色有花不采白不采,采了还要采,这是人之常情、人之本能,不能怪我,尤其当他故意施展美人计时。
我适应很快,非常非常之快,每一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平日道貌岸然的人,背后以奸淫掳掠来发泄都有可能,比如传说中的冠希哥哥就是最好的代表人物。
一笑公子人前清若冷泉,江湖传言自满月展颜后就封笑视人,其实都是放你妈的狗娘屁,太坑爹了。
聪明的人往往都会读心术,他看穿我的想法,又笑:“面对虚假的人自然要拿出最虚假的一面,身为全江湖武林的公众人物的代表,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全江湖。因此一颦一笑都至关重要,这个你日会自会明白。但是那只是对面江湖人,面对自家人当然要拿出自己最真诚的一面,不然做人就失去了他本身的意义。”
的确在不久的将来我终于知道其中真谛,我一直很理解他的那种虚伪又真诚的态度,更多的是佩服。因为有这种想法且能认真贯彻到底而演技也是一流的人才确实世间仅有。
终是一年过去,我躲在云亭水阁的别院里迎来了又一年春,漫天的烟花散落盖住夜空,六晓生七星君的祝酒声远远传来。寂静的小院等待的是未知的将来,他们都有各自的亲朋好友,而我只能偷偷得躲在角落抹泪,这个院子里我什么都不算,在这个世界也什么都不是,究竟为何而活?午夜屋内炭火温温的暖着人心,一笑公子倚着美人榻上陪我守岁。
“公子可曾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我凝视着烧得火热的红炭出神,这样的日子再也过不下去了。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都给你。”他仍时半眯着眼睛,神态微熏,带着沙哑而有磁性的声音,很是惹人心烦。
“我要离开这里。”我头也不抬的说道,不知道是怕一对上他的眼神就失去勇气还是这火烧得太温暖让人移不来眼。
“可以,等你病养好。”他不动声色的继续韬光养晦。
一笑公子为人随和言出必行,在得到肯定后的阳春六月我正式踏上离家出走之路,好吧那根本算不得我家,那就改为离庄出走之路。
和煦的夏风暖人心肺,一个包袱是远远不够,但不够也得够,因为我实在只有一只手,另一只还停留保养期间,完全可以忽略不记。包袱里放的不是衣服干粮,全是一堆瓶瓶罐罐的外伤内伤解药毒药的东西,一笑公子都允言了主治医生却是死活不放心,稍怕我前脚刚出门后脚就倒下砸了她的活招牌。
本来最多半年的伤被她养了近一年绝对不是闲潭的错,这点身为病患的我可以替她澄清一下。实在是由于本人自己身体状况不佳,外伤内伤又加两种绝顶毒伤干扰,用药救治方面受了很大限制。终于在被雪藏了一年零六天的炎炎夏日里得已释放,从此我自由了,欢呼吧,高歌吧,庆贺吧!
只是当面对奸恶的江湖三天后,在城外酒家的茶座上看到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时,我立马以十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过去,然后自发灰头土脸的跟对方回家。
善于总结的我马上得出一个结论:初入江湖,单枪匹马,资质平庸,丝毫不会武功却还能在央央江湖里安全混过三天已是很了不起,待重头收拾旧河山,朝江湖,再进发。
三天后我再次离家出走,神不知鬼不觉。六天后我再次被对方神不知鬼不觉领回家。经过如此反复的折腾几次,一笑公子实在不堪受累决定主动帮我。
于是又是三个月后的秋风落叶季节里,江湖中多了一名叫李今朝的平凡女子,长相平凡,家境平凡,故事平凡,唯一不平凡的就是那个八杆子终于打着一点边的闲人庄大公子皆晓生闲趣乃是他的表表表表哥。人说一表千里远,果然不错,再不平凡一点就算是去百花楼吃顿饭等个人接应都能被大侠们所央及无辜。再再不平凡点的事迹就是能因此而得福被闲人庄破例收留到名下酒庄当个打杂伙计。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如此平凡到一无是处的女子,居然可以狗血到接二连三的走运到最后,从打杂伙计到贴身丫寰到最后的一笑公子义妹,大公子闲趣的正牌表妹,果然比穿越更离谱。
我揽镜自照,摸上这张光滑如丝的脸蛋,天生自带的娃娃气加上后天闲潭的费心保养已经丝毫察觉不出历经风雨的沧桑。
梅雨季
雨季
最近的日子越发无聊,自从当了闲云挂名妹子后,来闲人庄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全是冲着一个人来的。她不管,日子照过,呆照发,棋照下,牌照打,闲云对她有门禁,庄内走的最勤得就属后山的玲珑七星塔了。起初里面的七星君对她都只是持有严重的怀疑态度,但日子相处久了反倒觉得还不错。虽然没有绝世的容颜,但也算是清秀可人;虽然没有惊世才华,但鬼点子也不少;虽然行事古怪常语出惊人,但也多是些无伤大雅。既然是闲云认定的人他们也不好多作干预,总比传说中的那个血日教护法刑离来得靠谱些,不然闲人庄娶个魔教护法回来可让他们怎么向前庄主交待,如今只等着喝喜酒就是了。
她最喜欢初夏的雨季,哪也去不了,什么事都干不了,坐在长长的回廊里,斜倚背靠,淋不着雨到却可以感受到那份湿湿的凉意,聆听风雨哗哗的流淌,竹影摇曳。长裙及地,拖着长裙下摆静静闲步,风声雨声声声入耳。这样的意境最好不过,若是再加上几道雷鸣电闪可就伤了大雅,她不喜欢。
近日的身子越来的慵懒不利索,喝了好多药都不见效,那日无意间听到闲潭和闲云之间的谈话。想是上天故意如此安排的,让她明白这些日子都是捡来的,剩下时日无多。约莫活不过二十五岁,掐指一算已有二十二有余,天天以药续命终不是良策。古人云是药三分毒,前程往事统统忆起,有关那段五岁前该遗忘的记忆,原来她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异人类,想是回光反照之因吧。
蚀心草与腐尸体在体内肆虐着厉害,闲潭也束手无策,她只得听到由命,大家都在开心的骗着她,她也乐见其成继续自欺欺人。
一轮红日跃出云层,雨声渐止,一笑公子自檐廊款款走来,望着枕着淡淡忧愁睡去的容颜,轻轻的为她盖上丝绒薄毯。
黄昏的橘色渐浓,清风入厢,小叶紫檀而成的摇椅轻轻摇曳,梦镜虚散,今朝自梦中缓缓醒来。右手轻动察觉异样,她明明记得……有谁来过了?
茫然回首,右手边的美人榻上静卧着一个白衣人影,他睁开幽深冷清的眸子,波澜不兴地看着她。被瞧着不自在了她硬是转着眼珠子也不去与他对视,这人此时的眼神必定是十分热烈,她惹不起。
“有一事我要同你说。”他突然正色道,语气有些平日对外的公式化。
今朝暗自惊心,怕是今日之事于她有关,而且还不轻,不得不转过脸,凝视着身后幽清的眸子:“与我有关?”
“嗯,今日老二来信,武林城慕容谍病逝。”冰晶琉璃的双瞳暗如黑墨,语气冷漠适宜。
她上下思索了下觉得实在没必要告诉她,嘴上只得敷衍道:“哦,那又干我何事。”
一笑公子在风中咳嗽一声,道:“我以为你至少会,必竟是他害得你……。”
“那些都是命中注定的事,他只不过偏偏当了那个推动历史的人物,我又何必怪他。”
“他的殡礼我必须出场,我想带你一块同行。”他看了了一眼天色后又补充道:“将你一人留在庄里不放心。”
她咽住已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换了另一句又重新开口:“他也会出现?”
一笑公子双眸乌黑清冷,突然瞳仁一沉,直起身子冷漠道:“你倒是只在意他一个。”
今朝闻言不动声色,堪堪扫视一圈风景凑近他的身子轻轻的笑开:“我只是想知道在这样的日子他是不是会回来,没有别的意思。”
“哦?可依我估计他或许不会来,因为就算他想来他那个教主也不会放过他。”
“那好,我去,什么时候动身?”
“明日一早,三日后入殓发丧。”一笑公子依旧湿润淡薄,今日的话题不是很令他开心。
今朝听完只是理理衣襟悠悠的转身负手离去,行到门框处又转头而笑:“我肚子饿了去找点东西吃,你要一起吗?”
闻言他冷漠双眸瞬间不移地盯着她的脸庞,神色微变,快速移动身形暖言道:“好!”
风吹动窗帘款款翩飞,狭窄的空间内氤氲着沉香的余韵,马车行在不平的土地上摇晃不停,今朝枕在一笑公子的肩上轻轻入睡。这样的情形有些恍如隔世,同是坐马车,先前她躺着进出,现在却能自由活动,他的目光略带隐藏地探寻着她红润的脸色。
那日她面色苍白的醒来,几缕沾湿的头发贴在面额,明明还是浑沌的眼神显得有些幽深冷澈,口中却颇有些吃力地说着些不痛不痒的绝别。
一入城门铺天盖地的素白黑色印入眼睑,全城的人都在沉悼这位伟大的英名神武的盟主仙逝。这一刻她领悟一个真理:一个人一辈子成功不成功就得看他的追悼会。
高门庭宅前白色灯笼高挂,从门延伸至墙外的各色花圈已经编排不下,低沉的奏乐声混着隐约的哭灵声震人心肺。一个早该死去的人如今活生生的站在一个本不该死的人的葬礼上,你要她做何感想?一笑公子看出她的紧张,牵过她的右手往里带去,这样的场景太过诡异,这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
慕容山庄落于武林城最中心,在一片普通住宅区里显得有些突兀巍峨,院内全部依宫廷样式建筑,回形直廊紧紧迂回相连。只是就算他再宏伟再漂亮比起闲人庄还是逊色几分,总结来说就是一个比一个败家。
这是她第二次来慕容山庄,但早已物事人非,二年前是参加一个人的寿礼,如今却是参加一个人的葬礼,不可不说是世事无常。不过真是应了她那句话:一个人寿礼尚且如此摆阔,要是命薄承受不起就容易早夭,果不其然,才未过三年就已仙去,不是命薄还有啥?
这点她必须解释一下,这事可与她没有半点瓜葛,唯一可道的就是她有着一张天生的乌鸦嘴……
一笑公子上前去寒喧,她一个人无所适从的安静得立于院内的中间回廊上,青理大石相铺而成的大道,默默地对着满院的黑绸白幡。两旁的仆人皆是面无表情的相对而立,素色的布衣,亮白的腰带,女生发间还统一别个映白小花。主堂内唱礼的管家高声传来,一笑公子正冷漠着和他们交谈着什么。
相隔数米,但还是不难认出那就是二年前刚夺桂冠的慕容长庭,修长硬冷的轮廓,无论外在还是内在的气质都承袭了他父亲慕容谍,毫厘不差,和他兄长相差甚远。如果再老几十岁她一定会以为是慕容谍在世。
他似乎察觉有人在注视便突然转了头看向她所有的位置,一笑公子抬手向今朝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既然来了总是要面对,今朝小心上前,瞄了瞄眼前的粗布麻衣男子,眼神犀利。她坚信没有人可以认出他,他老爹不能,他更不可能,何况他们当时根本就没正面接触过几次。
“这位就是醉仙子吧!”慕容长庭简单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黄衣女子,相貌平平,气质倒和一笑公子有几分相似,有种拒人之态。
今朝闻言差点扑地,幸亏这几年被一笑公子已经训练到一种境界……这醉仙子还真是雷人。
“盟主叫我今朝就好,仙子二字愧不敢当。”她羞色低头,怕自己稍有不忍就抽动嘴角。
“仙子就莫谦虚了,如今天下人皆知闲人庄大公子表妹醉仙子乃一笑公子未婚妻。”慕容长庭淡淡陈述。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今天突然被人直言闻出还是有些瘁不及防,感觉到手上的力量又紧了几分不得不扯出一抹干笑以配合一下气氛。这一笑公子未过门的媳妇不好当啊,在世人的面前一定要学会一笑公子同样的本领,那就是要会演,而且要不露破绽的演,当笑时则笑,当哭时则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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