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西北也并不是一片荒凉,至少连琛珏站在这月牙泉边的九重楼上来看,便觉景色如画,十分美丽,甚至还有翠鸟,掠过月牙泉,清脆叫着。
月牙泉边望月楼,望月楼,便又属于望月山庄柳家所有。
望月山庄,便是柳家的资产之一,西北柳家,和江南卫家,正是阎朝两大显族。而西北柳家掩盖着一个秘密,就是他们的先祖,便是前朝退隐后的宰相水帏。
淮中子,是水帏后人中,比较热衷于反阎统治的那一支,水帏水帏,淮中子的先人曾叹,只要有水帏一半,便早就成功了,何必这般?
后来因为顶着水帏后人的名号,十分不便,早便改成了,一半一半的淮姓。
而作为水家后人较为务实的那一支,也因为水家后人在阎朝无法立足的缘故,取了不在水边在柳边的寓意,期望开拓新的时代,再也和前朝无关了。
应该说,西北柳家,和淮中子,基本是不往来的。
若非淮中子没有了办法,也不会利用梅花形标记,让连琛珏去西北柳家投靠。
所以刚开始,连琛珏和淮志子的地位,十分尴尬,亏得连琛珏脑筋足,只说是淮中子后人,将阎晨,还有淮中子的事都蛮了过去,一概不提,才得了些安稳。
不过柳家也大概能够猜测得到连琛珏一伙人极有可能是犯了案,惹了朝廷,否则武功这般高强的淮中子都护不住后人,反而交托给旁支,也太蹊跷了。
连琛珏心知柳家都是心中生疑的,也一直想要探她的虚实,为了能在这茫茫大世界找到一个安身之地,此刻她才安然坐在这望月楼上,和那柳家家主,柳梦梅一起,虚与委蛇。
柳家家主她向来见不到真容,总是在帷幕之后,传些声音出来。
连琛珏就算看不顺眼,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家主召我来此处,不知道,有何贵干?”柳梦梅已经不止一次刺探过淮中子的事了,可是她怎么都不肯告诉柳梦梅淮中子已经死了,只是说家父出海修道,若是她告诉柳梦梅她爹爹已经死了,他怎么都会怀疑到她,然后再将她赶出去的。这一次不知道柳梦梅又有什么可说的。她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珏儿妹妹,这次我叫你来,不过是为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柳家,从来不养吃白食的外人。”那冰冷的声音从帷幕后面传来,连琛珏不禁心中一紧。
柳梦梅虽然是柳家家主,但是疾病缠身,因此常年不用真面目示人,此番淮志子前来,也对柳梦梅的病下了一番功夫,只有她,并没有做什么正事,看来……
“家主哥哥,你这是一定要针对珏儿我了?”连琛珏也不示弱,轻轻啜了一口雪山银针,不紧不慢地应对着:“珏儿的确做了很久的米虫,这一点,珏儿是远远及不上阿志哥哥的。”在柳家,她和淮志子是一对兄妹。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卑不亢。
她不能卑,因为她本来就有这一分人格,自尊,轻了自己,更要叫人看不起,而她不能亢,则是因为若是离开柳家的大力支持,她想做的事,一件都做不成。
天下也只有柳家这样的大家族,能够名正言顺地,将她重新包装成秀女,重新送入宫中。而她在宫中的成败与否,又要看能否得到柳家的支持了。
柳梦梅沉默了,看来很认同连琛珏的说法,她的确是一只不事生产的大米虫。
连琛珏紧紧握住杯子,在手中转了一圈,杯中的气,还是袅袅冒出,只是她轻轻一推,那杯子就平平飞了出去,帷幕被风劲一带,也稍稍吹开一点。
连琛珏依稀看到帷幕中那人唇红齿白,一闪而过。
顿时有一娇滴滴的女声从帷幕后传来:“敢对家主不敬?是想被赶出去么?”
那个女人,正是忠心护主的柳梦梅的贴身侍女兼护卫。
连琛珏笑笑:“还请姐姐看看杯中茶叶。”
她已经有了淮中子毕生功力,刚开始几天不能熟练运用,来到望月山庄柳家这几日,已经偷偷练熟,甚至跟淮志子一起学起了外功内功相调剂之法。
只求最大程度地将淮中子的毕生功力发挥起来。
那杯中茶水,已经被她一点功力,彻底冰镇起来,彼时冒出的气,不过是寒气罢了,而那几页银针,也早就在冰茶坨中摆成了漂亮的梅花形。
本身运功将茶水冻住,并不是什么高明的功夫,只是要正好趁茶叶在热水中飞舞成梅花形状,立刻施工,不早一刻,不晚一分,不多一点,不少一些,难的就是这恰恰好。
帷帐之中没了声音。
柳梦梅的贴身侍卫兼婢女,是服侍了他十几年的,自然是柳家倾全力挑出来,武功最好的。
只不过连琛珏敢打赌,她是怎么也比不上第一高手淮中子的内力。
果然柳梦梅咳了一咳,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连琛珏声音清脆,笑道:“家主哥哥,珏儿不妨碍您进药了。”此时正要到晌午,正是柳梦梅喝药的时候。
她便退了出去。
她来到望月山庄多久,便将自己压低了多久,只因为她当时刚刚洗髓筏血,气血还不够畅通,也无法将淮中子的一身内力运用自如,时日一多,她已经渐渐掌握了诀窍,能将这一身武功用出个七八成,已是十分够了。
是该展露风采的时候了。
连琛珏肤色如蜜,在正午日光中闪耀着,衣袂翻飞,倒也颇有些英气。
她连琛珏,终于……
终于真真正正地,回来了。
用这种风姿,这种体态,这种凌驾于人之上的姿态,回来了。
国运石……
早晚要是她的。
露了这一手,自然不可久留,她相信,柳梦梅这样的商人,不会让她白白吃柳家的饭而不利用她的。
那个时候,她或许可以谈谈条件。
毕竟,她的武功,至少也能排上个第二?
第二就好,她不贪心。
“连连……我回来了哟……”她走进柳家专门拨给她和淮志子,王弗如阎晨的小院子的时候,叫出声来:“快些抱来我瞧瞧,是不是又长胖了?”
“你这个娘也真是……”王弗如抱着呼呼睡得正香的小连连出来了,连琛珏懒得起名,就叫小连连,一直叫到了现在:“也不张罗着起个大名。”
连琛珏一本正经:“姓连,名连,叫连连,不好么?”
王弗如嗤之,不说话,这时淮志子从另一间屋子中走了出来,关上了门,那里正是阎晨的大门。
王弗如眼神一黯,低下了头。连琛珏拍拍她的肩膀,也没有说话。
阎晨醒是醒来了,只不过智力水平,下降到了五六岁的年龄水平。每日里闹着要玩,但是柳家岂是这样任他胡闹的地方,只好由淮志子施医术,让他昏睡过去。
说也奇怪,只有阎晨对着连连的时候,才能稍稍安静下来,沉静的样子,极像恢复了神智。
但是转瞬,便又成了小孩子,连连琛珏都不认识。
是啊……连琛珏现在,早已不是徐珏,甚至连声音……都变了。
洗髓筏血,端的厉害。
王弗如每日为了阎晨伤神,已经瘦了一大圈。
连琛珏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莫急,不出五日,柳家家主,便要和我议和。到时候谈了条件……”她看看怀中儿子白白胖胖的小脸,不禁伸手捏了捏。
儿子睁开惺忪的大眼睛,迷茫地看着连琛珏,依依呀呀挥舞起手臂,很是兴奋的样子。
“连连,看……”她摊开手心:“这是什么?”
那是她根据记忆,仿制出来的国运石,只是穿着一根红线,颇没有国运石该有的样子。
她满意地看着儿子伸手抓住了“国运石”,好像抓到了天下。
“不……不能吃……”她抓回连连沾满口水的小胖手,微微笑起来。
淮志子收回目光,她一笑,便和万丈光芒齐放一般,刺眼。
不敢再看。这一刻的幸福也有点恍惚了……
这样的日子,也在一天一天少去吧?
他坚定了刚刚晃动的心神,师傅之仇,灭谷之恨,不可不报。
他从小在土申谷长大,虽然之后曾去各地救人,却也记得,土申谷,是他的家,土申谷的村民,都好像他的家人……
可是一夕之间,便都……死了。
他握拳,转过头去,再也不管她笑容里到底有多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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