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决堤,柳絮心惊不已。而云辰熙的情绪似乎也紧绷到了极点。
龙屯镇到昌邑郡十日的路程,他们仅仅六日就到达。可路上遇到的情况却让人吃惊到心酸。从龙池镇过后的几个镇子,陆陆续续开始出现灾后的流民,起初还好,那些流民还带着对人生的希冀。可离昌邑郡越来越近时,流民的神情就变得多样起来,男女老少,或悲苦,或麻木,或愤怒,亦或阴沉冷酷……。
随着时间流逝,粮食开始短缺,生命垂危之际,人性就是一个考验。柳絮亲眼看到,一个壮年抢夺了一个老人的吃食;一个儿子丢弃了自己老父;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拿着匕首刺入了一个男人的心脏,眼神犹如狼般凶狠……。
云辰熙也看着这一幕幕,眸子幽深如潭水,只是在看到那个男孩时,眉梢动了动,给杨七一个手势,柳絮没看懂。只是云辰熙做了那个动作后,杨七就离开了队伍。
而他们依旧前行,一路遇着许多逃难的灾民。时不时有人朝着三人打量着。若不是陈叔的气势骇人,想必他们这两匹马都会被人抢夺的。
“少爷,前面就是昌邑郡了。”马跃上了一个高地,眼前陡然开阔,陈叔拉紧马绳,调转了马头。
柳絮环顾四周,都是延绵山脉,而不远处的辽阔的盆地里,气势雄伟的城门依然耸立着。护城河的水漫延到了地面,让人分不清哪里是水面,哪里是陆地。而远处云天河决堤之处还在流淌着汹涌的河水,如万马奔腾的气势流向昌邑郡。而城门口依旧有人躺着水来来往往。
云辰熙骑着马缓缓走到陈叔的位置,看着被水淹的城池,里面依旧人来人往,眼中神情变化莫测。
“可是要进城?”陈叔见云辰熙没有出声,不由得问道。
“去沂山别院。”云辰熙沉默良久后才道,话落后转身就驾着马朝着远处一座高山奔去。
沂山坐落在昌邑郡西南方向,不到五公里。沂山因为风景秀美,地势又特殊,东能观昌邑郡整个城池的壮阔,北能看天河水气势磅礴的景象。南可感受山势险峻,西能享受春花落日的绝美。所以沂山不仅仅是文人墨客必览之地,也是昌邑郡内富户置办别院的最佳地方!
云辰熙的别院在沂山半山腰,三进院子,院墙用沂山特有的石头堆砌而,院内依山而建了院子,亭子,假山石景。柳絮住进别院五日了,云辰熙跟陈叔早出晚归,很是忙碌。柳絮本想出去看看,可想着到昌邑郡一路的所见,又有些犹豫了。如今外面的情形可有些不好。她可是看到云辰熙每次回来紧皱的眉头。
说实话,柳絮心里很是疑惑,从白云城出发到现在,云辰熙的神情就有些异样,似乎,他早就知道昌邑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样。可随即又否定,云辰熙又怎么会知道呢,若知道,那又怎么不会提前救下昌邑郡的百姓。这段时间的相处,云辰熙虽然看起冷漠,可却不是心狠之人的。若提前知晓,他肯定会救人的。
只是云辰熙这么一个小娃娃如此忧心昌邑郡的事情,柳絮心里真是感慨万千!云楚国刚刚经过旱涝天灾,如今又发生天河决堤,数以万计的百姓可如何生存。想着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心里又有些沉重起来。
收回思绪,柳絮站在空间的竹屋廊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视线不经意间落在渐渐露出的花朵的桃树上,四朵间或点缀在翠绿的桃叶间,看着粉嫩粉嫩的花朵,柳絮忍不住大步走了过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桃花的清香扑鼻而来。沉重的心情刹那放松,身心无比舒爽。
云辰熙带着黑色斗篷,带着沉重的步子走在昌邑郡的城内,杨七一脸沉默地着……。
城内随处可见躺着的人,不知是死是活。间或也会遇到有睁着眼的,可惜眼内无光毫无生的希望。还有的缺胳膊断腿,痛苦的煎熬着……。
“小爷,行行好吧,给点吃的。”一个满脸污垢,看不起年岁的男人一把伸向云辰熙。
云辰熙身子一侧,瞬间后退十来步,黑面纱内,一双眸子凌厉地看向男人。
男人看到眼前地一幕,身子连连后退,跪在地上磕头,“小爷饶命,小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云辰熙淡淡地看向那人,转身继续向前走。
原本还想上前的人止住了脚步,刚才那个小孩子露出的一手就足以镇住这些普通的百姓,何况身边还有一个脸色铁青的青年。
云辰熙边走,眉头越紧缩。
话说一座大城池肯定有守将的,可惜,近几年朝中风气腐败,趋炎附势之人众多,真真有实力为百姓的之人少之又少。昌邑郡天河决堤后,整个昌邑郡的百姓都慌了,毕竟大家知道,天河地势高,而昌邑郡就在天河之下,那气势简直要淹没整个昌邑郡城池。谁都想活命的。于是全都百姓开始窜逃,最新逃跑的就是城门将领。
而后来大家发现护城河竟然能分流,慢慢就冷静了下来,可惜护城河的支流太小,昌邑郡半个城池还是被淹了。而郡守向鹏霄在听到天河决堤后,吓得昏死了过去,整整三日才醒来。也就是这三日,昌邑郡附近的村镇开始遭殃,几乎波及了整个昌邑郡治理下二分之一的城镇。保住性命的百姓在最初庆幸过后就剩下了浓浓的担忧,什么都没有,以后该怎么过活?于是有的开始投奔亲戚,有的则朝山上走,让她大多则涌进昌邑郡城内。
三日后的郡守向鹏宵再想关城门却是难了。三日的时间,涌入上万百姓。而这三日,为了吃食,城内争斗不断发生。郡守疲于奔波,还得应付暴乱,整个昌邑郡完全失控。最后只好带着士兵退居府衙,等候钦差的到来。而在这等待的过程中,向鹏宵也没闲着,他也知道自己完蛋了。云天河河堤有猫腻,他是知道的,如今这个黑锅只有他来背。这样的罪名起码是抄家灭族的。如今的自己是没救了,可好歹要给自己留个后啊。于是精心策划着唯一的儿子离开。因而对昌邑郡城内的一切都不在关心。
话说上行下效,郡守都如此了,下面的官员也是如此。而没有官府镇压的流民,再加上朝堂迟迟不派钦差赈灾救民放粮,百姓的情绪也高涨起来。为了性命,城中开始烧杀抢夺。
被抢夺最严重的属城东,因这里地势稍微高点,又偏离了决堤口,再加上这一片区都是富户住宅,房屋建造得结实,基本保持完好,富户存粮也充足。有远见的,倒是事发就整装带着一些东西离开。而另外一些舍不得故土又或者舍不下自己的基业,死守着宅院和院内的粮食物品,如今就被百姓组成的流民队伍盯上了。这些流民似乎被压迫久了,一朝释放,行事起来可谓心狠手辣,烧杀抢夺,无恶不作。
二人把东城区都走过后,云辰熙心中有了些数,然后才返回了沂山别院。
一回到别院,云辰熙踏入书房,敲了桌面三下,暗五就出现。
“主子,向鹏宵准备护送儿子离开,是否要跟随?”
云辰熙闻言,轻轻扣着桌面,良久后才道,“向鹏宵有萧家贪墨云天河河堤修缮款项的证据,拿到后,其余不必理会。”
“是。”
“前来赈灾的钦差是谁?”虽然上辈子已经经历过,可云辰熙还是要确认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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