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冬巳只觉得，自己在清水阁里变成了咿呀学语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要重头开始学起。
学习如何抚琴、如何吟诗作画、如何跳舞、如何品酒品茶倒都还说得过，自己虽然是少了些天赋，但只要肯狠下心苦练苦背，黛娥倒是没因为这个打骂过她。
只是这如何勾引男人，冬巳学得是异常的困难。
黛娥教她，最能让男人失了魂魄的姑娘是站若婷婷美人蕉，坐如皎皎出水莲，走起路来要婀娜，举手投足必风韵的。
可是穿上低胸露肩的层叠纱裙，冬巳只觉得她除了想捂住胸前都出的一片雪白的春光之外别的一切都忘记了。
“伸手。”黛娥的声音不怒而威。
冬巳乖乖的伸出手。
“啪”的一声，黛娥手中的折扇应声而断。
冬巳疼的一呲牙。
“都已经便宜你了，就打了一下还嫌疼，”黛娥说着，袅袅转身，坐到了椅子上，“看看你，含胸弯腰，走得跟个木头人似的。”
“这身裙子太……”冬巳有些难为情的说。
“你又不是没见，有几个姑娘不是穿成这样的，不穿成这样，你以为靠什么勾引男人，再来！”黛娥厉声。
冬巳没办法，只好拾了团扇重又走出门去。
掀帘，探头，走进来。
“你干什么呢，赶集呢啊？”娥姐生气的把半把折扇摔到冬巳身上，“你这样能有哪个男人肯花了银子来看你？”
冬巳缓缓的垂下了头。
“把我想成你喜欢的男人。”黛娥忽然换了语气，静静的说。
“嗯？”冬巳不解。
“现在我就是你喜欢的人，现在就是他在你面前，你想要讨他的喜欢，你该如何做？”黛娥循循善诱。
我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冬巳心中轻轻念叨，凉葵俊美而冰冷的脸庞就浮现在她的眼前。
若是小七在我面前，我该冲上去抓住他，拿出银环告诉他，我想要他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再也不许离开我了。
“怎么，想他了？”黛娥皱眉看着冬巳脸上泛出少女的相思之情，冷冷的问。
“没，没有。”冬巳慌忙说。
“我让你把眼前的所有人都想成是喜欢的人，没真让你想你自己喜欢的人，”黛娥看着冬巳欲盖弥彰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想也没用，我在烟花之地这么久，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进了青楼之后，从前相好还肯要的。”
本来已经是人魔有别，这下，我又成了青楼女子，小七，我们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吧，冬巳摸摸怀里的银环，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
“听说你不光左眼角有朵小花，你左肩头还有朵大花是么？”升平忽然凑到冬巳耳边狡黠的问。
冬巳没有回答，提笔蘸了朱砂，给枝头上一对鸟儿点上了红嘴。
“我问你话呢，你那两朵花可是天生的？”升平索性按住冬巳的画纸不依不饶的问。
“眼角这朵生来就如此，肩上那朵本来只是个白色的五瓣胎记，是我很小的时候爷爷依着梨花的样子用山中的草药画成的，”冬巳缓缓的抬头，“升平姐姐，你可否松开手让我把这两只鹦哥画完？”
“你若是让我看看你肩上的那朵花我就松手。”升平娇柔的说。
“升平姐姐，我若是个男人，你这样说我一定即刻坦胸露背给你看我身上的纹样，只是，”冬巳幽幽垂眸，“我是个女子。”
“那你是不想要这画了？”升平秀眉骤挑。
冬巳看了看那两只呼之欲出的七彩鹦哥，轻轻的叹了口气。
升平挑衅的看着冬巳，几下就把宣纸撕碎扬在冬巳脸上。
“你以为你自己仗着年轻貌美还有娥姐宠着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么？”升平转身，袅袅的走到茶桌前，优雅的拿起茶碗又走回冬巳面前。
冬巳默不做声的看着满地的鹦鹉碎片。
“知道我几岁就到清水阁了么，知道我都接过什么排场的客人么？想登到我的头上，那不能够！”
升平话锋突转，猛一抖手，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尽数扬在了冬巳的左肩头上。
“啊！”冬巳被突如其来的灼痛吓得大叫起来，赶忙解开领口纽襻，低头一看，肩头已是通红一片。
“跟我过不去，就是自寻死路！”升平恶狠狠的说。
“谁自寻死路啊？”碎玉的声音静静的传来。
升平吓得赶忙住嘴转身，珠帘轻掀，一身水蓝衣衫的黛娥走了进来。
“娥姐……”
“还知道叫我娥姐呢啊，”黛娥走过升平身边，看都未看她一眼，“不是你的红妈妈一直想让你去么，她那院子大，人也多，养得起你这样的上等牌子，我这阁子太小，怕是委屈了你啊！”
“娥姐，你为了她就忍心撵我走？”升平委屈的看了冬巳一眼，撒娇的冲黛娥说。
“你去哪儿过得怎样那是都只你的命数，和她和我都没有关系，出去吧！”黛娥平静的说。
升平把手里的空茶杯咣当摔在地上，气急败坏的跑了出去。
“让我看看。”黛娥伸手要解冬巳的衣服。
冬巳慌忙摇着头躲开了黛娥的手。
“别怕，让我看看伤势好给你上药。”黛娥尽量温和的说。
冬巳犹豫了一下，慢慢的褪下了肩膀上的衣服。
一片晕开的红色触目惊心。
冬巳转身，雪白的梨花亦染上了渲润的粉色，无比的娇羞动人，黛娥先是惊诧，继而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一阵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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