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重岚本来就不想让萍心跟着自己,有这一层缘故,更加不肯了。
剑波此时过来,悄声与洛迟砚说了几句,洛迟砚眼中精光一闪,嘴角似牵起一丝冷笑,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萧重岚看到剑波,忙喊住,问道:“方才那人和孩子,是怎么一回事?”
剑波看一眼洛迟砚,见他颔首,便一一禀报。那个人贩子有三名同伙,他们从江浙一带拐了二十多个孩子,大多在十岁左右,男女各半,做的就是调.教**幼女的勾当。
“那些孩子也不小,可有知道家乡在何处或者父母姓名籍贯的?”萧重岚问道。
剑波声音平板,道:“他们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还有被父母抛弃的,那个逃跑的女孩,是母女一起被拐卖了,她娘死在路上了,就剩了她一个。”
剑波问清楚了,直接把那四个人杀了就地掩埋。
“……那些孩子呢?”萧重岚问。
洛迟砚淡淡道:“他们也无家可归,就交给剑波安排吧。”
萧重岚沉默半晌,浅笑道:“既如此,刚才那个孩子,不如就让她跟着我好了,萍心姑娘还是服侍太傅。”
萍心抬眼看来,萧重岚只是微笑看着洛迟砚。
洛迟砚皱眉,道:“那样的孩子没经过调.教,如何知道服侍人?”
“不是还有青梅吗?若是不行,再换就是了。我看那孩子也是跟我有缘分。”萧重岚又笑道。
洛迟砚眯着眼看了看她,忽而也是一笑:“也罢,那就先让萍心教她几日再送过来。”
“好。”萧重岚回应一笑,转身上马车,唤青梅陪她一同说话。
洛迟砚本欲跟着上去,闻言一顿,笑了笑,让清风牵过马来。
他陪着马车走了一路,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萧重岚闷声坐在车里,也不知自己生的什么气。
洛迟砚骑着马到前面去了,青梅小声道:“……长公主,有人跟着我们。”
“什么人?”
青梅摇了摇头,道:“还不太清楚,只怕也是戎人。”
他们一路从边关往周国走,已经出现过好几拨戎人刺客,都被剑波手下除掉了。洛迟砚不说,萧重岚也就装作不知。
可以想见贺铸势必要除掉她而后快。
贺铸向蒙卜如何交待的不可知,只是他号称“贺家军”的人马折损了一半,被伯劳抓住了机会,就算有隗忽内隙做挡箭牌,日子也必定不好受。
她的身份他也不可能张扬出去,所以才派了死士来杀她。
想到死士,萧重岚不由向外看。剑波骑着马紧跟在洛迟砚后面。
洛迟砚手下,就有专门训练死士的。那些得救的孩子就是去了那种地方。这样虽有些残酷,却比被贩卖要好一点,至少学得一技之长。
只是这都是不得已的办法。
这天下间,谁不想有父母庇护,哪怕日子清苦,也有天伦之乐。
萧重岚清楚记得,爹娘生前大愿,都是希望世间少一些这样的家破人亡,多一些阖家团圆。
只可惜,自己和弟弟,如今也是天各一方,只怕此生也不可能相聚相认了。
萧重岚深吸一口气,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起来?她能死而复生,救出了弟弟,还有机会为爹娘伸冤报仇,也能试着去做一点实事,去完成爹娘的心愿。
“青梅,把帘子挽起来,咱们边行路边赏景。”
已近暮夏,北地春来得晚,夏去的却早,再过一个月,这里就有红胜火的霜叶,接着还会下起雪了。
出了山林,傍晚他们到了预定的客栈。
店主早得了消息,带着两个伙计站在路口相迎。
萧重岚下车来,径直先到预定的上房休息。稍候萍心带着那个孩子来给她磕头。
萧重岚问她姓名,孩子先看了看萍心,才小声道:“……我姓赵,叫玲儿。”
萍心蹙眉,待要说话,萧重岚和悦道:“那我就叫你玲儿吧。你就跟着我,先学着如何做事。”
孩子犹豫了一下,看向萍心。
萍心笑道:“长……小姐,公子吩咐了,这孩子还不知道如何服侍人,还是先让奴婢教导几天才送过来。”
“不必那么麻烦。”萧重岚也笑道,“我身边正缺人呢,就让她边学边做事吧。我看她也算得机灵,你若得空的时候教教她就足够了。”
萍心欲言又止,萧重岚却不看她了,让青梅先带着玲儿去替她准备洗漱之物。
萍心只得躬了躬身,退出去。
玲儿眼角扫过推门出去的萍心,收回目光手脚麻利地做起事来。
洛迟砚听了萍心禀报,淡淡一笑,道:“如此也罢。让她自己调.教,她也放心。”
“公子,这……”萍心还欲再言。
洛迟砚淡淡瞥她一眼,笑道:“萍心,她是华阳长公主,一步一步靠自己从冷宫走出来,她的东西,是不喜别人染指的。”
萍心听得不服气,只不好反驳。洛迟砚走了,过不得一会清风进来,道:“萍心,公子说了,这客栈条件简陋,长公主那边的铺盖都要换了,这事得你去。”
萍心心里有气,嗤道:“她的东西不是别人碰不得么,我可不敢去!”
清风赔笑道:“得啦,公子最信任你,要不然也不会单叫你来了,是不是?”
萍心一边准备被褥,一边恼道:“若不是公子帮她,她能走到如今的位置?如今倒拿起架子了!公子这还不都是为她着想……”
她说着顿住,忽而俏脸一沉,拦着清风道:“公子为何对她这般迁就了?以前可不是这样。”
清风看萍心阴晴不定的神色,打个哈哈,道:“这……我怎么知道,我不就是听公子的……要不,你去问明月?明月一向比我机灵,哈哈哈……我说你准备好了赶紧给长公主送去吧,回头公子不定要问呢!”
他拔腿溜了。
萍心自然不会去问明月,那个家伙看着和清风差不多,嘴却紧得很。
她带着小婢去送被褥,萧重岚见了她和悦一笑,玲儿站在她身边,萍心进来她也没有抬头。
萧重岚笑道:“有劳萍心姑娘。我正要下去走走,就让玲儿留在这里学一学吧。”
萍心应下,躬身送她出去。
萧重岚下楼,走到前边大堂里,那店主亲自带着伙计在张罗。
洛迟砚回头见她,笑了一笑:“坐了一天车,怎么不歇一歇?”
萧重岚笑道:“就是坐得久了,还是走一走的好。”
萧重岚进客栈的时候带着帷帽,这一会看着天色暗了,也没什么人,露着脸出来。
店主毕竟老到,看了一眼惊艳之下立刻移开了眼睛。
那捧着茶盘进来的伙计看到萧重岚,一时失神险些把茶盘洒了,旁边几个低着头也不住地偷眼去看。
洛迟砚见着那些不加掩饰的目光,心中不悦,把热手巾放到盘子里待要开口,捧盘子的伙计傻乎乎道:“……老爷,仙仙女小姐可、可要擦手?”
他话一出口,就被店主踹了一脚。
店主赔笑道:“二位贵人见谅,这是我家傻侄儿,刚出来做事,没有眼色……”
洛迟砚脸都黑了。
萧重岚忍俊不禁,看店主老脸苦成一团,挤出一点笑意,委实可怜,那小伙计还懵头不知所措,咳了一声,道:“罢了,你们去吧,这里我们自己来就是了。”
店主如蒙大赦,又踢了小伙计一脚,招呼剩下的伙计都退下去。
萧重岚自己取了一杯茶,抬眼见洛迟砚还阴着脸,好心递给他一杯,撑不住还是笑了起来。
“你……”洛迟砚暗暗磨牙,见她笑得甚是开心,一双眼儿弯成了月牙,气不打一处来。
清风明月都把头低的死死的,这时候撞上去那就是找死。
还是萧重岚做的主,让大家赶紧用膳,也好早点休息。
清风带着人都后面去端菜。
店主还在教训他那个傻侄儿。
他迎来送往也有几分眼力。
这女子年纪看着小,气派风华绝俗;男子虽穿着老成,蓄着胡须显得长了几分年岁,也是个青年英俊公子。
观这公子对女子的态度,就知他必是对这女子有意。被侄儿这么说,如何不恼?没有立刻把他这小小客栈给砸了已经算是好的!
店主说得唾沫横飞。清风咳了一声,凉凉道:“我说店老板,仔细祸从口出啊……”
店主被唬了一跳,一瞧是那位公子的仆从,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嘿嘿道:“说的是说的是!看我这嘴,都胡说些什么?哎呀,这位小哥,可是公子小姐要用膳了?都是照着吩咐做的,只管放心只管放心!”
他这边张罗着这二位贵人用膳。一个伙计急匆匆跑进来,道:“老板,又有客人来了!”
店主忙得焦头烂额,不耐烦挥手道:“我们这里都被贵人包了,哪还有空房间?叫他们另找地方去!”
伙计哭丧着脸,道:“我已经说过了,那些人不肯听。说是天色晚了,他们就要住在我们这里……”
店主“啧”了一声,这时候他可不敢让人再扰了那两位贵人,抬脚往前面去拦。
那群人已经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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