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车外一阵吵闹喧哗。
准又是到了哪座城了,乌药有些漠然的想,一路上,几乎有人的地方,就是这样。
“娘……”怀中的孩子动了一下,蠕蠕的说了句迷糊中的话。
如何都是孩子,这样幼小,纵是教得再多,也不能全部记得。
乌药把睡着的孩子更紧的抱了抱,深深的不安就爬上了眉梢,也不知道能不能混过泷涎秋王。
这一路上,这与乐伯年纪相仿的孩子倒是解了乌药不少的想念之苦,现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乐伯了,乐伯是可以让她觉得有希望的救命稻草。
外面传来兵士骂人的声音,分明还有兵器摩擦的声音。
哎,世人便是如此,百姓便是如此,乌药叹了声气,若最开始一切都没有错位,现在自己,是不是也会夹杂在这百姓之中?
车内的空气有些燥热。
乌药伸手把车帘掀起了一个小缝。
人山人海。
乌药看着穿着各色的百姓,还有颐指气使的兵士,心里竟是酸酸的,回不去了,再怎么样,也回不去了。
忽然,一个穿着素淡的姑娘不知怎么,穿过了士兵的防卫,到了乌药一行行车走马的路上来。
乌药凝神看去,这姑娘看去年纪不大,容貌甚是娇美动人,肤白发黑,倒不像一般的市井之人。
待她要仔细再看,已经有一个兵士冲出来抓住了那个姑娘。
“王后娘娘……”姑娘用巧机灵的挣脱的士兵,竟是朝着她乘的车子喊了起来。
又有第二个兵士赶了过来。
“你要小心……”那姑娘执拗得很,明明小小一个人,任那两个兵士扯拽,如何也不走。
第三个兵士又过来了。
乌药看得有些心惊,想要阻止想要说些什么,那第三个上来的兵士不容分说,一掌打在那姑娘的侧脸,将姑娘打倒在地。
再起来时,那姑娘的嘴角已经带了血迹,可仍旧是倔强的怎么了拉也不肯走。
无奈,那三个兵士只能把她拖了起来。
“哎……”乌药伸手,想要叫近旁伺候的宫女太监过来去救救那位姑娘,猛然间,一个带着冒兜的黑衣人飞身而下,只一个空手招式,三个兵士霎时倒地。
一个兵士本拽着姑娘的衣领,手中一用力,竟是将那姑娘的半个肩头露了出来。
一瞬间,空气凝滞。
乌药明明看见了那传说中大朵盛放栩栩如生的梨花。
只片刻功夫,那黑衣人已经将姑娘抱起,伸手揩了她嘴角的血,又一次飞身而起。
起身的时候,转向乌药这边,乌药吓得捂住了嘴巴。
那黑衣人面容倒是和常人无异,可是一双眼眸,竟是与鲜血同色!
再要定睛看时,黑衣人和那姑娘均已消失不见。
乌药身子一软,呆呆的松了掀着帘子的手,瘫回车里。
怀中孩子被乌药动作弄醒,睁了眼,叫了句“母后”,乌药没有应答,眼前闪过的,尽是那朵梨花与血红双眼,二者交杂一起,就成了血红色的梨花。
晚霞把天边染成了诡异的红色,浊浊的,像极了血。
方丈带着一众僧人聚在院中,边看边讨论,还做着种种不好的推测。
缘空听了一会他们说话,想着每个人的表情,心里有些空落落,于是紧忙摸了靠在院墙旁的柳枝扫把,去打扫长静阁。
说那里叫阁,是因为停放了新死不久的君王的棺木才改的名字,缘空曾经上上下下的摸过,那里不过一间大一点的屋子。
本来缘空在寺庙里只是诵经吃斋,别的僧人出外做法事化缘或者练些护院的功夫他一概都不能做,连一些最基本的烧水做饭他也做不来,这广佛寺大,僧人也多,都轮不到一个瞎眼和尚。
若不是原来的王后现在前往泷涎的太后执意要把棺木停在佛寺里,他连这份差事也不会得到,因为寺里上下都不愿意每天去打理一个棺木,又不能忤了当今太后的意,于是想起了他,寺中唯一看不见的人。
其实他不是一生下来就看不见的,他甚至见过老方丈的样子,但是过去了太多年,现在回想起来,只记得长长的黄白胡子。
看得见看不见又有什么区别,缘空想着,推开了长静阁的门。
早晨洒了水,仍旧是干净的味道。
缘空满意的吸了吸鼻子,顺着一边的墙一路摸下去。
他一生下来就在寺里,而且瞎了几十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有了白头发,和那老方丈在世的时候,是一个样子。
躺在棺木里的,是个年纪轻轻的君主,总是听人说他幼时如何聪颖,继位之后如何品德端正,每次来,心中都不免生出一些感慨。
那日王后走了之后,他擦拭棺木,发现上面深深的长孔,还有地上飞快的碎铁片,他才那应该是王后用刀所为。
该是为了心中所爱吧,爱得刻骨,恨得也刻骨。
也许因为瞎了眼睛,他与别的僧人感知到的佛就不太一样,他觉得,再脱了红尘,也应该是心存爱念的,若是连爱都无了,还为的什么人?
于是他也就任由那个透孔在那里,不去管它。
上上下下的一圈,他终于是打扫完了。
“施主安息。”缘空朝着棺木的方向,深深的做了个佛礼。
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
蓦地,他听见了什么跳动的声音。
低低的,缓缓的,但是,确实在跳。
缘空循着声音来的方向,摸到了棺木上,把耳朵贴近小孔,确实有什么在跳!
猛的,他两手用力,“哗”的一声,掀开了棺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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