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人这一生除了死亡比较惊心动魄外,其他的都是琐碎,能平静地过日子,才是幸福。

　　爱新觉罗的家宴,我在这儿算什么?在大殿里迎来送往像个交际花,我讨厌此刻的自己,为妓之人上能用身体换来钱财,而我正出卖着灵魂,换得的都是垃圾。

　　好吧,我还是热爱生命的,生命是美好的,就像批判现实主义的那些书里作者也会搀和进几节轻松搞笑的段子,要是只有批判那就比论文还乏味了,没人会看了。

　　“皇上驾到!”

　　你再看,大殿里就没人了,都跪到桌子底下去了。

　　康熙被一大群太监簇拥着进来。

　　看见没有,皇上与太监才是完美综合体,这些王子皇孙既跪了皇上,也拜了太监。怪不得都想当皇上,当了皇上才能和太监平等地站在一起。

　　唉,我心中暗叹,今天的心情是真不好,得调整啊!

　　默念几遍:我是热爱生命的,生命是美好的。

　　随着康熙叫起,我站起来,也屏弃了刚刚的糟乱心情,笑脸迎人。

　　上面说,“今个儿是正月十五团圆佳节,朕的家宴,不用拘礼,各自方便就是了。”

　　下面齐喊,“谢万岁!”

　　康熙坐在太后身边,敬她杯酒后,向四周看看,“宁夫人呢?”

　　哗地一下众人都看向我,我就站在门边啊,想着他们开始了我就遛的,现在恐怕是不行了。

　　眼睛扫向那边儿的四爷,只有他无动于衷地坐在那儿,板着张脸,他从进殿来就没看过我一眼,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惹了谁!

　　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地走向康熙,行礼,“老佛爷吉祥,万岁爷吉祥。”

　　皇上问话,“你在那儿站着做什么?”

　　我笑说,“万岁爷,今儿是您的家宴,可没臣的位置,臣打算出去看看花灯。”

　　“呵,谁说这儿没你的位置?”对身旁太后一笑,“来人,在太后身边给她设个座儿。”又对我说,“你陪着老佛爷,家宴嘛,就图个乐和儿。”

　　“这,万岁爷,臣不敢与万岁,老祖宗同席。”

　　“孩子,快过来坐,哀家喜欢听你说话儿,来,坐哀家身边。”太后说着向我伸手,我赶紧过去,在她身边加的座儿上坐下。

　　得,我就和皇上,太后一桌吃饭了。

　　桌上是满汉全席,台上是歌舞升平,豪华,喜气。

　　翩翩起舞的舞娘们如牡丹花般盛放开来,露出跪坐于中间的花蕊。只见一女子一身红衣似火,缓缓站起来,长长的水袖翻飞,腰肢纤美,舞步轻盈,精致长裙如火如霞,在空中舞转,恰如浴火凤凰降落到了凡尘。

　　众人无不惊叹,连康熙都指着台上妙人惊问,“这是谁呀?!”

　　报上来的时候,我也只是知道是个舞蹈,没想到竟然这么惊艳,忙对皇上禀报,“万岁爷,是郑答应,小字春华的。”

　　“哦,”皇上想了起来,“平日里看着还素净,今天真是不同了。”

　　说完又回头看了眼李德全,我知道,这意思就是今晚要招幸这位佳人了。

　　旁边的妃子席里有人骂了声“小贱人”,也被我这好使的耳朵收着了。

　　“好舞!”有人忽然大喊了一声,我闻声看过去,是太子,这些日子见他都是郁郁寡欢的,现在的他却大笑着,“真是好舞,精彩,喝酒!”说着就灌了几口酒,“哈哈……”笑着,站起来,抱着酒坛子,摇晃着走出了大殿。

　　我看了看康熙,他蹙了眉,拿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又将眉头舒展,喝尽杯中的酒。

　　“真是没娘教的。”下面有人用大嗓门嘟囔了一句,一听就是老十的声音。

　　“哟,十哥说谁呢?”不远处的十三嘲讽着,“你我可都是没娘的,兄弟劝十哥一句,留点儿口德!”

　　老十转过身,“你这是什么话?!”

　　十三拿着杯子,“听不明白就多想想,没了娘就自己管好自己吧!”

　　“你!”

　　“咳,”康熙警告地出声,又对身边的太后说,“今天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外面都是各地官员进献的花灯,额娘,儿子陪您出去看看?”

　　“好啊,走吧,哀家早就想出去看看热闹了。”

　　康熙扶起太后就往外走,他们一这样,所有人就都得跟着动,都站了起来。

　　我也跟在太后后面往下走,却恰巧看见四爷和他的福晋亲密地说着话。

　　我不平衡了,非常不平衡。

　　我与你暗通曲款,我给你生儿育女,现在却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能见到,你到底将我武闺尘当成什么人了?

　　嫉妒,非常嫉妒。

　　你的福晋就是好啊,能包容你的一切,听从你,能敬你爱你,能和你名正言顺地站在一起!

　　生气,非常生气。

　　一股无名之火瞬间燃上心头,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我看未必!你也只不过是用孩子挟持我,利用我,我武闺尘就活该被你这么欺负?

　　我也只不过是你在外面的甲乙丙丁,虽然我曾是你的老婆,可是已经离婚了,我和你没有任何名义上的关系,也没有对你忠贞的义务!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哼,你对我用的就是偷!既然是偷,我武闺尘就光明正大地偷给你看!

　　再说,我也没有爱上你。没有!我所爱的人在那边儿呢!

　　跟着皇上到了外面,见他们都在观花灯,猜灯迷,我蹭着,离开皇上的身边,经过四爷身边时咱也不看他!

　　来到了胤禟身旁,自从上次那晚,这么多天我们都没怎么见着。他正和八爷说着话,旁边还有八福晋她们。冲八爷他们微笑着点点头,又对胤禟低柔着声音说,“九爷,臣有话对您说,能否借一步?”

　　胤禟微怔一下,“尘儿,什么事?”

　　我伸手轻拽他的衣袖,“跟我来。”

　　说完我转身就走,他真的跟了上来,还听到身后的九福晋一声冷哼。

　　离开人群,走得远了,到了僻静处,转到假山后面,回身就抱住他。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拥紧我。

　　被他用披风裹住,他的怀抱真温暖,我现在真的需要一个怀抱,我喜欢他的味道,一如从前。

　　“胤禟,你还要我吗?”

　　他说,“怎么会呢?只有你不要我……”

　　他这一句话让我的眼泪就下来了,埋头在他怀里,哽咽起来。

　　他抚摩我的背,“我爱你,想你,你回来了,尘儿,我再也不要你离开我了……”

　　我激动起来,“那我现在就给你!……”急切地去拉扯他的腰带,渴望着用那种充实的感觉弥补现在心灵的空虚。

　　“尘儿,”他却抓住了我胡乱摸索的手,不确定地问,“你?”

　　想挣开他的手继续下去,不经大脑就冒出一句,“你到底要不要?你要是不行,我就去找别人!”说完就后了悔,气势也低落下来,低头吞咽着苦涩。盯着他的黄腰带,这里太黑也看不清袍子上的花纹,感到他抓着我手腕的力道加重了一下,虽只是一瞬却深深直刺入骨头。

　　“呵,”头顶上传来他的一笑,“尘儿,不用这么急,怎么着也得找个像样儿的地方,咱们再,嗯?”说着放了我一只手,拽着另一只就转身要走,我却是一顿,犹豫也带着不愿意,他回过头来,“走啊。”又拽了一下,我迈出一小步又停下,他笑道,“怎么了?来呀?怕了?怕什么呢?”

　　怎么就不敢了呢?我咬着下唇,还是无法再迈步,缩了缩手,打起了退堂鼓。

　　他一步就又站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揽住我的腰,一手抬起我的下颌,对上他少了火热温柔多了阴沉忧伤的眼眸,他说,“尘儿,我想要你,这里的哪个男人不想要你?能得多少好处?傻子,你都不想好了,就撩拨这儿的男人?”

　　他的热气喷在我的脸上,腰间的手捏了我一下,我就是一躲,我那里最敏感,他曾经就喜欢挠我的痒痒给甜滋滋的快乐,可是现在却只有冷颤,他轻笑,“呵,躲什么呢?”他再次狠力掐了一下,我一扭,他抬高我的下颌,与我鼻尖相触,“我好后悔,没在当年就要了你,现在,”啄触过了我的唇,用拇指揉弄,声音如私语般低柔却又悲伤,“味道都变了,都变了……你还是我的尘儿吗?你的眼里没了我,你的心……武闺尘,你为什么要回来呢?如果你不回来,我是不是还有希望……”

　　端详我半天,手指描绘我的脸形,“你不是她,不是,不是!”他放了手,退走了两步,停下来,吸了一下鼻子,“我的尘儿,她在千里之外,活得自由自在,她不会回来,她在等我,等着我去找她呢!”转身,大步就离去了。

　　我无力地靠在了假山石上,双手正好埋进了积雪里,好凉啊,双手收到身前握着,搓着,哽咽着念叨,“真冷啊,你身子不好,着凉了怎么办?自己都不知道顾着,谁还会顾你……”

　　“哈哈,真是出好戏!”有人大笑一声,似是近在咫尺,吓了我一大跳,看见假山中间晃出个黑影,我更加害怕,身子退缩着贴紧山石。

　　那黑影几步就到了面前,“看你吓得那样儿,爷就这么吓人了?”

　　听这声音,仔细辨辨身型,“太,太子爷?”

　　他把手一抬,“给你,喝一口,暖暖吧。”

　　我看着他手里的是酒坛子,接了过来,捧着就喝了一口,火辣辣的液体划过咽喉进入腹中,就又喝了几口,感觉热了上来,还想再喝,却被他抢了回去,他还说着,“行了,本来就没多少了,爷还得喝呢!”

　　我抹抹脸,“呵,太子爷,让您看了这么半天的戏,喝您口酒就不行了?”

　　“切!”他捧着坛子喝了一口,“爷是先来的,你们非在这儿演,爷也就凑合一看。”

　　“哼,谢您捧场!”我转身就要走。

　　“哎,别走。”他拦在我前面,“那人谁呀?”

　　“啊?”

　　“气得你去勾引老九的那个人。”

　　“哪有?”

　　“是老四对不对?”

　　“啊?!”我惊呼一声,他怎么知道?

　　“呵。”他笑着坐靠在假山上,喝了口酒,“爷虽不才,可也当了四十来年的储君,识人驭人之术也是熟识的,制你者必以情。”我笑着想坐到他身边听他说话,却被他拦住,“凉,去,那后面儿有爷的皮袍子,拿出来垫上。”

　　我转过山石一看,呵,这败家玩意儿把名贵的貂皮袍子当垫子铺在地上了,刚才肯定是坐在上面了,要不我们怎么没看见?抱起袍子回来,“爷,您还是披上吧,回头别再着凉了。”

　　“爷不冷,爷热得很!”

　　“行,行,那给您铺上,您坐着?”

　　“让你坐你就坐,真是麻烦!”

　　我哪敢坐太子的袍子?这罪属欺君!

　　“臣还是给您拿着吧。”

　　“你不坐就披上,刚才不是还嘀咕冷吗?快点儿,爷还要训话呢!”

　　“是,谢太子爷。”他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披上吧,咱也感受一下高档货的不同,这袍子摸着手感就好,应该是用白貂腋下的皮毛制成的,这得杀死多少白貂才能制这么一件啊?

　　他说,“你既然走了,无缘无故怎么可能轻易回来?除非是为了什么人,对不对?”

　　“太子爷,您别乱猜。”

　　“呵,我是乱猜?呵,”他嗤笑,“原本还以为是老九,毕竟你们的关系曾经很好,现在看来就不是了。那你会为谁而来呢?”

　　为谁?当然是为我儿子了!我心里想着,没吱声。

　　“放眼爷的那些兄弟,老八一党的人都是不会为了你得罪老九的,他们都靠老九的钱撑着呢!那你是为谁呢?现在老十三心心念念地都是他的秀宁,人家是患难夫妻,感情笃定。那还有谁了?总不会是爷吧?哈哈……”

　　“好了,您别笑了,一会儿人都让您给招来了。”我到他身边,拿过坛子,喝了起来。

　　“再说,爷那些兄弟又有谁有那手段能制住你?当年你和老九最要好的时候也没见他就能制得住你,否则你还走什么呀?早就帮着老九了。”他又是笑,“跟着老四好啊,你跟着老四我就放心了。哎,你给我留点儿!”

　　坛子又让他抢回去,我有些醉意了,“跟着他能有什么好?我才不跟着他呢……”

　　“呵,妹妹,别傻了,好好地跟着他吧,以后今儿个这样的事儿别再干了,不好,没意思……”他躺在了山石上,仰望天空,抬手指天,“哎,你看,都是黑的,却还有明月当空!只要心存希望,什么事儿过不去呢?想当年,就是初见你的那次,你说我大清会有盛世辉煌,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一个小丫头竟会说出盛世,也就是这个,才触动了皇阿玛,还有我。那时的我是真想做出一番事业的,可是,妹妹,我不行,我太软弱了,盛世在我的手中是不会出现的。”

　　“盛世啊,太难了!大清是我爱新觉罗用三代人的鲜血,我皇阿玛用五十年的辛劳才换来的基业,多少人用尽毕生的精力才创下了今天的繁荣。可是,这也只是繁荣,还不是盛世!盛世是不会有那么多的隐患的……”

　　他很激动,声音甚至在颤抖,“今后的大清需要一位强而有力的君王,他要心系万民,他要坚韧顽强,要有排除万难的气魄才能坚固这江山基业,他要用雷霆手段扫除所有弊端,才会缔造出一个盛世来!”

　　他呼地坐起来,看着我,这么多年从没见他这么认真过,他说,“这个人,爷想了这么多年,也就只有老四了!爷要退下来,不在这儿碍事儿了,把一切都交给他,他一定能开创出一片前所未有的新局面!妹妹,你既然心中有盛世,就真心帮他一把吧!”

　　我惊讶得很,他要退位?“太,太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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