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局部失忆
三月,草长莺飞,柳树将绿,桃花将红,又是一番春意盎然的景色。一名素衣女子迎风而立,小溪潺潺的流水声像一首美妙的乐曲,流过心间。
“夏姐姐,夏姐姐。”由远及近的少年声音让夏挽烟微微侧首,看清来人后,淡淡一笑。
夏挽烟没有死!一个月前,她掉落山崖,被经过的樵夫所救。一个月的相处,让夏挽烟大致了解了他们的背景。这是一座小村庄,民风淳朴,村子里的人都很热情善良。救她回来的樵夫姓柯,与柯大娘老来得子,便是此时站在夏挽烟面前的少年——柯晖!
柯晖今年十三岁。十三年以来,他从来没有踏出村子,见过的女子少之又少,第一次见到夏挽烟这么漂亮的姑娘。见她朝他笑,不由得带着腼腆之意。
夏挽烟对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年颇有好感。受这个村子的民风影响,所以柯晖的性格比较内向,同时也很善良。
“跑得这么急,有什么事嘛?”见他额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夏挽烟拿出手帕为他拭去。
柯晖感受到夏挽烟温柔的对待,脸色更红。听到夏挽烟的问题,兴奋地说道:“夏姐姐,我爹说你可以出去了。隔壁的黄大叔正好要去毓国,我爹跟他说了一声,让他顺道捎上你。”
闻言,夏挽烟嫣然一笑。若是真能去毓国,她就可以去找关子悦了。其实这座村子离天朝比较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夏挽烟心里对天朝这个国家有些抗拒。柯大爹也曾问过她,为什么她会从崖顶上摔下来。可是她就是解释不了,因为她脑海里完全没有那天的记忆。若说她失忆呢?可是她又记得自己是穿越而来的,身份是夏阀的三小姐,参加过选秀,被皇上封为思颜郡主。之后认识懿缜,知道自己不是夏正楷的亲生女儿,是毓国的怜心郡主,后来又偶遇关子悦,一个和她同样是穿越而来的女子。此时,关子悦已是毓国的太子妃,懿缜的妻子。
“夏姐姐,你是不是真得要走啊,不能留下来吗?”柯晖似乎察觉到离别在即的伤感,有些落寞地问道。
夏挽烟莞尔一笑,说道:“柯晖,人生无不散之筵席,今日的别离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遇。答应夏姐姐,一定要用功念书,不要让你爹娘失望。”夏挽烟知道柯大爹一家生活很拮据,加上晚年得子,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柯晖身上,期望他能参加科举,一跃龙门,光宗耀祖。
柯晖重重地点头,发誓道:“我一定要让我爹娘过上好日子。夏姐姐,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们一定过得比现在好!”
“好,夏姐姐拭目以待!我们走吧,别让你爹和黄大叔等太久了!”
“恩!”
夏挽烟和柯晖来到村口的时候,柯大爹和黄大叔已经在等着了。原来黄大叔有个儿子在毓国做生意,如今赚了钱,就派人来接黄大叔去享享清福。柯大爹听说后,就和黄大叔商量,希望他能顺带捎上夏挽烟。黄大叔为人爽朗又热情,一下子就答应了。
夏挽烟走过去,拜别了柯大爹和柯大娘。这一个月来,多亏了他们的照顾,她才能复原地这么快。柯大爹一家生活已经很拮据了,却依然收留昏迷的陌生女子。这份热忱,让夏挽烟感动。相信在这样的善良,除了这些民风淳朴的小村庄,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看到了。
摘下身上所有的首饰,递给柯大爹说:“柯大爹,我知道这些东西远远不够,但多少能卖上几个银子。柯晖这个年纪需要好好补一补,不然就没精神念书了。”
“不,不,不,我们怎么能收你的东西呢?这不行,夏姑娘你还是拿回去吧!”柯大爹将夏挽烟的首饰推回去。
夏挽烟隐去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柯大爹,我知道拿这些东西是侮辱了你,可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你和柯大娘对我的救命之恩,挽烟真得不知道怎么报答。我知道柯晖要上私塾,你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银子,这些东西或许能一解你们的燃眉之急。”
“那好吧!夏姑娘,一路顺风啊!”柯大爹勉强收下那些首饰。
夏挽烟由马夫扶上马车,与黄大叔坐在车厢里面,挥别了众人,扬长而去。
柯大爹看着手上的首饰,虽然不多,但每一件都很精致,可以看出价值不菲。柯大爹微微发愣,看着马车愈跑愈远。
柯大娘和柯晖对看了一眼,不明白柯大爹为什么突然呆住了。
“爹,你怎么啦?”
柯大爹回头看了一眼柯大娘和柯晖,喃喃说道:“这位姑娘,身份显贵啊!”
马车走了几天才到达毓国。夏挽烟掀起车帘,看着城门上面写着“丽都”两个打字,这是毓国的京都,毓国的皇宫就座落在丽都之内。夏挽烟微微有些发愣,拨了拨手腕上的水晶链,思绪流转。
她一直想着过来毓国找关子悦,却没想过怎么进宫。虽说她是怜心郡主,但是她根本就没有来过毓国,除了懿缜和关子悦,根本就没有认识的人。在别人眼里,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如何能进宫?
“夏姑娘,你打算去哪里?”黄大叔出声打断夏挽烟的思绪。
夏挽烟沉吟了一会,对黄大叔说:“我还没想好,黄大叔在这附近放我下车就好了,我到处看看。”
“这不行,你一个单身女子,身无分文,呆在外面很危险的。”黄大叔想了一下,说道:“如果夏姑娘不介意,不如就先在我儿子那里住下,等姑娘想好了,再离开也不迟。”
夏挽烟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如此,就叨扰黄大叔了。”
“不要紧,不要紧。”其实黄大叔还有一个想法,只是没说出来。他儿子黄大业已经三十岁了,可是还没有成亲的打算。若是夏挽烟这次过去,他儿子能够看上她,那就再好不过了。夏挽烟这样淡雅的女子,能成为他的儿媳,那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就这样,夏挽烟随黄大叔来到一家布庄。规模不大,但是生意很好,店里的伙计都忙着招待客人。看着黄大叔和夏挽烟上门,以为他们是客人,走到他们面前,热情地招待着,“两位客官要买什么布啊,我们店里的布都是最好的,而且价钱很公道。”
黄大叔摆摆手,解释道:“我们不是来买布的,我们是来找人的。”
伙计听到黄大叔不是买布的,也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看来黄大叔的儿子把这些伙计调教地很好。
“这位大叔要找什么人?”
“我找我儿子,黄大业!”
伙计一听,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老爷,老板已经交代过了,老爷这几天会过来,却没想过会那么快。老爷快请,老板就在后院。”伙计招呼着黄大叔和夏挽烟走向后院。
黄大业听到伙计的通传,立马从账房里走出来。见到黄大叔,十分激动,走过去握住黄大叔的手,“爹!”
黄大叔也是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如今父子相见,则是热泪盈眶,激动地走上去抱住黄大业,好一会儿才放开手看向夏挽烟。眼角微微丝润,用衣袖抹去,不好意思地说道:“夏姑娘,让你见笑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黄大业。大业啊,这是柯老爹在崖底救回来的姑娘,她说想来毓国找人,正巧爹也要来毓国,所以就顺便带上她了。不过她现在没地方去,所以爹想让她在这住上几天。”
黄大业抬眸,眼里有着商人的精明,对上夏挽烟的翦水双瞳,微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眼前这位女子给他的感觉并不坏,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知道他爹热情好客,但是他却不得不防。既然是过来毓国找人,又怎么没有地方住呢?而且还是柯老爹救回来的,来历不明,更让黄大业产生戒心。
“不知道姑娘要找的人是谁?在下虽不敢说交友广阔,但在毓国做生意也有一段时间的,认识的人也不少,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门路。姑娘不妨告诉在下要找的人是谁,说不定大业能帮上一点忙!”
他不欢迎她!夏挽烟从他的眼神里读出这样信息。尽管他说话的语气很客气,脸上堆满了笑容,但是一个人的眼神所传达的讯息是不会骗人的。对于他的举动,夏挽烟并不生气,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力。黄大叔可以选择让她留下,他儿子黄大业也可以选择让她离开,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她只是一个陌生人。只是,她已经把身上所有的首饰都给了柯大爹他们,现在除了挂在脖颈上的玉扳指,身上再也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可以当了。可是那枚扳指?夏挽烟握住玉扳指,在她的记忆中,她完全想不起来那枚扳指是怎么来的,但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能当,不能丢,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她的。夏挽烟不明,既然重要,为什么她对那个人一点印象也没有。眉头轻蹙,感觉到有一阵疼痛感袭来。又是这样,每次她逼迫自己想一些她记不得的事,她的头就会特别痛,而且持续的时间也不短。
黄大业皱着眉头打量脸色渐渐苍白的夏挽烟,不明白她是在做戏还是真的煞有其事?如果她在做戏,那么他不得不说她的手段太高明了,竟然能演得这么逼真;但是如果是真的话,那也未免太巧了些吧?
倒是黄大叔,一见夏挽烟这种情况,忙上前扶她坐下,担忧地问道:“夏姑娘,你没事吧?这是怎么啦,怎么脸色这么差?你看,额头还冒着冷汗呢!”黄大叔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难免有些慌张。
惨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夏挽烟虚弱地朝黄大叔笑了笑,说:“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黄大叔,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我可以自己去找朋友!”
黄大叔一听这话,一脸怒容,不满地说:“你说的是什么话,你都这样呢,还想着走。别走了别走了,今晚就在这歇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大业啊,你快去找个大夫给夏姑娘看看,我看她这样子,身子肯定出了什么毛病!”
黄大业看了看黄大叔,又瞥了一眼夏挽烟,请大夫也好,可以看出她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我爹说的是,姑娘今晚就先在这歇下吧,待身子好些再做打算。”接着对着外面扬声道:“来人,快去请个大夫给夏姑娘看看!”
夏挽烟可不会傻到真得认为黄大业是为了她好才给她请的大夫,从他的眼神里,夏挽烟明显看出他不信任自己,甚至以为自己在演戏。不由得苦笑,这种被人冤枉的感觉还真不好受!
肃穆的御书房,夜天凌、夜天漓和元晟睿正在商议国事。自从夜天凌登基后,影姬被夜天凌封为御前女官,掌管着宫女们的调配,也成了夜天凌的专属医女。
“姑姑,这是茶水。”一位宫婢端着茶水走近影姬,低声说道。
影姬当着宫婢的面以银针试毒,确定茶水没问题之后才接过茶水,“你先下去吧,这里我来侍候就行了!”
“是!”福了福身子,宫婢已经退下。
影姬把茶水一一放在三人旁边,准备俯身退下,却听夜天凌叫住她,“影姬,最近有什么消息?”
影姬知道夜天凌问的是夏挽烟,微摇头,见到夜天凌眸底的黯淡。
“没事了,你先下去吧!”夜天凌摆手,动作有些生硬。
躬身退下,在踏出御书房的那一刻,惊讶地看着朱正迎上来。自从楼主登基后,国事繁杂,不仅楼主,连三大护法也很少回去冥衣楼。冥衣楼已暂时交由天然居的掌柜打理,而朱正亦接管了影姬之前负责的情报网,现在正全力寻找夏挽烟的下落。如今进宫,想必是有了夏挽烟的消息了。
果然,“护法,找到夫人了!”朱正惊喜地说道。今天他和掌柜去当铺的时候,正巧撞见一位大叔去当首饰。因为那些首饰太过精致,完全不像那位大叔所有,所以朱正好奇多看了一眼,居然让他发现了一支梅花簪。那只梅花簪,他曾经见过夏挽烟戴过,因为精致,所以看一眼就记住了。后来他问过那位大叔,也证实了那些首饰确实是夏挽烟。原来夏挽烟那天跌落崖底之后就被大叔所救。怪不得冥衣楼的人在崖底整整找了三天三夜,也找不到夏挽烟的踪迹。
“那夫人现在在哪里?”影姬追问道。
“据那位大叔所说,夫人是去了毓国!”朱正答道。
“毓国?”影姬呢喃道,转身快步走进御书房,打断夜天凌等三人的谈话,“皇上,找到娘娘了。”
夜天凌先是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眸底透露出来的喜悦清晰可见。
“她在哪里?”
“夫人去了毓国!”
“应该是去找毓国太子妃了!”元晟睿出声,猜测道。
夜天漓站起身,对着夜天凌拱手作答,“皇兄,就让臣弟去接皇嫂回来吧!”
“不,朕自己去!”夜天凌望着夜天漓一眼,“朝中的事就暂时交给你和晟睿了,有什么事,就飞鸽传书给朕。”
“皇上,不如让微臣陪您吧!”元晟睿说道。
夜天凌摇头否定元晟睿的提议,“不必了,朕自己可以,你立即修书给懿缜太子,告诉他,皇后正去他那里,让他无论如何都要留下皇后,直到朕将皇后回来。”
“微臣遵旨!”
一位年纪老迈的老人家三根手指搭上夏挽烟的脉搏,据黄大业店里的伙计所说,这是京都医术最高明的龚大夫,号称“再世华佗”,有好多人千里迢迢都跑来给他看病。
夏挽烟倚着床背,刚才头实在是疼得厉害,所以黄大叔让他儿子给夏挽烟收拾了一间厢房,希望她能好好休息一下。
“姑娘之前的头有没有撞伤过?”龚大夫收回自己手,看着夏挽烟问道。
夏挽烟蹙眉想了一会,好像没什么印象。
“啊……我想起来了!”黄大叔突然出声,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调到他身上。
黄大业以为黄大叔想起的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所以想拉着他离开,“爹,我们先出去吧,别打扰大夫为夏姑娘看病了!”
“等等,等等!”黄大叔将黄大业拉了回来,对着夏挽烟和大夫说道:“夏姑娘,之前柯老爹在崖底救你回来的时候说,你的头撞到了一块大石头,那时还留了好多血。”
“是吗?”夏挽烟呢喃着,怎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就对了。因为姑娘之前撞上过头,所以现在脑子里有一块淤血。这块淤血在凝聚在脑子里没办法拿出来,因此会造成部分记忆丧失。”
局部失忆?夏挽烟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词。抬头问道:“大夫,那这块淤血什么时候可以散啊?”
“说不定,有可能是一天,两天,甚至一年,两年,也有可能永远都不会散。这个要看姑娘的造化!老夫现在给姑娘开一张药方,可以暂缓姑娘的头痛症!”
“谢谢大夫!”夏挽烟点头感谢道。
“不用!”
龚大夫站起身,黄大业立刻说道:“来人,送龚大夫回去,顺便帮夏姑娘把药抓回来。”刚才听到大夫的诊断,黄大业终于明白原来夏挽烟不是在演戏,而是身子真得出了问题,而且还是脑子。
“夏姑娘,你就放心好好休息,等熬好药后再让人端给你喝!”黄大叔善解人意地说道。
面对黄大叔的热情,夏挽烟没有说什么,反而抬眸望向黄大业,她想知道他的看法,是不是还会认为她是在演戏?
黄大业也似乎明白夏挽烟的想法,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夏姑娘好好休息吧,其他事不必担心。”
夏挽烟微微颌首,看来黄大业已经相信自己了。
“如此,叨扰了!”
黄大业点点头,和黄大叔一起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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