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左柳的提议,赵立秋和赵立冬虽然也很难过,但到底还是很快就接受了,毕竟左柳是因为想要继续读书所以才让他们跟着左大名士学习的,而且他也会继续指导他们,这就足够了。
赵立年和方辰可就没那么好的心里素质了,他们才刚刚听左柳说完,立刻就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好似被丢弃的小动物一般:“柳叔,你不愿意教我们了吗?”
左柳道:“我怎会不愿意教你们?只是我所学有限,若是继续教导你们,恐怕会耽误了你们,如此得不偿失。”
方辰红着眼圈儿,语气略带控诉:“柳叔才华横溢,教我们是绰绰有余,怎么会耽误?”
“那是因为你才刚刚考了个小秀才而已,所以觉得我才华横溢,等你将来学了更多的东西,有了更多的见识,你就会明白了。你看我,花了十年时间才明白自己的浅薄,才想要继续潜修,你还小,不应当走弯路才是。再者,你投身我爹的门下,那就是我的师弟,我仍然可以继续教导你的啊。”
师弟跟徒弟哪里是一样的道理?那不是就跟父亲突然变成了大哥一样么!方辰在心里委屈的想着。
左柳又何尝不知道方辰对他的依赖仰慕,摸摸他的头,柔声道:“我当初不肯收你们为徒,就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只能教你们启蒙罢了,如今有世间最好的名师站在你们面前,这个机会岂能错过?”
方怡在听说了左穆他们今儿来这里的目的居然是想要劝几个孩子投到左穆门下之后,高兴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左穆跟左柳可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档次啊!左柳到底还年轻,他的名号更多是来源于他的父亲,当他的学生也只能在这城里闻名,而左穆就不一样了,方怡敢肯定,只要左穆肯正式收了赵立年方辰为徒,不日他们的名字就会传遍全国!这就是名人效应!
在方怡看来,从左柳门下改投左穆门下,也就是从普通211工程的大学里跳到清华的区别,明显是百利而无一害,所以在看到连同赵立夏在内的几个人都是一副不太愿意的难过表情,心里着实是很纳闷。
不是说方怡势力,只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对先生的重视程度远远比不上古人,这也难怪,现代人一辈子,前前后后不知道要被多少老师教过,能尊师重教就已经很难得了,若是按照古人的思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那大家不知道要多出多少父母来!
左穆他们一家子一直待到吃过了晚饭才回去,比预计时间多出了一倍来,其主要原因就是赵立年和方辰两个小家伙的死脑筋,别看赵立年别的时候调皮捣蛋,可在对待恩师的事情上,态度和方辰一般无二,闹得左柳又是欣慰又是苦恼,少不得又多费了一番唇舌,这才让他们不情不愿点了头。
最感慨的莫过于左穆了,想他成名这么多年,谁人不是上赶着想要当他的徒弟?何时如今日这般,收个学生还要人苦苦劝着,那几个才勉强地点了头。可越是如此,他越觉得这些个孩子不错,良师易得,璞玉难寻啊!
送走左穆他们,方怡又耐心地挨个儿劝导了一番,最小的赵立年和方辰还哭了好久,好似当真被先生抛弃了一般,让方怡有些说不出的感慨。古人的这份淳朴诚挚的情感,当真是现代人望尘莫及的。
这拜师的事就这么定下了,赵立夏他们五人均投入左穆的门下,但是只有赵立年和方辰行拜师礼,差不多就是普通弟子和亲传弟子的区别吧,对此,赵立夏赵立秋和赵立冬三人没有丝毫介怀,以他们的资质年龄,能得左大名士亲自教导就已是天大的好事,哪里还能贪图更多?
华夏儿女尊师重教几千年,并非只是说说而已,这古代拜师可是件大事,更别提是拜当朝大名士为师!方怡也是到了这会儿才知道,左柳担心这些孩子不懂,几乎是全权接手了这件事,从一开始选择拜师吉日,然后是邀请有名望的人到场做个见证,最后是提点赵立夏他们准备拜师礼。
左穆对这件事也是十分重视,在定下吉日之后,立刻就给各处学生一一修书告知。
这拜师礼也是有规矩的,称作六礼束修,分别为: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心苦,寓意为苦心教育;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桂圆,寓意为功得圆满;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这六礼束修是最基本的,此外还要根据师徒双方的家境再增添一些额外的礼物,像左穆这样的名师,若是换了那些家族的人来,怕是什么样贵重的礼物都会送的。但是左穆本人对这拜师礼是不怎么在意的,只要心意到了就好,他十年前收的那四位学生有两位都是家境贫寒的。
左穆不在意,赵立夏方怡他们却无法不在意,白城山更是无法不在意,太贵重的东西他们拿不出来,但是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白城山自问还是能弄到几样的,他如今对赵立夏他们可比对自己儿子还要上心了!特别是前阵子左柳亲自带了好酒上门跟他赔罪之后,他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如今更是东奔西走,能联络的朋友全部都联络了一圈儿,终于给赵立夏他们弄来了两样好东西。
赵立夏和方怡已经说不出太多感激的话,大恩不言谢,白城山对他们的恩情只有等来日他们出人头地再来好好报答了!
这些日子,左穆要收徒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不仅仅是这城里议论纷纷,全国各地都有不少人在感慨:“前些日子那个用鸡生蛋蛋生鸡的论题当众问倒了左大名士的方辰,如今被就要被左大名士收为学生了!不愧是左大名士,这份胸襟气度当真是叫人敬佩!”
就连皇宫里头都少不得人在议论,刚刚被册封的淑妃也颇有兴致地问:“那个叫方辰的孩子,当真是自己想出那道命题的?”
她身边的宫女立刻躬身应道:“回娘娘,据说是他的姐姐在喂鸡的时候无意中想出来的,然后方辰就拿来问左大名士了。”
淑妃懒洋洋地靠在贵妃软榻上,目光透过宫女,一路看出老远:“是么,如此看来,那位村妇倒也是聪明得紧,无意想出来的论题,就能问住了这满朝的书生。”
“这村妇就是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喂鸡的村妇,娘娘您才是聪明睿智,举世无双。”
淑妃淡淡道:“这话跟本宫说说也就罢了,若是隔墙有耳,被人传了出去,岂不平白落人口实?说本宫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自称举世无双?”
那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奴婢知道错了!求娘娘息怒!”
淑妃看也不看那宫女一眼,自顾接过另一位宫女递上来的茶盏,抿了一口,这才道:“好了,本宫也只是提醒你,这后宫之中,是非之地,说话做事前先思量思量,你是皇后娘娘身边儿的人,理应懂得这些道理的,以后别再犯了。”
那宫女一连声地应了,吓得脸色苍白。
左柳挑选的拜师吉日是在腊月初六,这天凌晨,酉时刚过,天还黑着呢,赵立夏他们就都起来了,厨房里烧了满满几大锅的热水,几个人轮流沐浴更衣,白城山亲自过来监督,还带了白婶儿过来给他们梳发髻。
这般忙了好一阵子,直到天刚蒙蒙亮才都收拾妥当了,瞅着都已经是卯时了,白城山和方怡连忙催促他们动身,吉时就在辰时,他们可不能去晚了!
当白城山驾着马车载着他们赶到左府的时候,那里头已经有不少人到了,左柳和另外一个年轻人正带了家丁在门口迎客,看到白城山他们,连忙走过来:“来了?先进屋里坐着歇会儿,吃些东西,时间还早。”
说话间,刚陪着左柳站在外面的另外那位年轻人也走过来,笑道:“大哥,这几位就是爹的学生?”
“嗯,这是白老哥,这几个,赵立夏,赵立秋,赵立冬……”
“等等。”那位年轻人打断了左柳的话,微微弯下腰,打量着站在最后的赵立年和方辰,然后指着他们道:“这个一看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定是方辰了,这个活泼的是赵立年。”
左柳笑道:“你倒是猜得准。这是我二弟,左竹。”
赵立夏立刻道:“左二哥好。”
方辰和赵立年却齐齐喊了声:“竹哥哥好。”
左柳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竹哥哥,这称呼倒是不错!”竹哥哥,猪哥哥!
左竹先是一愣,很快也明白过来,无奈道:“爹爹这名字取的可当真是不好!”
这边正说笑着,那头总管就催过来了:“大少爷,二少爷,先别聊了,老爷正找你们呢。”
左柳和左竹应了一声,带着白城山他们进了门,又领到一个偏厅里,让他们先在这儿等着,吃些东西,等会儿在喊他们过去。几个人点头应了,他们天不亮就起来了,这会儿当真有些饿了,不多时,就有家丁送来了早饭。
等到吉时差不多到来的时候,左柳和左竹过来了:“白老哥跟我二弟一道,你们几个跟我一道。”
赵立夏他们连忙站起身,互相整了整衣襟发髻,确定没有问题了,然后才拿上拜师礼,跟在左柳的身后,严肃地走进正厅。
正厅里此刻已经坐了不少人,却都一派庄严肃穆的神情,偌大的厅里静悄悄的,左穆此刻正端坐在正厅上位,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他此刻也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左柳领着几个人走到左穆身前不远处,这才停了下来,他身后的赵立年和方辰也立刻顿住脚步,在他们身后的是赵立夏赵立秋和赵立冬,等到左柳走到左穆左下方站定之后,五个人依次跪下,将手中的拜师礼微微举高。
左穆略微一颔首,抬了抬手,另一边的左竹和左家老三左松上前,依次将五个孩子手里的礼物接了过来,列在左穆身前的案桌上。
而后,赵立夏赵立秋赵立冬三人齐齐行了一个大礼,之后便退到一边,大厅中央就只剩下赵立年和方辰,两人站起身,冲着左穆行了四个大礼。
四拜过后,两人依次道:“学生方辰,慕师之道,求为授业弟子。”“学生赵立年,慕师之道,求为授业弟子。”声音清亮,字正腔圆,听在耳中分外悦耳。
左穆静默片刻,起身,回了一礼,道:“师当有传道、通才之德;弟子亦具尽言、就养之道。汝可知否?”
“学生铭记于心!”
“孺子可教也。”
左穆的话音刚落,在座的就有人抚掌相庆:“恭喜左先生又得高徒。”
直到许多年后,方怡都时有感慨,这一日,或许才是他们赵方两家一生中最大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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