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到了么，烟花巷就是这里了么？”冬巳感觉凉葵已然落地，想要睁开眼睛，却被凉葵死死的按住脑袋在胸口，动弹不得。
“还是没到？”冬巳有些失望。
“到了。”凉葵看着满目萧索的景象，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那快些松手啊。”冬巳有些着急了。
“你先想好，无论什么样子，你都要看？”凉葵问。
“是，什么样子，我都要看。”冬巳坚定的在凉葵怀里点了点头。
“好吧。”凉葵说着，把冬巳从自己的怀里解放出来。
“啊！”冬巳只看一眼，就惊得捂住了嘴巴。
放眼望去，都是残垣断壁，根本看不到什么完整的景象，尘灰漫天，伴着腐朽的味道，充斥在周遭的空气中。
“这就是烟花巷？”冬巳不敢相信的回头看着凉葵。
凉葵不动不语。
“不是，不是烟花之地么，应该是……”冬巳转回身子，慢慢的朝前迈出步子。
“你到过烟花之地么？怎么知道烟花之地是什么样子的？”凉葵跟在冬巳身后，静静的问。
秋风瑟索，抚过冬巳脸颊，吹起耳边散落发丝。
“烟花之地，应该是，很热闹很热闹的……”冬巳看着空街两侧的破旧房屋，脑海里竟然出现了奇怪的景象。
这些房屋一下子都修缮完好，颜色也新鲜如初，挂着牌子，飘着旗子，街上忽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门前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鸨母，看见生人就紧忙往自己的屋子里拉。
冬巳头疼得捂住了眼睛。
可是那景象仍旧没有消失，她的身边有奄奄一息的小姐妹，她在求助，一个穿着水蓝衣衫的人，把她领到了自己的屋里，然后……然后她穿了美丽的衣衫，在台上执了扇子，翩翩而舞。
“怎么了？”凉葵从身后抱住了她。
疼痛渐渐褪去，冬巳睁开眼睛。
一片残忍破败的景象。
低头看去，方才疼时不知朝那个方向跑了几步，现下脚下竟是踩了块裂了缝的旧招牌：清水阁。
冬巳寻了招牌看去，那方原本该是亭台楼阁的地方，只剩了一个焦黑的台子。
这是，方才自己跳舞的那个台子？
如此焦黑，难道，是火烧所致……
又是一阵疼痛，冬巳一咬牙，挣了凉葵的怀抱，朝着焦黑的舞台奔跑而去。
仿佛有什么在冥冥之中指引着她，站定在舞台中央，不自觉的，她就扬起了皓白的腕子。
飞转、徐甩、轻开、广合、微拧、双圆、纤曲，冬巳舞动的身姿若灵若仙，活脱脱画出了一幅“霓裳羽衣图”。
看呆了台下的凉葵，他从不知道，冬巳原来是会跳舞的，而且是跳得这样的好……
乐声点点，似乎从遥远的地方响起。
蓝衣的黛娥，绿衣的升平，还有云若，还有小红，一个个的踩着乐点跳入冬巳的记忆里。
一片寂静之中，白衣男子悠悠站起，气度翩然，恍若救世神明；月圆之夜，他又一身夜行衣悄然潜入她的房间，对她倾诉相思之苦，想要带她走，最终仍以金刀相赠；高高城楼上，骑白马之人身披银甲，对着她大喊只要她愿意随他走，他指天发誓，即刻退兵……
刀鞘握了手中，替了那把闪闪金扇，舞出繁复的姿势动作。
鼓乐慢慢的停了下来。
“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亭亭翠盖，盈盈素靥，时妆净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罢，断魂流水。甚依然、旧日浓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欲唤凌波仙子。泛扁舟、浩波千里。只愁回首，冰帘半掩，明珰乱坠。月影凄迷，露华零落，小阑谁倚。共芳盟，犹有双栖雪鹭，夜寒惊起。”
美好和缓如潺潺流水般的诗句在冬巳心头淡淡升出，她终于是放下了握着刀鞘的手。
“我记起来了，我确是曾经名为锦瑟，确是有那样一位玉公子为我做了痴狂的事，我只与他有三面之缘，却是误了他终生……”
冬巳说着，缓缓转身，已然泪流满面。
凉葵飞身上台，将冬巳抱在怀里。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我甚至都不曾问过，他真正的名字叫什么，也不曾告诉他，我，我的名字……”
冬巳伏在凉葵怀中，嘤嘤的哭了起来。
“那，你可记起别的？”凉葵扶住冬巳肩膀，俯身看她。
“别的？”冬巳仰了头，梨花带雨。
“你还记得，小七是谁？”凉葵问得有些急促。
“我只想起这里的人和玉公子，”冬巳低下了头，“别的，我不知道。”
“我带你回宫了好不好，”凉葵动容的抱住冬巳，“我带你回宫，你就会想起我了吧，你就该把我想起来了吧？！”
说道最后，凉葵的声音明显带了颤抖。
冬巳说不出话，只能在凉葵怀里不住的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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