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乌药拿了胭脂放在掌心上，细细的揉开，拍在脸颊。
仍旧是苍白的颜色，也不知为什么，已经上了几次胭脂，掌心都红成一片，可就是揉不到脸颊上去。
乌药索性放弃了，这样苍白的脸色，也好配这一身白衣白裙。
忽然想起自己与玉颜成婚那会，一身大红时，是怎样的心思？
不禁黯然一笑。
已然是时过境迁了。
若是对一个人的念想爱恋也可以时过境迁，那就好了。
乌药翩然起身，仿佛一朵盛放的白莲，婀娜的朝着广佛寺飘去。
因为天色太早，广佛寺还没什么香火，寺中僧人刚开了寺门，拿着柳枝扎成的大扫把清扫着昨天的尘缘。
看见王后来了，慌忙扔了手中家什，跪在地上。
“娘娘……”
后面的字还没完全破出来，就被乌药的缓缓的声音吓住了。
“该做什么做什么吧，就当没看见我。”
扫院的几个僧人抬头，看着一身素白的乌药，不知如何动作。
乌药也不在说话，仿佛眼里再没了这些寺僧，径自朝着停放玉颜棺木的佛堂走去。
因为才停了不久，还有人每天按时打扫，乌药看着干净的门帐，淡淡的想。
若是以后呢，以后自己远去泷涎，再没人来督促，这里会不会落了灰尘结了蛛网去……
乌药不敢想下去，怕再想，自己又是要哭了。
那个晚上，她明明对何安说了，之后她再也不哭，这是她说出的话，她是昭日的太后，她要说到做到。
玉颜的棺木不大，木材也很奇怪，听何安提起过，名字很陌生。上面的花纹倒是繁复异常，这是何安挑的，说是轩辕氏族有如何如何的规矩，她不懂。
乌药伸了手，一点一点的抚过紫褐色的凹凸痕迹，她也不需要懂。
“玉颜……”乌药轻轻的唤了一声，仿佛真真在唤睡梦中的情人。
蓦地，她从怀中掏出金刀，脱了刀鞘，猛扎在棺木上。
刀柄直入木中，“咔”的一声脆响。
好刀好木，刀未折，木未裂。
乌药看着半把金刀，盈盈的笑了。
“王上，对你的恨，今日一刀，我全数了结，从今以后，乌药心中只存着对你的爱，保重。”说罢，乌药握了金色刀鞘，决绝转身而去。
没走几步，只听“啪”的一声，乌药侧头去看，只见那金刀从木头中崩裂出来，成了铁片碎在地上，原本完好的棺木上，多了一个扁长的深孔。
“谢谢王上。”乌药说完，便直走出广佛寺，不再回头。
进了市集街巷，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凉葵一头胜雪白发太过显眼，只得扣了帽兜。
冬巳在马上坐得有些脊背酸疼，怕凉葵嫌她娇气，也不敢和他说。
忽然，只觉得腰上有力，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凉葵抱下了马。
“后背疼了，如何不和我说？”凉葵的口气里有些责备的意思。
“我怕你嫌我麻烦。”冬巳说着说着就低了头。
“我要是真的嫌你麻烦，早也就不依着你骑马了，现在我们，也该到了夜辰。”凉葵说得淡淡。
冬巳不知道说什么是要，咬着嘴唇头头看凉葵。
一脸的冷色。
冬巳忙把眼睛从凉葵脸上挪了下来。
“我把马栓在这棵树下，你也在这阴凉里等一下，我去那边客栈问问，可还有空房。”凉葵说着，伸手栓马。
冬巳“嗯”了一声，就静静的看着凉葵的动作。
“等着我，别到处乱跑。”凉葵说完，在冬巳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唰”的一下，一脸通红。
凉葵倒是不以为然，转身大步走过去，带了帽兜的背影，特别的潇洒。
冬巳看着，不自觉的用双手捂上了脸。
这就是，恋人之间的害羞吧……
忽然，她看见了不远处一个卖东西的摊位。
这摊位上，挂满了用彩色的绸布做成的蝴蝶，蜻蜓，还安了眼睛触须，颜色灵动，甚是好看。
冬巳觉得新鲜，竟是不自觉的走了过去。
“姑娘，看风筝？”老板是个大娘，倒是说得热情。
“风筝？”冬巳头一次听说这个词，蹙起了眉头一脸的疑惑。
“姑娘不知道风筝？”大娘眉眼一弯，乐了。
冬巳有些窘，淡淡的红了脸。
看着冬巳娇羞的模样，大娘心头一动。
“不打紧的，大娘告诉你，”卖风筝的大娘说着就从货架上拿下一只艳红的蝴蝶，“看，这个就是风筝。”
“呀，怎么还有线？”冬巳惊异的看着蝴蝶身后的木头骨架，还连着长长的一卷线轴。
“没有线怎么飞啊？”
声音响起，却不是大娘说的，冬巳回头，几个衣着鲜亮的少年正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小姑娘生得真是美啊，”带头的一个少年扇柄一扬，直挑冬巳俏俏的下巴。
“你们干什么？！”卖风筝的大娘声音里明显动了气，一步挡在冬巳面前，“一边玩去，别扰我做生意！”
“我们不扰你的生意，”带头少年略略回头一使眼色，立即有后面的少年上前把大娘推开，“我们只想扰扰这位姑娘。”
冬巳见那几个少年步步逼近，本能的向后退去，直靠在了一堆风筝上。
“比巷子里的妞可不知道要美多少了，”少年一把揽住冬巳的腰，“姑娘你是天上来的吧？”
冬巳用力挣扎了一下，只觉得腋下有点疼，整个人就飞了起来。
“你来啦！”冬巳侧眼瞟到凉葵轮廓分明的侧脸，掩饰不住的一脸喜色。
凉葵不说话，一个闪身，带着冬巳在方才栓马的地方稳稳落地。
“哥几个，反了那小子了，上！”凉葵和冬巳还未站稳，那群少年就疯一样的冲了上来。
“解缰绳！”凉葵喊了一声，回身就与那群少年厮打起来。
真的是厮打，一看便知凉葵一身功夫却不敢施展，任由那少年打了去，只是护着冬巳，不让那群少年近前。
冬巳绕在树后，好不容易解开了缰绳，拉着马想要出来，没料到凉葵竟是一下子被扔在了树上。
“你怎么了……”
冬巳急忙扑到凉葵身边，他的嘴角乌紫，帽兜也已打落，一头白发披散开来。
“你怎么不打……”冬巳有些着急，一摸凉葵脸颊，竟是一手鲜血。
凉葵看见血，忙把冬巳推开。
为时已晚，一瞬间，凉葵双目已成烈烈赤色。
“鬼啊！”少年们见了无不惊怕，狂叫着跑掉了。
“那边怎么回事，站住！”远远的，传来了官兵的声音。
凉葵不说话，急忙抱了冬巳上马。
“驾”的一声，马儿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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