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什么?您要亲自押货去京城?不行!”
柳梦梅什么都没说,只是躺了下去再也不说话。
只是他感觉到身后的婢女并没有听话乖乖离开的意思:“柳家人,本来就是前朝国师水帏后人,先祖玩弄了政治权势这么久,作为柳家人,怎么也要稍微能闻出一点政治气息来吧,卫家,这棵大树,就快要摇摇欲坠,这个时候,我只要稍微给卫家一点甜头,卫家……就会乖乖把南方的许多大利让出来,因为他们撑不住了……”
柳梦梅说完,又咳了几咳。
“可是,那匹卫家所定的西柳丝,是最高规制,西柳蚕种,在最西北的火热戈壁的流沙河中,取得了西柳蚕种,也不等于能织出丝,还需要东北之北极玄之地的冰做成梭子,才能……才能……那本来就是玩不成的任务,卫家实在玩我们柳家……”
柳梦梅本来暗淡的眼中,仿佛射出了万丈光芒:“这是我们将柳家扩大到中原,南边去的唯一一次机会,商机便是先机,我作为柳家传人……不能退却。”他看着手上那张纸,上面画着连琛珏请人订做的玉石的样子,的确是……
国运石。
“那个……女人,她已经有了绝世武功,本来水家后人,分成两支,本来就是一从文,一从武,从文那支无法从政,这才退而从商,当年水先祖,将他所学分成了一文一武,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若是我们有这般武功襄助,早就……早就……”他剧烈地咳嗽着,平复下来,才命令贴身婢女道:“我意已决。那个女人,吃了这么多白食,总要贡献点什么,让她去西北火热戈壁,还有东北之北,根本不算什么。想要国运石的人,这点苦都吃不了,还如何复国?”
月牙泉中,叮咚响着水流声,西北便是白日炽热,夜里十分凉快,连琛珏在这清凉夜中,正抱着已经熟睡的连连,站在阎晨窗前,微微叹气。
“这个是……你的儿子呢。”她现在是改不掉,找他说话的习惯了。
毕竟。
说了这么久了。
“淮志子说你,是丹药之力流转错了经脉,当时是受了刺激……才这样。不过……这样也好,很……可爱。你好像连连的哥哥一样。”她的声音有点沉静,却在月光里一点点浮上来,直到触到他的耳朵,柔软地,轻轻地。
他的手,仿佛动了一下。
“如天之幸,我有了能保护自己的能力,或许……我是说或许,要离开你和连连,还有淮志子,那个喜欢听墙根的妇科大夫,还有红斗鸡王带子,一会,你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差别吧?”
她现在内息增长,方圆一丈之内的呼吸,她都听得清清楚楚,知道淮志子又在听墙根,有点无奈,又有点……可笑。
她的心,竟然有些柔软。
不可思议地柔软啊……
“你还不知道吧?我想要的……比我现在能得到的,还要多的多,多得多,我从小……”她根本不管外面是不是有淮志子在听着,只是看着窗外的月亮,道:“我从小……也是这样一个人,已经有的不知道珍惜,却总是,想要比我能得到的多的多东西,所以……我很无情。应该说,绝情。当绝对理智取代了相对的情感,我想,这就叫绝情吧。可是越是绝情的人,总是越孤独,越渴望感情,越脆弱。”
她拍拍怀里的孩子,沉默着,仿佛在寻找词语,寻找一种最好的措辞方式:“后来,当我发现,我被阎清伤到了心的时候……我只能,只能想望比我能得到的多更多,多的不能再多的东西,非得到不可。所以……”
她把连连安放在阎晨身畔:“我其实是要说,我注定要孤身一个人,为了我所要的东西奋斗,就请你,照顾连连,还有带子。不,是你们两个人。”
掖好了被子,她吐了一口气。
眼角有点湿润。
走到门外。
“出来。”
看到淮志子树一样挺立在阴影里,他背对着她,不说话。月光,照得他的头发,好似银丝。
许久,才丢出来一句。
“你要为之奋斗的东西,我可以帮忙么?”
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她点点头。
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而且……她……对淮志子,不安好心。
如果她要去后宫里掀起血雨腥风,势单力孤,是不可能的,而柳家……又不知道靠不靠得住,唯一能图,此刻只有淮志子。
“爹爹死了之后,你我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她点头,算是答应。
淮志子的脸上,现出一种说不清的神态,仿佛是释然,又是紧张,又是害怕。
是的,害怕。
如果说他最开始,只是觉得她有趣可爱,甚至喜欢逗弄她,现在却有些害怕。
她没有恨,一点仇恨都看不出来,却已经……变得这么可怕。
丢下同伴,丢下老父,丢下情人,甚至……孩子。
连这些都能割舍,只是为了她要的东西,却不是因为仇恨的驱使,他弄不明白,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不懂。
西北戈壁滩上,烈日炎炎,像是天上撕开了一张饥渴的大口,几乎要吸干陆上所有的水分,尤其是盯着烈日下,行走在烫热的戈壁上的一队人。
准确说,是三个人。
连琛珏,柳梦梅,淮志子。
“西北蚕种,这种东西,连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这种病体,不知道还撑不撑的住?”连琛珏本来对柳家家主柳梦梅是无比尊敬的,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可是如今到了大西北戈壁,走了这么几天,又累又饿又渴,这个娇生惯养的家主还每天差使她,当做理所当然,连眉头都不抬一下,有派头……真有派头……
她本来火气大,如今在这戈壁里一催,更加口气不好了。
所以阴阳怪气,讽刺起柳梦梅来了。
当然,她也是在估摸过柳梦梅不会往心里去才毒舌的。
“你看你,这么热的天,脸上还围个纱丽,你真以为你国色天香,山里有劫匪要劫色么?”连琛珏越说越火,看着柳梦梅的大爷派头,笑吟吟便毒舌起来。
淮志子脸色绷紧,有点想笑不敢笑。
柳梦梅脸上蒙着黑色纱巾,紧紧包裹着,汗湿透了一大半,刚想反驳,便立刻收敛了,只是那股气在心中郁结不去,狠狠咳了起来……
连琛珏心中暗叹,病秧子。
她还敢取笑别人,其实自己要不是有个淮中子用尽毕生功力,她比病秧子也好不了多少。
不料这一咳,却怎么也没停,只差把肺咳了出来。
淮志子一摸他的手腕,从胸口抓了一把药给他塞了进去:“我们要赶紧赶路了,我这里的药草快要消耗完了,水也快没了,若是找不到沙漠绿洲,他的病……”
“病成这样,还出来跟着瞎掺和,好好在家当大爷不好么?”
“这种蚕种,只有柳家家主,才知道如何寻找,这是家传秘法,我不能泄露,西北蚕种就算引进了回去,也会因为不适应而失去活力,织出的丝绸一代不如一代,所以每一代的家主,都背负着寻找西北蚕种的使命,这一次……”柳梦梅一边咳,一边解释。
其实柳梦梅也算好脾气,都这样了,还好脾气地解释。
以前就知道躲在帷帐里,还以为多神秘多高深。只不过他解释归解释,做派始终太大爷……
“前面有水声……”连琛珏内功深厚,远远已经能听到水声了,戈壁绿洲,终于来了,她这几天都没有洗澡了,又灰又累,终于有个水池子,泡泡澡也好。
“太好了,终于可以洗澡了。”柳梦梅咳完,终于说出这么一句激动的,完整的句子:“快扶我过去。”
连琛珏真想一马鞭子抽在他的马屁股上,让他摔个狗吃屎。
柳梦梅的眼睛闪闪亮,回过头来:“不遵从我的命令,我们两个谈好的条件,那就作废。”
连琛珏咬咬牙,终于认输,她有内功,轻功施展起来,比淮志子快上一倍,扶住那巍峨又娇弱的柳大爷的身子,她心中憋屈无比。
这个柳大爷,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绅士风度。
而一旁观战的淮志子,早就大笑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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