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重岚醒了过来,说话也如常,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绿云也拭了拭眼睛,笑道:“长公主你把奴婢们吓坏了,大家以为您中毒了!”
“中毒?”萧重岚失笑,挣扎着要坐起来,才发现身体酸软无力。
新荷手快从旁取了软靠服侍萧重岚坐好。
“好端端怎么以为我中毒了?”
“长公主已昏睡了三天两夜,实在把奴婢们吓坏了!”红氤这时候才说出话来,抹了抹眼泪,“要不是冯姑姑说再等一等,奴婢们差点要派人去禀报圣上了!”
随行太医也说长公主只是喝了酒才会如此,可是她们哪里见过有人就因为一小口容量的酒就醉成这样的。绿云更是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坚持阻拦萧重岚。
几乎所有知情者都方寸大乱,还好冯慧贞听了太医说明,保持镇定,等了两天。
萧重岚没想到自己让大家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再看众人都是满眼血丝,只怕这几天都睡不好,便让大家先去歇息。让青梅在门外值守,只留冯慧贞说话。
“我们现在到了哪里?”萧重岚看这里应该是驿站。
冯慧贞并没有表现的那么镇静从容,如果萧重岚出事,他们的计划就完不成了。
她将烛火拿到床前,道:“这里还在淮地与南楚交界处。当时您醉倒了,人事不省,大家也无心赶路,便留在这驿站,等您醒来再作打算。”
萧重岚点了点头,沉思片刻,道:“既然耽误两天时间,我们就从这里坐船前行。”
冯慧贞一吃惊,她想不到萧重岚对这件事如此上心,一时反有些犹豫:“可是长公主贵体要紧,若是过于劳累,只怕不好。”
他们都见过萧重岚病重的状态,可以说是死里求生。
萧重岚轻道:“走水路反而没有马车颠簸,想必好一些。这件事你只管交给庞广全排,他必定会周全布置的。”
萧重岚说着话,觉得手脚无力,额上也冒出虚汗来。
“长公主?”清儿从窗外闪身进来,见萧重岚果然已经苏醒,松了口气。
既然大家要联手救出小世子,萧重岚便早先让冯慧贞和清儿见过面交代过事情。
冯慧贞道:“他们也以为你被萧玟下了毒,执意要去找他报仇。”
还好她拦下了。
清儿见这位长公主虚弱地躺着,还不忘与冯慧贞商量救小世子的事,心中不胜感激,更多了几分敬重之意。
她正欲说话,却听门外青梅问道:“是谁?”
连忙躲到床架后面角落里。
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道:“长公主睡了三天,不曾进食,奴婢让人煮了些易克化的粥。”
青梅带她进来,萧重岚闻到香气,才意识到自己是饿了,所以身上发虚发软。
她不由失笑。
萧重岚这具身体肠胃弱,在宫里府里从没有这么久不吃饭,吃不了多少,更容易吃不下。从没有饥饿的感觉,所以她方才竟压根没想到这个。
此时她也顾不得许多,接过碗来,几口吃尽了,眼巴巴看着婢女从罐子里又舀了一碗。
她一连吃了三小碗,婢女接过碗劝道:“长公主饿久了,不宜一次吃得太多,以免伤了身体。”
萧重岚也明白这个道理,点点头,漱了口,缓缓吐了一口气,这才对她道:“谢谢你新梨。”
新梨莞尔一笑,笑容明媚:“长公主折煞奴婢了。”
新梨就是念奴。
她坚持留在萧重岚身边做婢女,又立意割断从前种种纠结,便连名字也改了,跟着新荷这一批婢女,取名新梨。
“奴婢当初陷在那种腌脏地方,不堪回首,为了应酬客人喝酒伤身的事情数不胜数,所以也知道这酒醒了有多难受。”新梨笑着感慨,低头收拾盘碗,道,“长公主早些歇息,奴婢告退。”
冯慧贞见她走了,也道:“长公主刚醒酒,如今晚了,明日再请太医来看看。那些事情,也等明日再议吧。”
她和清儿离开。
萧重岚毕竟睡了很久,虽然身上还是有些绵软无力,人却越来越清醒。
她轻轻推开窗,秋夜凉意袭来,她抬头看向夜空,星辰闪烁。
萧重岚心念一动,暗自算了算,前日应该是七夕,不想竟然被她就这么睡了过去。
她摇头笑了笑。
去年七夕之夜,她还闲坐在庭中,看着众人玩耍嬉闹。抬头望天,夜空浩瀚,星汉灿烂,与今晚似乎一样,而她却已身在异地他乡。
萧重岚轻轻一叹,又想到顾凌峰。
他应该已经振作了吧?是不是又为顾颖准备好了喜子盒子呢?
还有……
萧重岚顿了一顿,脸上隐隐有些痒意,她抬手又放下,一咬唇,索性关上窗子。
数百里之外,洛迟砚神色冷峻地看着剑波:“长公主昏迷不醒,滞留在驿站已有三日,为何一直不报?”
剑波硬着头皮道:“太医说长公主是醉酒而已,她体弱,酒气不易疏散,故而昏睡,并无大碍……”
“人昏迷了三天还叫作无碍?”洛迟砚气笑,抓起茶杯要喝又放下,再抓起笔,想了一想,复又放下,“你告诉那些人,以后有任何动静,飞鸽传书,不得有误!”
“是!”剑波连忙应下。
“我要知道现在的情况,天明之前得不到消息,你自己看着办!”
“是!”
清风明月守在门外,听着洛迟砚发脾气,都替剑波捏一把汗,又相互提醒:“最近公子心情不好,咱们多小心多小心……”
“清风明月!”
听到洛迟砚唤他们,两人立刻苦了脸,你推我我推你,都想让对方先进去。
萍心快步走过来,板着脸推开他们走进去:“公子有何吩咐?”
洛迟砚一看是她,脸色稍缓,道:“怎么是你?那两个呢?又偷懒去了?叫他们进来!”
清风明月后悔不迭,正要硬着头皮进去认错,萍心道:“公子,清风明月在山庄忙了一天,傍晚才回,不如让他们歇息一下,有什么事奴婢来就好。”
洛迟砚沉默良久,转身看向窗外,道:“……你先出去吧。”
“是,奴婢告退。”
清风明月侥幸逃脱一罚,见萍心出来,都向她拱手致谢。
萍心一哼,红唇一抿:“你们一句谢就打发了?没那么简单!这事先欠着!”
笛音从屋子里徐缓飘出来
清风明月偷眼看进去,只见洛迟砚伫立在窗前吹笛,笛声悠扬婉转,渐渐哀伤,吹的是《有狐》。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公子这是在思人?”明月轻声道。
清风叹气:“总之心情不好。”
萍心一撇嘴:“你们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小心服侍公子,管那么多干嘛?”
她哼一声,扬长而去。
明月清风对视一眼,一起摇头:“她的心情倒是不坏。”曲声升入宁静的夜空,萦绕不绝。
顾府却是一幅剑拔弩张的场面。
“你说什么?”顾志焕一脸铁青,看着跪在面前的小儿子顾凌峰。
顾凌峰丝毫不因父亲的怒气而退缩,又说了一遍:“如今西戎又蠢蠢欲动,孩儿欲往边关去助阵杀敌。”
顾夫人沈氏走过去拉儿子,恨铁不成钢打他一下:“你胡闹什么?莫要惹你爹生气,这才刚过七夕……”
“拿家法!”顾志焕拍案而起,冲着站在门口的奴仆吼道。
沈氏一下慌了,转过头又劝老的,哭道:“他前阵子罚跪祠堂,又挨了鞭子,养了好些日子才恢复过来。你这又动手,莫不是要打死他?还没等他出门去受苦,这小命就丢在家里了……”
动家法,那就不是一鞭两鞭能过去的,顾志焕脾气急,一顿打不把顾凌峰打得躺在床上一个月不罢手。
顾志焕:“那也好过他死在别人手里!”
顾志焕被妻子拦着,又不好推她,只能不住口嚷着拿家法来。
有机灵的婢女连忙溜了出去,被点着去取家法的奴仆站在门口左右为难。
顾凌峰无视沈氏使的眼色,脖子一梗道:“爹,我有什么错要动家法?”
“你!”顾志焕没料他还敢顶嘴,气得七窍生烟,“你没错?你忤逆长辈之意,对父母不孝,你还没有错?”
顾凌峰反而显得格外平静:“爹,孩儿只是想去西北从军受些历练,也能杀敌报国,为顾家光耀门楣,何来不孝?”
顾志焕冷笑一声:“你好大的口气!杀敌报国光耀门楣?你知不知道你的几个叔叔怎么死的?你的两个哥哥又是怎么死的?你是想你娘再伤心一次,为你再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顾凌峰看一眼哭得伤心欲绝的娘,心中不忍,却仍道:“我会保护好自己!何况我现在只是想去看看罢了,为何爹娘就想到死呢?”
顾志焕气得指着他说不住话来,正好看到大儿和媳妇急匆匆赶来,他索性道:“好!你既然这么想,我就让你死得明白一点,凌言,你告诉你弟弟,他几个叔伯和两个哥哥到底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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