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2)
猛的被提起来便甩到墙边,虽是御潋涵的手垫在她脑后,可仍是顿时被摔得阵阵发晕。怒吼声震人心肺。“即便青楼也没你这般来去自如,我瞎了眼一再让你摆布。就是个婊子也没可能倒贴精光还……”
“你骂我是嫖客。”
董弈妍的不以为然和脸色铁青的御潋涵对比鲜明。她嘴角含笑,显得有恃无恐。
“好、好、好!”
御潋涵连说三个好,想来她独自出去已经知道了当今天下大势,如此狂妄倒也不出为奇。
讲到最后一字语气中已是毫无情谊可言,董弈妍的笑容亦有些不自然。毕竟曾是王者,气势张弛间岂是常人可抵,他冷笑道。“你不是很喜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一套,报复我不惜以自己为饵。索性便成全了你,七日内能爬得起来我就放你逍遥自在。”
眨眼间御潋涵扯下董弈妍褒裤即要用强。她毫无反抗之力,从前舍他而去尚心知这个男人决计不会伤害自己。而此番亦禁不住怵然惊心,用尽气力阻挡只是连双手都给死死箍住。
“伤我无妨,你若……”
话未讲完被什么狠抽到了身上,御潋涵突然松手之下她差点瘫在地上。他声音如野兽嘶吼。
“滚!”
不等董弈妍拿起扔在自己身上的外袍站直身,御潋涵一把抓着其衣领扯过。她吃痛低哼,只听他忿恨道。“你最好日日求神拜佛楚辰风会对你荣宠一世,庇护深宫之中。下次只要被我看见便把你做成人彘养在罐里,永远哪里也去不成!”
董弈妍扶住墙才堪堪站稳,胃里一阵阵抽搐,她只觉头痛欲裂。终于有机会开口,轻唤道。“涵……”
“滚!”
“你确定让我带着球滚……”
“别再试我耐性,最后说一遍,滚!”
又是一面墙壁轰然倒塌,落了董弈妍满身,发丝早已散乱愈显狼狈不堪。御潋涵死死攥着拳头,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下杀手。
“且慢!
别滚!不是,什么带着球?”御潋涵双目赤红,犹如地府修罗。而转眼仅剩了一脸震惊。
目光扫过她有意无意护在腹间的手……
他神情数变,紧张中全然没了往日风范。双手抚在董弈妍肩上,语无伦次道。“妍妍你……有喜了?是我的!你不会走,以后都不走?”
董弈妍微微笑着,很坚定地点头。
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同孩子有多大关系,但确是在此后终下定了决心。只有了身孕后日日心绪不宁,觉得自己对不起楚易轩。而起先也不过是想去看看他后便从此一心一意留在御潋涵身边。
曾经小产多次,能否保住孩子实在没把握。未确定安好前她不愿见到御潋涵白白高兴一场。早间突然不适欲呕,一时情急便冲了出去,不想由此造成误会……
看着仍未能完全反应过来的御潋涵,董弈妍心中不胜感慨。这样一个人会变得无论大喜大怒,牵动心间的都是因为自己,她还夫复何求。微微抿了抿唇,浅笑道。“我不是被称狼崽子都属抬举?”
他傻傻应了声,依然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董弈妍。
“你说的话我记得,不完整的宁愿舍弃。
而我没心没肺,所以没可能因什么感动便许出自己终身。”含笑看着御潋涵,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否算告白。但对着他似乎从来也就没有过不好意思可言,做什么都可无所顾忌。
一把抱住了董弈妍,手臂无意识渐而收紧,御潋涵喜不自胜。
辗转几世,他终于是等到。
下一刻又慌不迭轻轻推开,过于小心翼翼的模样未免滑稽。
御潋涵蹲着身直对董弈妍肚子上看下看,慌张得手不知放哪。他不敢想象刚刚若真伤了她分毫该有如何悔恨。终于清醒过来,当即命人去唤大夫。他心惊胆战道。“有没有压坏?我适才是不是吓到了宝贝?”
“也不觉肉麻。”
董弈妍笑出了声,可看着频频失态的御潋涵却是眼底不知为何有些湿润。
“不是对你说。”
他自顾自捧着她小腹看个没完,一脸慈父状。柔声道。“我在问孩儿。”
董弈妍见御潋涵的神情一下破泣为笑。他不知其为何如此,只知她是真的开心在笑。轻柔地揽过到怀里,很小心避开了肚子。软语道。“一个大宝贝,一个小宝贝。”
董弈妍不轻不重擂了御潋涵一拳,尚未出声又听他嘀咕道。“有了身孕不能脾气暴……”
“我有错?”她侧头看着御潋涵。泪水仍未干,嘴角高高的扬起。
他迅速瞥了眼董弈妍而今尚未曾隆起的小腹,与此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干脆道。“我有错。”
将她揽回怀中,御潋涵只觉短短片刻心情一下历尽地狱到天上,他从未如今日般开快。情不自禁四片唇瓣相挨,研磨到心底,一寸寸化作似水柔情。他宠溺地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懒懒地伏在御潋涵胸前,董弈妍知道这里可以让自己永远依赖。忍俊不禁道。“这可是你说的。”
“哄你两句我又不会少……”
“看见没,你娘不是个好东西,踢她,踢她。”任由她粉拳相击,御潋涵满脸如孩童般灿烂笑容。
董弈妍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没好气道。“胎动得要到三个月后。”
“我这先教着,从小需知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御潋涵随口应了声,似乎从此迷上了她小腹,爱不释手径自轻抚。
轻轻抱着董弈妍,他由衷叹道。“像我被谜晕了头就是前车之鉴。”
她抿嘴轻笑,撒娇地赖在御潋涵怀里不肯抬头,从不知道他也可如此甜言蜜语……
“男人最会花言巧语,看你更像被迷晕头的那个。”
望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无涯,御潋涵只听得喵呜一声。眼见那白猫神色竟分外像是满副鄙夷。他皱了皱眉,顺口道。“那猫着实诡异。你要真想养宠物,我给你换个安分的。这只便索性煮了。”
董弈妍不由失笑。看着那轻轻松松便避开了御潋涵,在旁一脸不屑的无涯,她有下没下拍着它的头,轻笑道。“听见没。老实些,若然可别怨我不护你。”
无涯斜眼睨着她,闻言正要反击。忽的额上隐隐浮现一个龙印,随即消失。
柳儿的声音飘过:“别闹了,她还不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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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在焉地摆弄着御潋涵腕间佛珠,董弈妍靠着他面容忧郁。
来时经过山中一间寺庙,可她毫无往日兴致只想立马离开。那里曾一度游览,一同前往的尚有易星宫宫主星寰,和宸搂左护法,楚辰风。
待到时至今日,
既是世事千年其实也不过转瞬便逝,易星宫和宸搂在江湖上消失久矣,辕极大陆再次得以一统。世上没了星寰,也没了雍亦麟。楚辰风的名讳亦无人敢呼。终究是他得了天下,而登基为帝则是楚易轩。
雄魂百代日月昭,千世劫数,万里河山万里情……
是日御潋涵并未如往常般依了董弈妍,让她在外稍等片刻,称是自己进去道谢。
出来时已然手上多了串佛珠。董弈妍遥遥仰望在山门前送客的老僧,慈眉善目,不染世俗之气,尽同八年前一模一样。变的似乎只有他们自己。耳边忽的响起木鱼声。顿觉灵台一片清明,似是豁然间直穿过苍穹,看见宇宙浩渺星河满天。心中尽是无法言喻的美妙,隐约明白了什么……
董弈妍不觉一震,回头望下老僧已不再。
“还是再睡会,到了我唤你。”
猛地抬头,看见是御潋涵心里渐渐安定下去。董弈妍示意不必,可终是感到疲倦,依偎在他胸前不想出声。两人正在往皇陵路上,探望去年重伤不愈而薨的雍亦麟。细细思量得来当初她未离开时已经不妥,那一切隐瞒着的也只有自己罢了。
御潋涵见状吩咐车夫可稍加快速度,他揽着董弈妍暗暗叹了口气。目前唯望她可尽快彻底放下过往,如若不然自己宁愿将其哄在家中安安分分地养胎。特别在日前她为见楚易轩,一时心切不管不顾施展轻功之后。
周围的风有些冽,董弈妍朝御潋涵贴得更近。许是因心情,只觉车中很闷,她顺手撩起帘子向外看去。随之不由一怔,脱口而出道。“已经进来,你怎让马车入了皇陵?”
“用脑。”
话音未落,旦见董弈妍突然面色一变,径自冲下了车。御潋涵一时大惊,不敢冒然拉她当即跟了去。
董弈妍一瞬不瞬地望着前方,声音很小,生怕惊扰什么。轻唤道。“哥……”
“公主认错人,我不过一介草民如今在此守陵,您要找的人在那边。”
看着那人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董弈妍久久站在原地未动。虽然相貌分明也有七八成神似,可原来也不过背影相同而已。明知已经定局,偏偏还在奢望转机……
没有再上马车,两人步行继续前往。渐渐越发靠近陵寝,她心中莫名紧张得厉害。
对雍亦麟是怎样情感似乎自己从来没清楚过。亲情?想来更多也不过是逃避他的借口,骗到最后所有人包括自己都如此深以为然。至于动心,指不定有过,在某个一切反常的月夜。
但亦很快即被人毁灭,连带迫她走向兴许本已注定的命运。下意识看了看身畔御潋涵,无论如何那一夜到头来终是完完全全改变了所有……
不自觉猛一下紧紧抓着御潋涵的手,董弈妍手心在不停冒汗。
远处的背影再熟悉不过。是楚辰风,正坐在雍亦麟墓前说着些什么。周遭散落一地的酒坛。
“不是我要走,而是……是娘对不起你,和……他。是我,移情别恋。”
“不再爱爹,抑或根本是不肯原谅爹。”
脑中呈现出昨夜楚易轩的影子。过往犹抱在怀里的小小婴孩已变成翩翩少年,举手投足间像极了楚辰风,乃至容貌气度,言辞犀利更过之无不及。本想偷偷看看儿子便好,却不想他武功犹远在自己之上。
那跟自己相同的眼睛一眨不眨对着她。“趁着爹喝醉时所问,其实我只是想知道娘究竟去了哪。一年多了……很想您。”
轻轻唤着“娘”的语气同儿时一样,她这时才觉得楚易轩仍只是个孩子。多希望他根本没有长大。说不清心中滋味,开口只是“以他怎会喝醉。”
“在娘生辰那日,面对的是我,娘为爹所出。这并不难问。”
“娘不会不知道爹,在外人面前永远是神一样的天下至尊。可心中苦寂有谁能知,不过岁月沧桑空寂寥……”
楚辰风拿着酒坛的手微微一颤,整个人愣住,他听到了董弈妍的脚步声。
转瞬仅笑了笑。晃了晃头又拿起坛酒,拍掉封泥一饮而尽。
“可有后悔?”
楚辰风低笑,脑中从来未曾出现过这两字。无论如何自己也没可能做到眼睁睁看着董弈妍犯险,没把握的事他绝不会做。悠悠道。“何来后悔,即便重来我仍会做同样决定。”
少顷,
“如此最好,我也不悔。”
楚辰风骤然满副震惊。片刻慢慢地回头,他的身后站着董弈妍。
风起,一张纸笺飘落在手中。
质地脆弱不堪,折痕更甚深将裂。曾经三年随身的短短十七字已不肖多看。触手之下瞬息浑然破碎,楚辰风堪堪抓到一角。犹已褪色的一个字。眼前整个天地间只剩了董弈妍……
在她裙边一只白猫唇角微动,
纸碎漫天,凌空飞舞,如花瓣,落随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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