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人活着就得折腾,越折腾越滋润,可是我折腾得太狠了,都打蔫儿了。
今天就是康熙五十年的最后一天,我的儿子离开我也正好一个月了,我也病了一个月。
自打到了清朝这疙瘩来,我一直都是健康宝宝,还没有生过这么重的病,身体的病,心中的痛,身体的病可以医治,可以喝补药,汤药,这些都是他给我吃什么我就吃的,可是心病就难医了,最大的病因是我刑期届满,他不想释放我,我越狱多次未遂,病症就是我不说话了,大夫说我是抑郁了,弄不好就得精神分裂啥的。四爷急得团团转,天天对着我没话找话,让我跟他说话,告诉我要自强不息,奋斗不已,一定要勇敢地撑下去,我就是不理他,就是不说话,我急死他!看着他着急无措就是我这一个来月最大的乐趣。
香炉缓缓的燃着,轻烟袅袅,我盯着那烟雾,神游太虚。
傍边的蜡烛突然爆花,让我惊醒过来,看看四周。
屋里没有人,烛光大亮,坠儿把能点的灯都点上了,因为是过年,她很是兴奋,她说亮了才好,亮了衰神才不会进来。现在她不在屋里,大概是出去看烟花了。
可是我看着那些点亮的灯,心中冒出无限的恐惧,我其实就是飘浮在这个空间里的一个孤单寂寞的灵魂,我害怕,害怕这样的孤单,害怕一个人面对空空的屋子。屋外突然响起了剧烈的鞭炮声,我惊吓得跳起来,捂住耳朵,不知该藏到哪里才安全,我的灵魂找不到可以投宿的地方,周围的东西都在转,我无所适从,无所依靠。
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被打开,有人进了来,是他,是他,我奔跑过去,攀抱住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树杆,一根粗壮的结实的树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制服我,压迫我,同样的,也只有他可以让我得到救赎,得到解脱,让我依靠。
我攀住他,想要放声大哭,却又哭不出来。
他一手搂紧我,一手用力拍我的后心,“尘儿,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哭!”
“啊……”我真的就哭了出来,全部的感情如同火山爆发一样汹涌宣泄出来,“你个王八蛋,混蛋,坏蛋,……啊,你抢了我又抢了我的儿子……恨你,恨你……”踢打着他,挣开他,朝着他的脸就挥了两掌。
他一把又将我拽回了他的怀里,揽住我因无力而下滑的身子,在我头顶不住地用带着歉疚以及欣慰的声音,说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好了,好了,哭出来了,尘儿,你可急死我了……”
把我抱起来,送到床上,可我还没哭够,抱着他不放,他只好坐靠在床边,我攀爬到他胸前趴着抽泣。
他摸着我的头发,“尘儿,我把儿子从你身边抱走,是我对不起你,我也不想辩解,也没有办法现在就把他还给你,可我保证会把他还给你的。尘儿,我无法改变过去,但那都过去了,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儿苦了。”见我哭个不停,他挫败地长叹一声,“别哭了,你原本是那么自在快乐,我自以为可以给你更快乐的生活,可你每天都在掉眼泪,我不想再让你流泪了,你想走就走吧,我不会拦着了。”
我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他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凄凉,“你可以走了,你的翅膀我还给你,你可以飞了。”
我大喜过望,支起身子,离开他的身体,哽咽着问他,“真的?你真的放我走吗?”
他看我几秒种,一肃,收敛了一下眼中的伤感,又是原来的四爷了,“爷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
天啊,飞来横喜!我自由了!
以我从来就没有过的神速越过他跳下床去,到了地上我就开始去找我的包袱,前两天要逃走的时候被他发现了,给扔了出去,坠儿又拿了回来,放哪儿了呢?里面可都是我的重要物件。我为了逃跑可没少与他做斗争,可我能逃出这院子的机会很少,也就出去了那么一次。那天晚上我穿上了他的衣裳打算趁着月黑风高,他睡着了,扮成他的样子混出去,可是棋差一招,不该去牵他的马,人没认出主子来,让马给认出来了,就是不让我靠前,我就被发现了,被他拎了回来。
翻箱捣柜终于找了出来,拿到桌上,打开数数看少了什么没有,咦?我的印信呢?对了,放在枕下了。
回头想去床上,却看到他交握着双手,愣愣地看着我。
“四爷,”我朝他走过去,“您起来一下,我想拿东西。”
“哦。”他还真站起来了。
我去枕下拿东西,看着那床,脑子里浮现出了我们在上边缠绵的场景,还在这上面孕育并且生下了我和他的孩子,已往的景象历历在目,挥之不去,心中复杂的万千情绪中竟然还会有留恋。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将脑子搅得很乱,支着床的手臂变得软弱无力。
这时候,他在床头冒出来一句,“尘儿,魏先生的药方你也都带着,你身子还没好利索,记得吃药,还有……这大年夜的,你打算去哪呢?明天,明天再走好吗?……我,舍不得……”
女人其实不需要金山银海,有的时候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可以轻易打动一个女人的心,而我就这样被他的一句话拨动了心弦。我是怎么都不会承认自己爱上了他的,可是他确实让我感动了。现在的我很脆弱,心里把他当作是现在可以依赖的人,对他有了些许情动。我在心中鄙视着自己的懦弱,又一想,算了,我现在需要一副肩膀,而这里就有一副现成的肩膀让我靠,管他是谁,就先靠一下吧。再说,我儿子还在他手里呢!
我咬了咬下唇,眼泪就落下一滴来,唤了一声,“胤禛……”回身头抵在他的胸前,鼻中酸楚浓厚,强忍着就怕升级为哭泣。
“尘儿?”他先是惊讶,后又是惊喜,“你要留下来吗?留在我身边吗?你也舍不下我,对不对?”
我用力摇头,环上他的脖子与他对视,“胤禛,我想儿子快想疯了,我要有一个明白的身份才能经常见到他,我回去了,就能见到他了不是吗?我会找机会求皇上把我赐给你,即使皇上还是不准我嫁人,可是我也可以去你府里了,你也可以把他带到我那儿,胤禛,你让我经常见他好吗?”
“嗯。”他点头答应,手扶着我的头亲吻着我脸上的泪水,啄吻着我的额头,脸颊,我第一次主动去亲吻他的唇,他有些不敢置信,随即将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到了对我深深的一吻之中,我眩晕在这热吻之中,还想要获取更多,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只想从他的身上得到更多的热情与慰藉。我陷入了从来没有过的狂热的欲望盛火之中,他的手抚摸着我的身体,描绘我的曲线,让我身心奇痒难耐,我伸手去拉扯他的领口,他拥紧我,却按住了我的手,在我耳边急喘叹息,“你的身子不行的……”
“行的,”我娇喘着,还要再继续,软软地出声引诱他,“今晚就让我伺候你,你真不想要吗?以后你再想可就没有了。你,你还记得去年的今天吗?”
“呵,小妖精,原来你什么都记得,我还以为你都忘了。”他咽了口气,笑着,黑瞳闪烁着光辉,却还是按住了我摸索的手,“今晚不行,别逞强了,你身子的状况我比你清楚,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等你好了,爷想要,还能跑了你?”拍拍我的臀部,“早点儿睡吧,明天我送你进宫去。”
“哦。”我点头,“那你呢?今天可是年三十,不是得和你的福晋守岁吗?怎么这么晚还来?你快回去吧,她们都等着你呢。”我放了手,想要回头整理被子,我要睡觉了,“我明天自己就能进宫,和你在一起要是被人看见就麻烦了。你把门口的守卫撤了就得了,四爷,您要是再好心一点儿,就给我匹马。”
他从后面抱住我,“我不回去了,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顿了顿,心中有声音强烈地呐喊着不要他走,猛地回身拥抱住他,他低下头与我再次激情缠吻在一处。
“那你就留下来陪我吧!”
第二天清晨,我在紫禁城的宫门前下了马。
看着那高高的宫墙巍峨耸立,回头狠拍了一下马屁股,“你就自己回去吧!”
那马跑远,我回头朝着宫门大步走去。
向前,向前,向前,我拥有着不可战胜的力量!
以前做官是出于形势所迫,并非我的本意,可是现在我甘心情愿回来,目的只有一个,我要守护我的儿子!
到了宫门前被禁军拦住,“什么人?竟敢擅闯禁地?!”
我端出官威,厉声道,“本官乃当朝一品宁夫人,圣上钦命内阁大臣,出外巡游多年,今日回京复命,还不速去通传?!”
“这……”两人对视一番,一个探究地问我,“您是宁夫人?可有凭证?宁夫人可是皇上下旨缉拿的要犯,你可不要胡乱冒充!”
凭证?出走的时候我的官服,官印可都扔宫门口了。
“什么要犯?本官是奉旨出游!快去通传,误了事,本官要了你们的脑袋!”
两人向我一抱拳,“夫人,此事非同小可,可否容小人去通报给当值统领?”
“去吧,本官可着急着呢,你们看着办!”
一个就跑了进去。
我转过身去,背着手,想着接下去的对策。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我慢慢回转过去,一看,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来人一身统领军装,仔细看了看我,扑通一声给我跪下,“大人,大人啊,您可回来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勇啊,小样的,真是升官发财了,都当上禁军统领了!
“有什么好哭的!”我拍拍他的肩膀,“起来,去给本官传话,本官要见皇上!”
“是!”他站起来,“大人,这就去通报,您稍等片刻。”转身他就快步离去。
那两个军士见了这般情景,对我更客气了,“大人,要不您到值室歇息?”
我也缓了脸色,“不用,本官就在这里等,辛苦你们了。”
今天是初一,按惯例是要有盛大的典礼的,所以来往的官员慢慢多了起来,大多都还认识,他们见了我,都是一愣,接着都给我见礼,我虽没穿朝服,可身上这身行头,是四爷亲自挑选并认可的,算得上端庄也还称身份,再说咱的官职曾经高得吓人,他们又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置我,所以都会对我非常客气。因为臣子与皇子由不同的门入宫,所以是见不着那些爷们的。
等了大概半个钟头,看见张勇回来了,他身前的人,竟是总管大太监李德全,看来皇上还真是看得起我。
快走两步迎了过去,“呀,李公公,好久不见了,真是想死闺尘了!”
他看着我,半阴不阳地笑了一下,我知道这是他打招呼的一贯特征,对我说,“您啊,真是能折腾,跟着来吧。”
我奉承着他走了一路,到了乾清宫,直接要带我进殿。
我哪能大摇大摆就进去呀?
一屈膝就跪在门槛儿上,跟在李德全后面挪爬着往里进,他对着暖阁的红门说了句,“万岁爷,人来了。”
听到了康熙的声音,“进来!”
李德全给我开了门。
我趴着不进门,磕头,对着门里说着,“万岁爷,臣是回来领罪的,待罪之臣无颜见您,罪臣不进了,您现在就定了罪,砍了臣的脑袋吧,您就是凌迟处死,臣也绝无二话,臣辜负了您的厚望,臣甘愿自行了断以谢天恩……”
康熙喝道,“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滚进来!”
我爬着进了门里,抬头看他一眼,他真是见老了,眼泪就下来了,一阵磕头,“万岁爷,臣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
一个东西照着我脑袋就砸了过来,我没躲,硬是接了下来,顿时眼冒金星,疼得厉害,见掉落身边的是块檀木镇纸,拿起来捧着,跪走着到了炕桌前,恭敬地放到桌上,“万岁爷,闺臣还想陪您下棋呢,脑袋要是出了窟窿,可就傻了……”
“你呀!”他叹息一声,“朕该说你什么好呢?你抬头吧,让朕看看。”
知道他这么说多半就是不怪罪我了,我抬起头来,让他看,同时也看向他,他老了,但是眼睛还是精亮的,仔细地打量我。问道,“说吧,怎么想的,怎么走了又想起回来了?”
磕下头去,“万岁爷,臣离京三年,受了不少苦,想想还是在您的身边好,还能蒙得圣恩教导,所以才回来了,还请万岁爷隆恩浩荡,再次收留闺尘吧。”
他问,“你脸色不好,额上还多了一点儿花儿,眼中也有了轻愁,在外面一定遇到事儿了,对不对?”
老头的眼睛还真是贼,我磕头,就抬头看向他,“万岁圣明,臣在外确实经历了一些事,请恕臣不能明禀。还请万岁爷放心,臣的事已经无大碍了。闺尘此次回来就是想为您,为大清尽一点儿绵薄之力,请圣上明鉴。”
康熙思虑片刻,“你要知道,朕身为帝王,要的就是臣子的忠心,朕不问这三年的事,朕也还要用你,但是朕要用一段时间考验你。先乾清宫,在朕的身边当宫女如何?”
真是把我一撸到底了,宫女就宫女吧,反正欺君之罪是免了。
“奴婢尊旨。”又抬头,嘟着嘴,“万岁爷,奴婢可没伺候过人,怕伺候不好您,惹您生气。”
“呵,还不高兴了,你这个宫女可不一样,准你为朕起草诏旨,准你入南书房听政。内外人等仍以一品宁夫人相称。要你做宫女是要你住在宫里,无命不得出宫,免得招惹是非。朕要你时刻待在朕的身边,听朕差遣。不如就称是乾清宫一品夫人吧,这个宫职先皇在位时到是设过,现在给了你了。”
听来听去,就是康总的贴身女秘书嘛,这个活儿可不小啊!
“臣领旨谢恩!”
“哈哈,大年初一就有个你回来了,着是好兆头!走,跟朕上朝,今天可还有大典要主持。”
我赶紧跟了上去,“皇上,臣还是亏了。”
“哦?怎么讲?”
“您想啊,臣原来那个一品夫人是有仪卫的,金棍,杏黄伞,青扇,前引两人,后从八人,多威风,走到哪都有架势,多气派,现在是不是就没有啦?”
“呵,你到是要的全,等着,你要是表现好了,朕会酌情考虑的。”
“那可真得谢主隆恩啦!”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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