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依据我在人间世界行医时所培养成的心思缜密的特点,我立时便猜到了那少年的来历。面对于此,我唯有选择苦笑。当初自己选择医者这一职业时,便做好了讲毕生的经历都投入到这崇高的职业中的打算。我喜欢自己的事业。偏偏造化弄人,我不能再继续我的医学梦想,却每天都要面对着自己最为厌恶的杀戮。上天和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啊!
也罢,我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那就坦然面对吧!此战一句不可避免,我有什么理由选择逃避呢?
从我答应少年的一刹那,我便已料到,这将是我三十年的人生经历中最为精彩的一战。以三十岁的我对阵二十余岁的自己,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一个少年才俊、飘逸洒脱;一个成熟稳重、经验丰富。无论谁胜谁负,都是自己战胜了“自己”,不是吗?
“请亮兵刃!”我微笑着对对面的“自己”道。此刻,在我的意念中,年轻的自己的眼前不再是一片雾蒙蒙,他和我一样,双目璀璨生辉,明亮而深邃的瞳孔中,流露着逼人的英气……
年轻的“自己”不曾客套,一团起色光芒在他的受阻缓缓发出,须臾,光芒陡增,顷刻间凝聚成一把天蓝色透明长剑。剑身四周,流光闪烁,伸缩不定。
“紫电青霜,无锋无刃,变幻莫测。之所以形成此刻的形状,是因为我喜欢长剑!”年少的“我”潇洒笑道。
我会心一笑,意念动及,将同样华丽诡异的水云握在手中,对“自己”简单介绍道:“水云,通天彻地,如水似云。不比你差!”
在旁观者的眼中,我和“自己”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立着,如同两尊雕像。然而,我们的对决,早已在彼此的意念中展开!
犹如万里碧空中的一声霹雳巨响,我的脑海里忽然呈现出我从未经历过的人与事,战机在头顶突破音障时的巨响,战车碾压地面时的轰鸣,极度寂寞下的隐蔽、等待,一位长相酷似云儿的女军人,那种被深深隐藏的强烈的爱……
对于我和“自己”而言,无论怎样形容这场空前绝后、势均力敌的都毫不为过。我知晓对手的一切,清楚他每一招的招式,会击向我身体何处,所以可以提前防范。反之,对于他,也是如此。我们有着同样的相貌、同样的身手、同样的心态,使用着相似的神兵利器,快意人生,不过如此了吧?
我和“自己”的这场在日后被广为传说的决战真的有种“见面不如闻名”的意味,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可笑。分别代表云梦泽对立双方的两人只是傻傻地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骊水城楼上,令旁观者实在失望的很。可是,除此之外,闻名还能这样呢?这看似形如儿戏的心意对决,实则凶险无比。我必须全神贯注、集中精力,才能化解意念中“自己”的每一招每一式,外界的极其微小的清风拂面、落叶废墟都有可能使我的注意力分散,从而丧命于对手的神器之下。反观“自己”,也是如此。在我们彼此的意念中,宇宙万物、时间、空间都已经不复存在,只有一团淡蓝色的光芒在虚空里飘忽不定,宛若幽魂——那是对手的身躯!在淡蓝色光芒的周围,一些华丽而诡异的光束不时被激发出来,与之相伴的,还有一些或如若蚊蚋、或惊天巨响的声音……
此时的云梦泽,万里碧空、秋凉肃杀,而在我和“自己”的意念中,早已是风云变幻、雷电交加……
不知过了多久,我平时并不常遇到的疲倦感向我袭来,意念中出手的速度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无名的恐惧感由心底生出,我不由得大惊失色。对已经是而立之年的自己而言,三十岁早已是逐渐走向衰老的年龄了。这么多年的风餐露宿、疆场驰骋时我的身体呈现出快速衰落的迹象,体能不再的正值青春的“自己”的对手。看来。我准备与对手进行消耗战的想法从一开始就错了。对一个狙击手而言,最擅长的,便是耐心!耐心隐蔽,等待目标的出现,一击毙命!
我渐渐感到自己心跳加速,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早已汗透衣衫,四肢百骸痠楚难耐,意念中的每一次出手都格外艰难。而我的对手,却心跳均匀、呼吸和缓,全无一丝疲惫的迹象。他发出的每一招式,都曼妙流畅、飘逸洒脱,宛若舞步。绝望的心情如同一张巨大的鱼网,向决斗中的我缓慢而固执地靠近着。我这一生,征战无数,复城无算,尚未有过一次败绩,人称“无敌复国将军”。这不败的记录,就要被改写了!而且,这被改写的记录,也意味着我生命的终结。只是,我若死了,云儿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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