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的名字,叫巫野。
他曾经跟着先皇的父亲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他曾经在一次战役之中把先皇从乱石中捡回了一条命,而今,他年迈力衰,已经开始不问政事,退闲在家,却仍然关注着朝中的风吹草动,他眼见程风宠信红袖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心中又惊又怒,一时情急,老身出动,匆忙前来。
当时正是上朝时分,老将军怒气冲冲地大跨步走了进来,他看到程风竟然不顾众人的反对,强行实施了自己的政策,朝廷之上,昔日只有皇帝一个人的龙椅旁边却忽然出现了另外一个金黄色的凤椅,而红袖就坐在那张椅子上,与程风平起平坐,这让他本来就愤怒的心情更加激动。
他瞪圆了一双眼睛,指着红袖,大声说道:“妖女孽障!你有什么资格坐在我历代君王坐过的地方!你有什么资格!”
红袖见状,便知他的来意,当着程风,她忙委委屈屈地垂首站立在一旁,说道:“老将军教训的是,可是将军说我是妖女,就未免太过了。”
“哼!难道你不是妖女?若不是,如何哄骗的我们皇帝对你言听计从?如何让朝政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我走南闯北,见人无数,是人是鬼,怀着什么心思,我一看便知,只要我巫野一天还在,就绝对不会允许你在这里兴风作浪……”
“老将军!”程风站起身来,用江湖之礼向他拱了拱手,说道:“老将军休要发怒,这是朕的决定,和红袖无关,我只是觉得朝中,乃至于整个蜀疆,都太过压抑女子的地位,凭她有什么才学智力,若是男人,便可通天入地,要是女子,却把她踩在脚下,这未免太不合理。”
他看看红袖,继续说道:“老将军或许听说过,红袖曾经为蜀疆立下了很大功劳,当初若不是她的计策,蜀疆能否有今日,或许还是未知数,如今她贵为皇后,朕觉得有她辅助朕来治理江山,会让朕更有把握,也更加安心,既然有了功劳,自然要有相应的名阶,圣后这个名称,也算名对其实了。”
“糊涂!糊涂!”老将军用力地跺脚说道:“我一直以为你会是个不错的君王,会将延续你父皇的功绩,将蜀疆继续带领得繁荣昌盛,不想你却是这样一个无道昏君!难道有了一点功劳,就可以当皇后了?那么这文武百官,哪个对朝廷没有功劳?难道他们都去取代你做皇上?”
他忽然大声咳嗽起来,直弄得脸色紫涨,他忽然指着程风,手哆嗦着,说道:“你,你现在当着我的面,当着这文武百官的面,亲口宣布把这个妖女的位阶撤离,打入冷宫,若你心中还有历代先皇先祖,若你还记得你父皇曾经立下这些战功的不易,你就亲口说!”
也只有他,换成别人,是大大不敢说出这句话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强迫一个皇上开口下旨,未免有些大逆不道,即便他是三朝元老,众官员还是未免面面相觑起来,都为这老将军捏了一把汗。
程风皱起眉头:“老将军,红袖的能力足以帮我定江山,她不是妖女,更没有做出让先皇先祖蒙羞的事,我不能按你说的去做!”
“你!”老将军气愤难当,语气有些颤抖起来:“你当真不下令?”
程风侧过身去:“朕不能。”
老将军的目光渐渐变得凄怆,他忽然笑了,笑声洪亮,越来越大,最后竟然笑出了几滴眼泪来,他踉跄了几步,勉强站稳,说道:“历代先皇,我巫野有负重托,没有在有生之年,让蜀疆维持着繁盛的局面,如今昏君当道,宠信红颜,毁我法制,乱我朝纲,老臣,老臣力不从心,而今,眼见蜀疆将来难免凄凉之景,我若坐视,将来有何颜面去见你们?我有何颜面再去见你们……”
他的哭诉显得苍老而又悲怆,只见他仰天长啸,刚刚说完,忽然踉踉跄跄地向着殿堂上一个大大的木柱子上撞去,众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待意识到,已经为时晚矣,顷刻间,这为刚烈的老将军已经软软地倒下来,一瘫鲜红的血液,顺着柱子缓缓流下来。
满朝文武惊呆了,程风惊呆了,就连红袖也是。
她是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一幕的。
她心中砰砰直跳,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老将军死了,他以自己的生命表示对她的抗议,这一代正直贤良的老将军,就这么死了。
红袖紧紧闭上眼睛,她好想放弃,多少次她都想过要放弃,可是她还是在短暂的犹豫之后,重新恢复了自己的残忍,可是这一次,或许因为亲眼看到了一个正直的老人就这样因她的原因,而瞬间失去生命,或许因为他是将军,和她爹爹一样,所以,忽然感到很乏累。
她好想放弃,不顾一切,什么都不去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这样的惨状还要发生多少。
而最让她痛不欲生的,是她拼命地演戏,拼命努力做的这一切,最终的结局,还是不过要程风离她而去。
红袖茫然地一步一步走出了大殿,脚步沉重苍凉,脑子里一片空白。
老将军自然是被厚葬了,这件事给程风带来的触动不可谓不小,红袖本来以为程风一定会因为老将军的死而撤掉对她的封号,撤掉她的所有权利,她对这一刻已经有了准备,甚至等待着这个时刻的到来,可是,他却并没有说出这句话,相反,他更坚定了自己的做法,并且向所有文武百官宣布,若谁再出面反对红袖,就等于是反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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