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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云轻墨淡潋卿颜 九婳 4766 2021-04-02 20:18

  第42章

  天色慢慢地暗了,一轮残阳遥遥挂于天际,傍晚的春风仍带着些许的薄凉。

  琢禾倚身靠于房间外的雕花廊柱上,伸出手放于额头,挡住了隐着淡淡凄凉与悲绝的落日,恍然间,似乎又看到了初见紫夏璟池之时,那慵懒半倚于树下,鸢尾丛中的那一抹深紫色的身姿。

  虽盍着双眸,却已是倾倒众生,又有谁人能不深陷其中?而如今,也许,他那双紧闭的双眸,再也无法睁开,如墨玉般的眼眸,将深深地埋于眼底……亦深深地埋入她的心底……

  她已打算放手了,已打算一人了无牵挂离去,他为何要救她?为何……

  琢禾伸出的手猛然下滑,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不留一丝缝隙能让光亮进入,嘴里喃喃道:“他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似绝望,似悲痛,她咬紧了唇,不住地对自己倾诉着:“若他有事……大不了……便是一命抵一命……大不了……将我的命赔给他便是……大不了……大不了……”

  忽然间,房门被从里推开,老者背着药箱走了出来。

  琢禾忙迎上去,眼底是一片水雾的迷茫,一把拉住老者的衣袖,问道:“先生,他如何?可有办法……”

  老者拈须叹了口气,摇头道:“怕是无能为力了……姑娘还是……想开一些吧……生死有天,门主既是为救姑娘而受伤,定然不想姑娘为他伤心难过。”

  琢禾顿然懵住,脑中嗡声一片嘈杂不堪,浑身虚脱竟是险些瘫倒在地。

  守在一旁的残照猛地跪于老者面前,喉中似有哽咽之声,乞求道:“求先生救救门主……门主不能死……门主他……他……”

  老者又是一叹,忽然眸底闪过一道精光,面色一亮,道:“若要救门主,如今只剩一法,只不过……”

  琢禾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希望,拽着老者的衣袖,连声问道:“是何方法?快说!快说!”

  老者为难地看了眼跪于地上的残照,和一脸急切的琢禾,这才慢悠悠道:“你们可曾听过凤女的传说?若是能找到凤女转世,用其鲜血喂于门主,只消半月余日,门主便能康复,且日后再不会为毒物所侵。”

  残照一怔,目光若有似无地瞥了眼琢禾,又勉强道:“可是先生……这不过是个传说,而且茫茫人海,时间又如此紧迫,要让我们从何找起呢?”

  老者又是一声叹息,抽回被琢禾拽住的衣袖,低声道:“办法只此一个,若不成……我也无其他良方了。”

  残照缓缓直起身子,站到一旁,“不管如何,还是多谢先生了,先生走好。”

  老者点了点头,便起步离开。

  琢禾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她可有听错?那老者是说,她的血能够救回紫夏璟池么?她不是不想亏欠紫夏璟池么,可她为何却犹豫了呢?

  那三句如诅咒般的话语犹在耳际:若食凤女血肉,便能长生不老……若饮下凤女之血,便能起死回生……若得凤女为后,便能一统天下,稳坐江山……

  若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又将会为自己惹来多少的腥风血雨,她能承受得来吗?她有多渴望平静安宁的生活,多渴望远离这一切纷争,难道,这终归是她的奢求吗?她想放下一切,为何这一切却死揪着她不放?

  琢禾背后的金翎印记,似乎发出了灼热的温度。若不是今日老者的话语,她几乎就要忘了她的身上,还隐藏着这样一个不能见人的秘密。

  嘴角渐渐划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人,总是自私的。

  残照默默立于一旁,看着眼前的女子,脸上的表情由茫然变得迟疑,又从迟疑变成了绝望,明亮的眼底,似乎还藏匿着几许凄厉的挣扎。紧抿的柔唇中,似有隐隐的呜咽之声传来,如被逼入绝境的动物,凄惨而不甘地哭泣着,浓重的哀伤缓慢而沉重地渗入了骨髓,与骨血融入一起。

  四周的气氛仿佛变得压抑,连虫子都停止了鸣叫。

  残照犹豫再三,终压低了声音开口道:“姑娘,门主对您的心意,想必您已看在眼里。如今门主他……可否请姑娘陪着门主,走完这最后一程,也不枉门主曾在宫中对姑娘的一番照料。”

  琢禾放于两旁的手紧了又紧,垂下眼眸轻轻道:“嗯……”

  夕阳已落,房中点起了明亮的烛光。柔和的亮光透过床帐印在紫夏璟池的脸上,却是一片苍白。他还在昏迷着,眉头微皱,长睫极不安稳地轻颤,仿佛是下一秒便会跌落在地的琉璃,一个不慎便碎成一片。

  他乌黑的发已被冷汗湿透,紧抿着唇,呼吸却愈加微弱,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庞仿佛像已死去一般,只有不时的几声轻咳,与胸膛微不可见的起伏,才可以看出一点生命的迹象,才告诉着琢禾——他还活着。

  琢禾俯下身,将面孔贴在他的掌心,长睫抖动着扫过他的手掌,他弯曲的手指似不可见地微微动了动,瞬间便趋于平静。

  “你要死了么……”

  琢禾的口吻淡淡的,像是在陈述一个如同日出东升的事实一般,而她的眼眸之中,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颗地掉落,打湿了紫夏璟池的手掌,顺着他掌心的纹路,一滴滴地坠落在锦被上。

  “你若死了,我也陪着你去,好不好?”琢禾忽然就笑出了声,反正,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她对这里毫无留恋,又有什么好不舍的?

  话音才落,紫夏璟池的手指又是微微一动,紧闭的双眸却仍未睁开。

  琢禾抬起满是泪痕的面颊,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喃喃道:“你是故意的么?故意让我内疚,故意让我只能信你……我是笨,我是懦弱,我亦不知道,该如何去信任一个将死之人……他如何能陪我游山玩水?如何能陪我相忘江湖?”

  呓语着,她将脸埋入他的颈间。

  “罢了……原来你也是骗我的……我不想欠你,如今你为我而伤,我便把自己的命赔与你……从此,碧落黄泉,你我二人再不相干……你觉得可好?”琢禾闭上双眸,静静地聆听着紫夏璟池颈侧旁的脉搏突突地跳动着,心中只觉一片寂静,又觉一阵空洞,仿佛是走入了迷雾,伸手撩拨,迷雾缓缓飘散开了,四周却仍是死一样的静默。

  红烛泪尽,天色渐渐放明,朝阳的薄光透过雕花的窗格,暖暖地洒入了房中,明媚的阳光将素屏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紫夏璟池缓缓张开眼眸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室朦胧的金色,那璀璨的光亮几乎刺得他无法睁眼,酸涩的眼角慢慢地流出两行清泪。

  他侧过脸,出神地望着靠在床头那一张美丽的容颜,涣散的眸光渐渐凝聚,眼底似乎带上了些许欣喜的笑意,却又有一些如野兽般狂热贪婪的眸光,如饥似渴地紧盯着琢禾,眉宇间刻着一丝张狂的傲气。

  琢禾的眼睫轻轻颤了颤,随即睁开了双眸,惊喜道:“你醒了?”

  紫夏璟池眯了眯眼,唇畔的笑意温柔似水,“嗯……是不是……吓到你了?”

  琢禾红着眼眶,用力地点了点头,“对!你的确吓到我了,若下次再是如此,我便趁你睡觉的时候逃走。”

  紫夏璟池噗嗤一笑,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琢禾忙凑过去扶着他的肩,让他靠着软枕半坐在床头。

  “我……并未……囚禁你……”紫夏璟池眼中含笑,微喘着气说道。

  琢禾歪了歪脑袋,不满道:“我知道,你并没有囚禁我,不过是想害死我。”

  紫夏璟池一惊,瞳孔缩了缩,手指扭着被子,紧张道:“我并未……我……没有……”

  这回轮到琢禾笑出了声,调皮地眨了眨眼,道:“现在是没有,不过你日后动不动便晕倒,可不是活生生地要将我吓死么?!”

  紫夏璟池眸色一暗,似是松了口气,勉强牵了牵嘴角,“阿琢……莫要胡说……我知道……其实我……”

  “别说了!”琢禾猝然出声,急切的语调透出了太多的关切与担忧,“我不会……不会让你有事……”

  紫夏璟池微怔,心中涌出一股似痛非痛的感觉,又仿佛有人拽着他往深渊之中跌去,而他挣扎着却无力反抗,不得不屈服。鼻翼微微翕动,几乎艰难地呼吸着。琢禾稍稍带着凉意的指尖拂过他散乱的鬓发,眸光中带着一些忧虑。

  “还难受吗?”

  “我……咳咳……”紫夏璟池微微一笑,想了想,开口问道:“阿琢……你为何……不问我……他们为何要叫我门主?”

  琢禾一愣,讷讷道:“你受了伤,我也并未……并未注意。那他们是为何?”

  “因为我的父王,曾是武林中人,也是栖霞派的创始人,他不在了,我自然要接手栖霞派。”紫夏璟池轻笑着,见琢禾并不感兴趣,又伸手从床头间拿出一个锦盒,放至琢禾的手中,轻语道:“这是,送与你的……”

  琢禾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打开锦盒却是一块色泽温润的玉佩。

  “你看……”紫夏璟池笑着伸出手去,拿起盒中的玉佩,只稍稍一用力,玉佩便由一道弧线从中间划开,分成了两半。而只要将两半轻轻靠在一起,就如同吸铁石一般,牢牢吸住了彼此,又变成了一块完整的玉佩。

  琢禾看着有趣,接过玉佩在手中不住地把玩着。

  只见玉佩左右分别雕刻着一条腾龙,与一只展翅金凤,虽自由翱翔与天际之中,云雾之间,然尾翼始终交缠在一起不可分离。而栩栩如生的龙凤两旁,分别刻了两句诗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琢禾手一颤,玉佩旋即掉落在床上。

  紫夏璟池眸色一紧,眼神黯淡地看向琢禾,低语道:“还是不行吗……你的心中……仍是没有我吗……”

  琢禾微微撇过头,带着一丝的不知所措。

  紫夏璟池自嘲一笑,喉中只觉一股腥甜,不由捂住嘴猛烈地咳嗽着,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声在房中蔓延开来。琢禾吓得慌乱不已,只紧张地握着他的另一只手,紧紧地紧紧地握着,仿佛一松开便再也抓不牢了一般。

  “你怎么了?怎么了?”

  紫夏璟池垂了眼眸,缓缓放下手掌,却见一朵朵殷红的梅花在他雪白的衣襟处盛开,宛如承载着满满的爱意与思念,甚是红白分明。他的面色苍白地让人不忍看,却始终对着琢禾淡淡地微笑着。

  琢禾猛地伸出手臂环住了他,如起誓般重重说道:“莫怕,我会救你。”

  说完便松开了双手,起身朝屋外跑去,盛开于他胸口的梅花,蔓延到了琢禾的衣襟处,她也毫不在意,只朝着要去的方向迅速地奔跑着。任凭清风拂乱了她的秀发,胸口因急速的奔跑而喘不过气来。

  紫夏璟池怔怔地看着琢禾消失的方向,伸手抹去嘴角的那一缕血迹,目光转移到被琢禾遗弃在床边的玉佩之时,眼底混乱如一潭被搅动的深渊,而苍白的嘴角,却渐渐划出了一道满足的笑意。

  琢禾脚步不停地跑至西北处的一个院落中,使劲敲了敲门。一个长须老者吱呀一声打开院门,在看到琢禾之时,眼底划过了一道复杂的光芒。

  琢禾深吸了口气,慢慢平复着自己的气息,眼神明亮地对着老者,一字一字道:“先生,我便是凤女转世……”

  暗黑的密室之中,只有星星点点的几许烛光,昏暗地照于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身上。

  立于最前方的少年,精致的容颜即便是在这个狭小的密室之中,也美妙地不可方物,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之中,却始终阴沉沉的,让人不敢直视。

  “你所说可都属实?”紫夏暄溪沉声问道。

  黑衣人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属下已查的一清二楚,绝无半点虚假。”

  紫夏暄溪这才展颜一笑,眸中带着些跃跃欲试,“很好!很好!经过这一次,我倒要看看阿琢她,还能如何……”

  暖融融的烛火下,丝丝冷笑蔓延开来,惹得那些烛火跳动着,颤抖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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