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泠崖并未让他起身,目光始终不移手中的一张纸条,纸上的字体虽小,却囊括了庄盛这一人的各种信息。
“京兆尹有一甚少露面的庶子,也名唤庄帆,你说,这可是巧合?”君泠崖两指一夹纸条,就着暗淡的烛火摇了摇,也不知可是故意,他晃动的幅度与角度,恰好能让庄盛看到纸条上的个人信息。庄盛这一手隐藏功夫可是深不可测,他动用了许多人手,查访了数日,才抓到一丝蛛丝马迹。
庄盛心中大喊一声不妙,面色却是不改,讪笑道:“王爷说笑了,小的不过是一贱奴,岂能同京兆尹家的公子相提并论。”
君泠崖闲适地撑起了腮,凤眸微深,沉得看不见底似的,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尖仍在晃动纸条:“听闻京兆尹身体不大好,本王昨日偶得一帖名药,名唤‘百绛’,听闻包治百病,对京兆尹的身体定大有帮助,明日本王亲自送他府上如何?”
庄盛脸色唰地一下,像抹了一层白漆,白得吓人。
君泠崖这一段话看似简单,实际上暗藏玄机。
百绛乃是宫廷秘药,是天下间的至毒之物,服用者不消半刻,便能毙命,无药可救。因此药霸道狂烈,曾一度被视为禁药,直到近几年来,方有人发现此药可克制大部分的毒物,而被重新使用。
一般百姓都不知此药的存在,只听这名字,可能还真以为是绛珠仙草等神丹妙药,只有曾接触过此药的御医,才知这药的狠辣。巧合的是,京兆尹祖上曾出过御医,因此整个家族之人都知道这味毒药的阴狠。
庄盛会变脸不是没有理由的。君泠崖明摆着就是试探他,如果他不阻止君泠崖,明日一杯毒酒便会进了京兆尹的五脏六腑,如果他阻了,便算是间接承认了他的真实身份。
他心底支起了一杆天秤,左左右右摇摆不定,一会儿斜向大局,一会儿斜向自己的父亲。
直到一阵掌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
一人拎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进来,单膝下跪向君泠崖请安。
“给他看。”君泠崖令声一落,那颗脑袋就咕噜咕噜地滚了下地,正好把狰狞的脸转到庄盛面前。
庄盛倒抽一口凉气,脸色应景地变青了。这人认得,是李灵月的暗卫!这双眼睛,他如果没认错,正是今夜刺杀他的人!
他再一抬首,发现送头颅来的人一身黑衣,同今夜救他之人的身形一模一样。
莫非今夜是君泠崖的人救了自己,而要杀自己的人是李灵月?
“一个毫无用处的棋子,会是什么下场,想必不用本王提点你。庄公子是聪明人,应当知道择良木而栖的道理。”君泠崖言下之意,便是你对李灵月来说,已是个随手可弃的废物,她当然会毫不留情地将你除去。聪明如你,到了这种地步,应该知道该效忠于谁,为谁卖命。
不得不说,君泠崖这一场心战打得甚是巧妙,既利用了人性的害怕,又利用了庄盛的猜忌之心。
有些话点到为止,便能达到非同一般的效果。
庄盛在心海中起起伏伏,头颅的瞳孔就像一面铜镜,把他遮掩的过去照得一片通透——庶子出身,无心宦海,一日得见长公主之天颜,便觉巫山以外不是云,至此一头栽进了美人乡。哪怕被期望他攀上长公主的父亲,亲手送进宫作她棋子,他也甘之如饴。
不过,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当自身与家人性命受胁之时,他还是理智地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不知王爷您,希望小的做什么?”庄盛认命地弯下了腰,以头点地行了一个大礼。
君泠崖手心一紧,在纸条化作的灰烬中,厉声道:“本王要你在乞巧节时,刺杀圣上!”
“乞、乞巧节?”她青葱玉指戳着小君泠崖的脑袋,气呼呼地摇头道,“不过!”
梅月无奈一笑道:“圣上,您便别生王爷的气了。瞧,王爷特意给您送来了一份茉香,味道浅淡,闻着舒坦,有祛除烦恼的功效,您且试试?”
“好呀好呀。”刚刚还拂逆的心登时被收买了,她乐得站起来,跟着梅月捧香的手,掀开了盛放香料的银丝盒。
清雅怡然的香味入鼻而来,凑近一闻,香味淡得难以捕捉,但若离得稍远一些,便能在一丝丝一缕缕中,嗅到令人无法忽视的气息。
“好香好香,我喜欢。”她高兴地拊掌。
“那奴今夜便帮您熏香。”梅月放好茉香,趁着她心情正佳时,问道,“您还生王爷的气么?”
啊?她脑袋瓜子转了转,伸出手指计算,坏豆腐抢走她的小泥人,但是又送了她很好闻的香,没了一样东西,她又得到了一样东西,平衡了,所以……“不生气啦。”她乐滋滋地宣布她的计算结果。
梅月会心一笑,解释道:“那您可得过乞巧节了,不然可对不起王爷送的香。”
“那要怎么过呀?会不会好麻烦好麻烦?”
“不麻烦,”梅月耐心地解释道,“依照大锦的惯例,每年乞巧节都要操办宫宴,宴请臣子的女眷到场,举行穿针乞巧大比,您身为主持者怎能缺席。更何况,王爷还等着您的一份礼呢。”
“等、等什么礼?”她好奇地睁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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