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人生如戏,大家都在这戏台上唱着,还都想演好自己的角色,可是,大戏总是要分出主角和配角的,而人们却都想着当那戏里的主角,不愿意给别人当配角,所以,矛盾出现了,剧情复杂了,争斗在所难免。

　　现在的这场戏我跟本不想演,可是我却身在其中不得不演,而且还是相当重要的角色。

　　我重新穿起朝服就是乾清宫一品宁夫人了。朝服还是我原来的,想当年我走后,查抄我府时给没收了,竟然还留着,莫不是他们喜欢这袍子上的花纹?这可不是妄言,给我定制的服饰纹理都非常独特,四季朝服,补服,行服,雨服的款式更是天下独一,都是精美的艺术品,值不少钱的。

　　我现在任的虽是内廷官职,可是皇上的旨意是要我内外兼修,啥都能插上一手。

　　跟着康熙就上了大殿,再次面对百官。

　　今天是初一,朝圣典礼在皇上驾到,百官三跪九叩的盛大景象中拉开序幕。

　　就在此时分布在全大清各地的大小官员们,也都是要向皇帝所在的方向遥拜的。

　　以前我是站在下面,现在是和李德全站对面,我比他官儿大,他虽是总管太监可才只是五品呢!

　　站在这里可以看清殿里的每一个人,也看见了原本抬头盯着我的胤禟被八爷扯了一下,低下头去。我也低了头盯着裙摆,想着早上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我,他们也应该是早就得到消息了。

　　皇上来了段开场白,“新春伊始,万象更新,我大清呈天庇佑,国运昌隆,……”

　　下面又是一阵跪拜行礼,赞颂吾皇的英明神武,大清的江山永固。

　　接着皇上亲手写了个开字,加了玺印,就是所谓“开笔”,“开玺”的仪式。

　　太子先出班,向皇上献表,就是献上对皇帝歌功颂德的奏章。

　　接着是众皇子,好玩儿的是现在的他们不按长幼年齿而是按品级排开,诚亲王三爷,雍亲王四爷,恒亲王五爷,淳郡王七爷,大胖子十爷排在了八爷的前面是敦郡王,八爷,九爷,十二爷,十四爷为贝勒。可是十三却和十五,十六,十七站在一起,还是皇子的服饰。

　　皇上转头看我,说道,“你去,收他们的贺表。”

　　“是。”我行了帕子礼。

　　走下台阶,走向他们,保持着微笑。

　　给太子行了帕子礼,他笑着说,“你回来啦!”

　　“是。”我点头,接过他手捧的奏折,回身放在后面跟着的宫女端着的托盘里。

　　给三爷行的是颌首礼,他笑着说,“回来就好,咱们又能谈文对诗了。”

　　我同样也接了他的奏折。

　　到了四爷面前,对他颌首,人家冷着脸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我,又肃身站好了。真想踹他一脚!接过他的折子,转身时心里暗想,你就装吧,装吧,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你?这样子还真是,真是难以想象他就是与我相拥着,一晚上一晚上说着甜言蜜语的那个人!

　　奏折接到了老十面前,他咧着嘴,“呵呵,你不是走了吗?咋又回来了?”

　　我一笑,“在别的地方也看不见十爷您呀!”

　　八爷是眯着眼笑说,“您要回来怎么也不事先捎个口信,我等都盼着您回来呢!”

　　我也是微笑着接过他的东西,“八爷还是那么客气。”

　　转身的时候心潮就开始澎湃,我已不再是从前的我,那么他呢?

　　缓步到了胤禟面前,麻木微笑着对他颌首,只看清他蓄了小胡子,伸手去接他手中攥着的折子,他却不松手,我使上点儿力气,他还是不松手,目光相触时,他波动的眸子中荡漾着情感无数,只是少了我思念千回的温柔,我暗叹一声,或许我们真的都不再是曾经的彼此了。

　　就算他对我的感情依旧,我又能给他什么呢?我的身子给了四爷,我的儿子是四爷的,三角型是稳固的图形,三角关系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我是个崇尚专一的人,所以在选择了一个的同时就意味着要抛弃另外一个。更何况他们两个又是政敌,政治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我为了儿子的平安就必须与我的爱人划清界线了。

　　胤禛啊,四爷,这才是你想要我生下儿子的真正原因吧?你满意了吧?你开心了吧?我好怨你啊!

　　我扯出笑,“九爷,真是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他松了手。

　　我将折子放进托盘,走向下一位皇子。

　　经过稳重了不少的十四爷就到了十三前面,看见了现在的他,真是让我更加气愤于这个狗屁笼子的狗屁!竟然把那么潇洒阳光的好少年摧残成了颓废的青年。

　　他对我挤了个笑,把折子递给我,“既然走了,还回这地方来做什么?”

　　我笑,“呵,就是放不下我们万人迷的十三爷,才回来的呀!”

　　他笑了笑,我走向下一位……

　　完成任务,我回皇上身边复命,又站在了一旁,虽还是面色不变,可是一股子苦味在咽喉处吞咽不下,反复搅腾,直渗心房。明明知道这里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可是我更不能离去了,我不能让我的儿子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要幸福,要快乐,我一定要给他一个良好的空间!会妨碍到他的人都是我的敌人,那么,对不起了,不论是谁,我武闺尘都不会手软!四爷,是你害我陷入了这样的境界,我恨你啊!可是,却又让我不得不帮你……

　　典礼过后又是国宴,让我这一天都得站在康熙的身后,身体原本就还没调养好,有些支持不住了,真是佩服李德全啊,他竟还是早晨一样的姿势,连恭身的弧度都没有变过,这才是最顶级的奴才啊!

　　国宴的歌舞表演已经唱过了《盛世中天》,《虹流华渚》等满族歌曲,与康熙同桌的皇太后回头看我,“来,孩子,到我身边来,让我仔细瞅瞅,怎么好象瘦了不少?”

　　这位太后是博尔济吉特氏,孝庄太皇太后的侄女,顺治爷的最后一位皇后,今年七十多岁了,是位很随和的老人。因为从前我给她抄过经文,又长拜见,所以对我一向也是关照的。

　　“老祖宗,您可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么高雅尊贵,这都多少年没拜见您了,还是那么漂亮!”我笑着到她身边,让她拉着我的手,被她仔细打量。

　　“呵呵,就数你这丫头会说话!样子到还是原来的样子,怎么瞅着脸色不好呢?”说着看向康熙,“玄烨啊,这孩子早上才回来,八成是累了,就让她下去歇着吧,她最是个要强的,不会说什么,那就得多关照着不是?”

　　“额娘说的是,”康熙向太后点头,又对我说,“丫头,你就回去歇着吧,脸色确实不好,不然朕宣太医给你看看?”

　　我这病可不能让太医瞧,一瞧就得坏事,赶紧说,“谢老祖宗和万岁爷的关照,臣这几日车马颠簸,是有些累了,那臣就先下去歇一会儿,下面的好节目就看不着了,老祖宗,有什么好玩儿的您可得替臣也笑上一笑!”

　　“哈哈,行,快去吧。”

　　见他们点头,我退了下来。

　　出了殿门,我就无力起来。往西南方向走,康熙是照顾我的,已经在临近南书房的地方赐了我屋舍,还派了宫女太监伺候我,日常供给按郡主例,就这待遇估计这大清国是找不出第二个了。这地方的人办事效率也高,典礼过后就有人领我过去看,都拾掇出来了,有厅堂,有暖阁,还有办公的书房。皇上让人连折子都搬过去了,说是让我温习功课,熟悉朝政,其实就是要我快点儿适应作苦力的生活。真是,劳苦大众们想赚点儿钱容易吗?得受多少压迫?

　　“尘儿……”

　　正走着,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唤名声,让我停下了脚步,闭眼吸了口气,吐出来,转过身看向那人。

　　他也就站在四五步远的地方,看着我。

　　我向前一小步,行了礼,“九爷有事请吩咐。”

　　“没,爷没什么事,爷就是想送你回去,这么多年不见了,想和你说说话。”

　　“哦,”我向旁边迈了一小步,“那九爷先请。”

　　“好,那走吧。”他缓步走过我的身旁,我跟在他的后面,慢慢走着。

　　一阵沉默后,他先开了口,“你额上的伤是怎么弄的?都留印儿了。”

　　我额角上的一点儿疤印儿还是那次撞墙时留下的,很淡,没想到他们还都给看了出来,唉,真是群人精!

　　“回九爷话,不小心划的。”

　　又静静走了几步,他又开了口,“我们都在猜,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把你请回来,他又向你许诺了些什么呢?还是,他用什么要挟了你呢?尘儿,你,是要与我们为敌了吗?”

　　我轻扯出笑,“呵,九爷,您难道就不认为我是自愿回来的吗?”

　　“呵,”他摇头,“你会自愿回到这儿来?怎么可能呢?”

　　我叹息,“怎么就不可能呢……”

　　他猛地回身,“就算没有别人,你也不会帮我们不是吗?眼看着太子他们江河日下,皇阿玛就得平衡势力了,而你就是势力。现在就要看他老人家把你给谁了,否则,皇阿玛不会把你留在内廷!哼,肯定不会是我……”

　　“九爷,”我打断他的话,“臣有些累了,想快点儿回去躺着,请您见谅。”

　　他拉住我的胳膊,“尘儿……”

　　“九爷还有吩咐?”

　　他站到我面前,金黄的袍子就在我鼻前一寸处,一缕紫貂披领的绒毛刷着我的额发,让我头皮发麻的痒。他一下子拥住我,略有胡茬儿的下颌蹭着我的脸颊向下滑,到了腮边转为流连亲吻。

　　我并没有原本该有的激情,却有些不知所措,这本来是我那么熟悉和留恋的怀抱,为何现在却这么陌生?我无法相信,他正是我日夜思念着的爱人啊?怎么会?难道我的心也被那个大恶人俘虏了?不,我的心是我自己的!我就不信我找不回昔日的感觉,环上他的肩膀,稍稍偏头去寻他的吻,他便印了上来,我轻启微唇,他激动得探了进来,温柔变成了激狂,我承受着他的纠缠,脑子却很清楚,不行,这样不行!也许再投入一些就可以了,更加拥紧了他。

　　他在我耳边低喃着,“尘儿,把你给我,好吗?我也好去求皇阿玛。”

　　我抵着他的胸膛喘息着,“胤禟,我想休息了,你也快点儿回去吧。”

　　他顿了顿,“我送你回去吧。”

　　我摇头,站直了,“你出来这么半天了,不好,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那好吧,我站这儿看你走远了再回。”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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